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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極往事》第219章
☆、219. 第186章 大結局

  漫長的訴說。

  海濱別墅裡,他們面對著面。

  一開始,嚴重的貧血讓Jimmy有時有些神誌恍惚。

  Anton小心地照顧著他,靜靜地聽他講,偶爾接上一句。

  而一旦開頭,講述就像是有了生命,自己進行了下去,似乎三天三夜不曾止歇,從達拉斯、到小鎮、到獵鷹;從歐洲再到賓夕法尼亞。

  利益、利益的爭鬥,Anton在那家族的故事中看見,像他在那些法制思想史的課程中學到的,它們處都是,有大有小。

  窗外,浪濤拍打著礁石。

  別墅裡,他們面對著對方時,已然看得萬分清楚──

  也許,你以為命運只是偶然;但其實,有些東西,在三代以前早已經注定。

  這就是生活,像一條暗流洶湧的長河。

  層層交織的罪惡就藏在生活平靜的水下。

  ──水下的暗礁,誰又能知道?!

  偶爾,只有飽經磨礪的人,才能像老船工一樣,從平靜的水紋中辨出它的奧秘。

  更多的時候,我們只能等著被載入命定的旋渦。

  而莫大的幸福──卻是永遠看不見它。

  天真的眼睛──女人的,孩子的,給生活的真相上罩上一層玫瑰色的薄紗──那就是人間最大的幸福。

  「沒有人像我,給過她那麼多希望、承諾之後,又給了她那麼多失望和背叛。

  所以她恨我,不能原諒我。

  我明白,她希望我永遠是過去記憶裡那個樣子。

  即使她一無所有,對生活不再指望,她也要永遠擁有我。」

  ──最後,那個男孩說,「我再不會像愛她那樣愛第二個人了。」

  房間裡沈靜下來。

  那漫長的訴說之後,男孩終於睡去。

  Anton看著Jimmy平靜地臉:像高潮之後,Jimmy躺在那裡,呼吸均勻。

  第一次,他們什麼都沒有做,他就安穩地睡著了。

  風從窗戶吹進來,Anton伸手關上了它。

  **********************

  一個靜謐的夜晚到來了。

  Anton坐在自己的房間裡,在回憶中守望著黎明。

  他想著隔壁房間裡的男孩,想著那個家族的興盛與衰敗、繁複的故事,也想著自己走過的人生道路。

  窗外的海水,從藍色變成黑色,又從黑色變成藍色時,睏意終於漸漸襲來。

  Anton朦朦朧朧地睡著了。

  ……

  再次醒來時,天已經亮了。

  「Jimmy!」他喊了一聲,那男孩已經醒來了,房間裡放著音樂。

  Anton做完早點再去喊他時,男孩依然沒有出門。

  Anton用鑰匙打開了門。

  床上異常整齊。

  風掀起了窗簾。白色的帷幔在空蕩蕩的房間裡,高高飄蕩。

  只有巨大的音樂聲充滿天地之間。

  「是的,我知道,我的愛,你和我,緊緊地在一起,只為短暫的時刻。

  窗外,那天空和一個世界在甦醒。而夜晚已離我們遠去……」

  ──像是Rene的一個回答。

  「──不!」Anton慌忙看向院子,那輛黑色的吉普車不見了!

  床頭的桌子邊,放著Jimmy那兩支手機,一黑一白。

  Anton把它拿起來重新打開,一條條翻著記錄,最後幾個電話都是一個人打的。

  Anton看著那號碼,驀地,他想起了那個人──幾天前吃飯時打來電話那個人。

  「我是Anton,幫我查一下,這個電話現在的位置。」他報出了摩根的電話。要等待很久。

  第二個電話,Anton打給交管局的同學,報出了特勤處那輛越野車號。

  「幫我找一下,現在公路上有這輛車嗎。」Anton冷靜地說。

  他能去哪兒呢?Anton向大廳走去。

  門邊,他看見電腦被人打開了,打印機黃燈在閃爍。

  Anton隨手填進了紙,坐回電腦前。顯示器上一片黑暗,但是電源燈在閃爍。

  Anton觸碰鍵盤重新把電腦打開,吃驚地看著空白的瀏覽器界面。

  「他」臨走前用過電腦。他找什麼了呢?

  Anton小心地在歷史記錄中搜尋。

  就在那時,門邊的打印機一聲嗚咽,吐出了最後一張紙。

  ──Anton走過去,把它拿起來,那是一張電子地圖的下半頁。

  **********************

  長島東側的一個小島。

  一條狹長的公路跟大陸相連。

  島上,陰暗的軍工廠房裡。

  二樓的橫廊上,一個中等身材的男人走出了陰影。

  縱橫的鋼筋在他蒼白的臉上投下了十字的影子。

  「我一直都想,我應該見你一面。」摩根說,笑了起來,「你跟照片上不太像啊!小MacLaren,或者我該這麼叫你。」

  「哦?」對面的人也走了出來,在長廊上看向他。

  「你有什麼資格?」Rene手裡提著他的MP5。

  兩個人中間,腳下,是一片空曠的廠房。

  「Jimmy,為了等到今天你真是煞費苦心啊!」摩根笑了起來,「十幾年前精心詐死到今天,你勾結斯特林奇,利用Roddy競選的機會,除掉了科林斯,再掃掉警察裡MacLaren家的人,想一舉奪回一切!你還真是機關算盡!」

  「既然你已經這麼說,或許我該告訴你,這是MacLaren的家事。」Rene平靜地注視著對面的人。

  「家事?不,除掉MacLaren家最危險的敵人……和叛徒,是我的工作。見你嘛!那是我的興趣!」摩根幽幽地說。

  「可惜,你露面太早!被人認了出來!這一局,你和斯特林奇贏不了了!」摩根瞇起了眼睛,幽暗的光芒在他眼裡一閃而過,「Jimmy,你就算費盡心機也得不到一切了,Roddy有他自己的方式,MacLaren家從不會拱手讓人!!」

  「對,Mike有他自己的方式。」Rene看著對面的人,端起了手裡的槍,冷冷一笑,「──但那不會是你方式。」

  「Jimmy你得意得太早了!」摩根幽幽地著對面,握住了手裡的遙控器,笑了起來,「我不是來找你談判的!」

  「今天,我也不是來談判的!!」Rene搶先按下了發射器。

  伴隨著一聲巨響,工廠的大門,就在倆人的身後,重重地落了下來。

  眨眼間,封閉的廠房裡一片黑暗。

  緊隨之後,一團火焰,在黑暗中驟然炸響。

  **********************

  清晨的海濱公路上,一輛急速行駛的灰色轎車,接連幾個S形超車,輪胎在公路上發出了驚人的尖叫!

  Anton耳邊,還回蕩著房間裡那雄渾的樂曲。

  「我的愛,無論你是誰,我的愛;

  我聽得到你的聲音,我還在聽海的聲音,它跳動如你的心跳,所有你給予我的愛,藏在波浪裡,藏在世界上所有的波浪裡……」

  在Anton眼前,下坡的公路上,汽車、晨跑的行人一覽無餘。

  頭頂,是紐約海邊,難得一見的朗朗青天和漂浮的白雲。

  Anton戴著黑色太陽鏡,一邊打輪,一片瘋狂地撥著電話。

  「公路監控裡,大約一刻鍾前,那輛車在橋上拐彎,走D出口往東北方向開去。」

  他自己的手機不斷響起。

  「那輛車十分鍾前走12號出口下高速了,Anton,後面我們就看不到了,不在公路監測範圍了。」

  「謝謝!」

  剛剛放下電話,那部黑色的手機立刻響了起起,他已經不知道第幾次反覆地撥過它,Anton一把抓到耳邊,不管對方是誰立刻嚷了起來,「我知道你在紐約!!聽著,你這只該死的縮頭烏龜!他現在跟MacLaren家那一夥交上火了!」

  「你是那個姓Lee的?!」電話裡,對方聽見他的聲音,楞了一下。

  Anton看看電話,說了那片位置,立刻甩下了電話。

  他自己的電話終於撥通了!他聽見電話裡那個人的聲音時,立刻說了起來。

  「我是Anton。你對我說過,你曾經有一個弟弟。你從未想過失去他。」Anton放緩了語速,「我不管那是真是假,無論如何,讓你的手下停下來吧!Roddy,」

  他的語氣異常鄭重。

  「這件事你現在不去做,我發誓,你會後悔一輩子!!!Mike,去看看你的手下在做什麼,讓他們停下來!!」

  他說完立即掛了電話。

  電話另一段,那個手裡還抓著領帶的人,呆呆地看著手裡的電話,猶豫了片刻,思忖了一下,終於握住手機,撥了另一個號碼。

  與此同時,海上,幾只大船掉轉方向,劈開波浪,越過海面,向對面駛來,緊接著從那大船上,箭一般放下了數只快艇──

  **********************

  黑暗的廠房裡,槍聲一片!

  劇烈地對射中,槍火劃破了黑暗。

  突然之間,一陣劇烈的爆炸從外面穿來,廠房被炸開了一角。陽光猛地灑了進來。

  領頭兒走進來的是個異常削瘦的英國人。

  更多的人從缺口包抄進來。

  獵殺像一陣蔓延的黑雲從缺口席卷開來。兩邊黑色的防彈外套立刻混在一起。

  不斷地慘呼中,穿甲彈讓血從防彈背心後的胸腔中騰起。

  然而緊隨其後,對面的圍牆外,另一陣更加劇烈的爆炸響了起來。

  有更多的人從二樓上踩踏著廢墟走了進來。

  「住手!」有人喊起來,「都住手!」

  摩根手下的頭領聽見熟悉的命令,詫異地擡起了頭。

  煙霧裡,一層的裂隙邊,最後走進來一個穿深西裝的寬肩男人,深褐色的頭髮下目光如火,在煙霧中四下的角落裡搜索著。

  身邊,是他的貼身護衛隊。

  「『他』竟然來了!」角落裡,有人低呼一聲,偷偷向旁邊穿著防彈背心的手下身後退去。

  「住手!」更多的人喊起來,「停下來!」

  二樓上,更多的人湧了下來,濃重的煙霧裡,中間的一個,最近在電視上經常出現,鏡片後的一雙眼睛也在煙霧中四下搜尋著──「他」會在哪兒呢?

  「開槍……」角落的暗影裡,摩根在手下耳邊低語,看向圍牆缺口裡的影子,「打那個人。」

  助手剛一擡手,就在那時,兩槍幾乎同時掃來,摩根身邊,助手手裡的槍頃刻飛了起來,人仰面跌去。斯特林奇身邊,有人擡起了槍。

  幾乎於此同時,側面的鋼筋下,那個異常削瘦的英國人目光一斜,「當」的一槍,子彈從摩根眉心擊穿。

  索爾立刻靠攏到了斯特林奇的身邊,舉著槍掃視著煙霧的背後。

  「我再說一遍,停下來!」二樓上,再次有人高喊起來。無數支槍口虎視眈眈地指著樓下。

  Roderick已經下到了一層的廢墟上。

  樓上樓下,幾雙眼睛,同時在濃煙覆蓋的角落裡搜尋著。

  Roderick焦慮地看向人群的背後,但是,他沒看見像是「他」的人,也沒有看見Anton──人呢?真的嗎?「他」會回來?他在哪?!

  在他對面,斯特林奇犀利的目光,不動聲色地瞥了眼Roderick背後幽暗的角落。

  **********************

  硝煙終於散開。

  「MacLaren,我想我們該談談了!!」

  黑暗裡,缺口的裂隙,讓陽光落在了廠房中。

  多年沒有見過的兩個人,隔著地上那片陽光,面對著面。

  斯特林奇向前走一步,率先說出了這句話。

  「斯特林奇!你最好弄明白,你現在站在哪裡。」Roderick冷冷地說。

  紐約,是Roderick的地盤。

  斯特林奇看著Roderick:「你最好也看看外面。」

  廠房裡一片寂靜。

  兩個人冷冷地對視。

  他們都萬分清楚,今天,任何一個出事,外面的世界都會爆發戰爭。

  而他們的對話,同樣也可能讓很多爭端放下武器。

  周圍,鋼筋下,蕩起的煙霧中,廢墟上幾乎每個人都端著槍,警惕的注視著對手。但是沒有一個人敢輕舉妄動。

  幾乎就在那時,廢墟地角落背後,Anton架著Jimmy,翻滾下最後一片矮牆,溜出了廠房。

  ──海島外,海上,幾艘大船靠了上來,露出了烏黑的炮口對著小島。

  遠遠地,那條狹長的公路邊。

  警車已經趕到,槍聲讓路過的遊客報了警。然而沒有一輛警車開上通往小島那條公路。

  密密麻麻的警車停在一條街道之外,不停閃爍的警燈映藍了天空。

  在他們前方兩百米外。

  過去下一個路口後

  ──密密麻麻地停著一片渾黑一體的軍車,荷槍實彈的軍隊圍住了通往島嶼的道路!!!

  ……

  二十幾分鍾後,軍車忽然動了起來,部隊的包圍圈驟然向兩邊一閃。

  警車邊,警官們吃驚地擡起頭──

  公路上,幾輛裝甲車沿著長長公路一字駛出,掀起了路邊的塵土和搖擺的枝條,緊隨其後,連續幾輛黑色的加長轎車,呼嘯而過──駛出了海島。

  ……

  **********************

  「塵歸塵,土歸土……」厚重的棺材緩緩落入大地深處。

  「信我的人,雖然死了,也必復活。」

  唱詩班和樂器漸漸停歇,牧師念起了最後的下葬詞。

  「上帝要擦去他們一切的眼淚,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哀、哭號、疼痛;因為以前的事都過去了……」

  鮮花落在渾厚的棺木上,塵土隨即紛揚落下。

  「那在基督裡死了的人,必先復活,以後我們這活著還存留的人,必和他們一同被提到雲裡,在空中與主相遇,這樣,我們就要和主永遠同在──阿門!!」

  親眷們向前湧來。

  同一天上午,紐約另一端。

  ──科林斯的葬禮。

  禮賓正中間,一個高大的的年輕人,一身黑衣滿臉冷峻,一動不動,肖恩。

  ……

  **********************

  ……

  三個月後。

  電視新聞。

  近期回顧:俄羅斯總統梅德韋傑夫在莫斯科克里姆林宮宣誓就職。

  「特別會議」在巴西首都巴西利亞舉行,12個國領導人簽署了《南美國家共同體憲章》。

  愛爾蘭總理埃亨在首都都柏林提交辭呈,同時辭去總理和共和黨領袖職位。

  肯尼亞總統齊貝吉宣布,民族團結黨與「橙色民主運動」聯合政府正式成立。

  中國國家主席在大會堂會見美國總統特別代表、財政部長保爾森。

  哥倫比亞反毒警察和國家安全管理局的特工日前摧毀了「哥倫比亞革命武裝力量」遊擊隊東部維查達省原始森林裡的48個可卡因加工廠。

  美聯儲公開市場委員會會議決定將聯邦基礎利率維持在2%不變。

  津巴布韋選舉委員會宣布穆加貝獲勝。穆加貝宣誓就職總統,開始新任期。

  西班牙國王胡安。卡洛斯一世為第十九屆世界石油大會揭幕。

  國內新聞:兩個月前,本屆選舉中呼聲最大的民和候選人Roderick突然宣布放棄競選後,今天,美民和黨總統競選人###正式宣布他在該黨初選中勝出!這也是他所謂的「對於國家具有決定性的時刻」。

  美國歷史即將翻開新的一頁。

  ……

  **********************

  綠樹環繞的房子。一片靜謐。

  「Jimmy!」一個甜美的女聲喊道,「你怎麼還沒出門?」

  Minna轉身向門裡望去。

  「我說了不要叫我Jimmy!!!」一個小男孩兒沖了出來,「那個名字過時了!叫我Jeremy!我已經改過名字了!」他抓著棒球手套奔向門邊等待的汽車和司機。

  車邊,一個高大的守護神,向他微微一笑,打開了車門。

  「Jimmy?」草地邊,紅發的高大男人聽到那名字,不由自主楞了一下,他走到Minna身邊,看著眼前栗色頭髮的歌手。

  「呃……就是Mike的弟弟……」Minna忽然有點尷尬,攬了一下額前的頭髮,「我跟Mike給孩子起了這個名字……」

  Anton注視著她。

  Minna感受到Anton的注視,猶豫了一下,「你不知道……有時候對著他的哥哥,我……還能想起他。」

  一瞬間,她似乎有些茫然若失。

  「你知道他們有些共同的、少年時的習慣。對東西自己特定的叫法啦,」Minna做了個手勢,「口語啦,綽號啦,什麼的……Mike經常說出口……只有在那些時候,當年,他弟弟也在我面前這麼叫過。」

  Minna低下了頭。

  Anton關切地注視著他。

  「有時候,就好比現在,演唱會前,我不由自主就會想,如果他還在,會怎麼說。」Minna說。

  「我知道我再成功,在他眼裡也不過是個流行歌手。」Minna忽然說,輕輕嘆息一聲,搖了搖頭。

  「不,他不會的。」Anton注視著他,「我相信,他一定早已非常後悔。」

  Minna仰起臉來看著Anton,許久,眼裡光芒一閃,溫柔地樂了出來。

  「你知道,有些時候,我真覺得20年的時光,都算了不了什麼。」

  她再次輕輕開了口,看向周圍。

  紐約春天暖融融的陽光灑落在草坪上。

  「這感覺,好奇怪……就好像,有時,你忽然覺得有一天會昨日重來。你甚至懷疑,一擡頭會不會就看見他站在……」

  「如果真有那一天,」Anton忽然打斷了她的話,他深深的注視著女人,「──你想要哪一個?!」

  Minna楞了一下,擡起頭,驚訝地瞇起了眼睛,看著Anton。

  許久她開口了,「兩個我都要!」Minna堅決地說。

  Anton點點頭,笑了起來,「我明白了!」

  ────────────

  廳裡,Anton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Minna飛快地找尋著簽字筆,「你稍等一下,我馬上給你寫那個東西。」

  「好。」

  「呃……你隨意吧!看看照片,有點亂。我剛從西部房子裡帶過來的。」

  桌子上,攤著幾只相冊。

  Anton隨手摸過一隻。

  「老照片?」Anton翻開了,有些詫異,認出了青年時代的Roderick。

  「對,」Minna笑了起來,她匆忙試了試,手裡的筆沒有水了,「Roderick很喜歡拍照片,他弟弟就幾乎從不拍照片。所以,我發現自己這裡,居然有很多是Jimmy拍得我和Mike,真是不可思議!」她笑著向外走去。

  廳裡,剩下了Anton自己,翻著相冊。

  都是老照片,還有幾張風景,再翻過兩頁,Anton一下楞住了。

  他看見一個黑髮的少年,穿了橙色的運動外套,抓著一隻相機包正注視著他。

  許久,Anton呆呆地看著。

  看著照片上那年輕的純情少年──不知道為什麼他會突然想到這句話。

  大大的眼睛,尖尖的下巴

  是一個人,跟現在卻又大不一樣。

  ──一個念頭忽然一閃而過。

  Anton緊張地擡起頭看向廊道,一瞬間,彷彿感覺到心就要跳出喉嚨。

  他終於小心地把那張照片抽了出來,走廊上已經響起了哼唱的歌聲。

  Anton就勢把它滑進了自己的口袋。

  「好了!」Minna笑著奔了進來,「喏,這是你的票,還有你要的,我都寫好了……咦,你怎麼了?」Minna看著Anton額頭上忽然出現的汗水,詫異地問。

  「沒事。」Anton單手接過了東西,偷偷抽出了衣袋裡,另一隻握著照片的手。

  **********************

  街頭。

  警笛刺耳!

  「搶劫!抓住他!」一個婦女呼叫起來。

  「站住!」兩個巡警急忙追了上去。

  街角邊,一個黑髮的男人瞥了眼他們追去的方向,那個方向上,高大的中國牌樓擋住了太陽──他隨即向旁邊一條小巷拐去。

  紐約華埠唐人街。

  男人向小巷深處走去。

  身邊,一扇灰色的小門突然一開,裡面的人猛然擡頭,看見迎面走來的人,輕蔑地冷笑一聲,也不逃,迅疾出手。

  Rene猛地偏頭躲過,伸手格擋,轉瞬之間,他們就在小巷盡頭的拐角交起手來。

  東方人不知不覺一步步後退,閃展騰挪間,重重一腳踹翻了鐵皮,兩個人到了一條餐館林立的小街上。

  「你讓開!」鄭被逼到的角落裡,捏緊了拳頭,「不要擋著我!!!」

  「──我曾經發誓要給他們報仇!」他瞪起了血紅的眼睛,怒視著對面的人,「你不會明白!!我活著,就是要把我失去的東西拿回來!!」

  「不,鄭。」Rene看著那東方人。

  「不要那麼做。不值得,」他緩緩地說,「它不值得!鄭……你要想想,這個社會給了你多少傷害,同樣,也給過你多少機會。」

  「我知道,你覺得西林殺了你全家,虧欠了你!但是後來它又給了你那對韓國父母!」

  「我過去在獵鷹,」Rene說道。

  「遇到過一個匪徒,他綁架了14個孩子,最後我打死了他,三個人同時開槍。」

  「他曾將有機會改變結果。最後卻是10發子彈,頭碎掉。」Rene朝頭比劃了一下。

  「我不想把你也打成彈孔。」他看著對面的人。

  「沒有人會白死!你輕鬆地生活,就在替他們活著。你的父母,妹妹,你生活得開心,才是他們想要的。他們沒要你報仇!」

  他看見對面的人眼圈紅了起來。

  「同樣的生活,不同的結果,在於看待問題的方法。」Rene看著鄭煥龍。「仇恨不是生存之道!」

  「所以,今天站在這裡,我才是兵,你才是匪!」

  「所以,你注定打不過我!」

  「──那又怎麼樣?!」鄭煥龍的拳頭錚錚作響,他的嗓子啞了起來。

  「十幾年,我活著,只想著這一件事!!沒有它,我活著還能幹什麼?!!」

  「鄭……」Rene在心裡發出了一聲長嘆,「你再強,這世界一定有人比你更強!」

  「你才30歲!還有四十年!!那時你會變孱弱。」

  「你覺得不在乎,但是有一天,一定會有你在乎的東西!報復早晚會落到你最在乎的東西身上!!」

  「不一定要為了什麼目的著活,你活著,本身就是理由!!」

  「他讓你來的?!」鄭看著他,冷笑了一聲,「讓你來作說客?!」

  「我說這些話不是因為sam,是為了你。」Rene看著眼前的年輕人。

  「如果15年前是因為我……」他指的是Sam和鄭,他知道,那年輕人明白他的意思。

  「鄭,你們在一起10年了!」

  「你以為你真的沒有改變他嗎?!有多少個十年?!無論如何,你敢說現在你最在乎的不是他嗎?!他最在乎的不是你?!」

  「你現在有個機會跟你最在乎的人在一起……這世界上有多少人沒有這個機會?為什麼你不珍惜?!」

  一陣風起。

  黃昏的唐人街上,他們背後立著一隻只寫著方塊字的廣告牌。

  兩個人無聲對視著。黑色的頭髮,差不多的身高。

  「鄭,回佛羅里達吧,好好把握你的機會。」

  在他們身邊,紐約唐人街蒼茫的暮色裡,忽然飄過一陣東方歌手的歌聲。

  那異國的語言,像陣動蕩地風飄過街頭……

  「應該是我不該問,

  不該讓你再將往事重提

  只是心中枷鎖該如何才能解脫……」

  伴隨著歌聲,忽然幾個年輕人從餐館裡說笑著,蜂擁了出來。夕陽最後一抹光線落在他們頭上。

  風裡,鄭忽然放下了拳頭……

  **********************

  雙子座。

  17層特勤處會議室。

  科林斯為首的黑幫集團政府滲透案,案前動員會。

  高層也已早早落座。

  周圍掌聲響起。

  一瞬間,Anton以為又回到了一年半以前,只是臺上的人少了幾個。

  ──距離第一次特勤處成立時的見面會,已經一年零四個月了。

  意見相左僵持不下。

  Rene最後一個說話。

  「很多人問過我為什麼當警察。」Rene開口了,照例聲音很輕,「我想,或許,你們每個人也都被問起過這個的問題。」

  「你們中也有一些人問過我。」下面有人笑了起來。

  「中學時代,我的同學中,有一個東方的女孩子。」Rene緩緩說下去。

  「她是移民的後代,非常聰明,是我們班最出眾的學生,也非常漂亮,」

  下面,像去年一樣,再次有人大笑了起來。

  「她的父母來自一個遙遠的國家。」Rene平靜地看著臺下那發笑的警官。

  Anton在臺下注視著他。

  「在那個國家,人們一生下來,就要努力成為特權階級。」

  「從民眾中生出來,目的卻要脫離人民。」

  臺下的警察不笑了。

  「而在這裡,二百多年前,我們的先人曾為了爭取這個權利流血犧牲,它就是:人生而平等。造物主賦予他們不可讓與的權利,包括生存權、自由權和追求幸福的權利。

  所以我們都信仰公平、公正、長久、安定。」

  「我們相信任何個人、集團、權力,不能淩駕於代表大多人利益的法律之上。」

  Renen想起了Anton說過的話。

  「我們一代代護衛的就是這個理想。」

  Rene停頓了下來,低頭看了眼桌子。

  桌面上,他胳膊肘邊兒,翻開的宗卷上,最上面是昆汀那個案子。

  第一頁上,Miranda正在大照片裡無聲地望著他。

  Rene擡起了頭。

  「──我們不能讓這世界,有一天充滿弱者的憤怒。」他緩緩地說。

  Miranda死前向他大瞪著眼睛。

  「如果有一天這世界充滿弱者的憤怒,那就真的遍地戾氣了。」Rene說。

  「這就是我們今天,為什麼在這兒。」

  「也是我對這個案子的態度。」

  **********************

  兩小時後,Anton跨進那間辦公室。

  副廳長Patrick帶著5個人坐在他對面。

  他在他們面前立正,轉回頭看了眼,背後,是一面國旗。

  Patrick把兩份東西送到了Anton的手上。

  「這是你的年度正式編制任命和上一年的嘉獎。」他們注視著Anton,「請簡要總結你上一年的工作。」

  ──Rene走進了那間隔壁另一個房間。

  年度述職。

  「最後,請宣誓。」Patrick幾個人注視著Anton。

  他們站了起來。

  「請宣誓。」隔壁。

  「我是特勤處警官Anton。」

  「Rene。」

  「我在這裡宣誓,忠實於美國利堅合眾國,」

  Rene:「忠實於她所代表的合眾國」

  Anton:「──蒼天之下一個不可分割的國家。」

  Rene:「在這裡,人人享有」

  Anton:「自由和正義。」

  Rene:「和正義。」

  **********************

  夜色湧起。

  Anton穿著制服坐進車裡。

  放下裝著熱咖啡的杯子。

  他最後一次去東區警署的轄區夜巡告別。

  「──今天的演唱會,為了慶祝Minna的生日,我們為她邀請了一位非常特別的神秘來賓!」

  收音機裡傳來體育場內刺耳的尖叫與歡呼。

  ************************

  「喔──」巨人體育場上空響徹著刺耳的尖叫!

  刺目的燈火劃破夜空。

  碗狀的體育場在夜色裡俯瞰,像仙女星雲般絢爛璀璨。

  歡呼聲中,看臺上掀起了驚人的人浪。

  Minna演唱會即將進入高潮部分。

  「在這位特別來賓登場之前,下一首歌,讓我們跟Minna一起演唱,向此刻南部颶風中失去家園的人們表示問候,向颶風中奮戰的英雄們致敬!我們在這裡演唱,並沒有忘記他們。」

  熟悉的旋律響了起來,觀眾們站了起來。

  「Oh,saycanyousee……」

  體育館再次沸騰。

  巨大的歌聲排山倒海。

  燈火照亮紐約不夜的天空。

  ************************

  歌聲漸漸遠褪。

  雙子座,21層。

  幽暗的辦公室裡。

  地板上,座椅邊,垃圾筒留下笨拙的黑影。

  辦公臺上,躺著一隻拆開的信封。

  暗淡的臺燈光在信封下灑下一片陰影。

  再往左,西裝精致的袖子下,一隻修長的手,握著那張卡片。

  Minna:「嗨,Rene警官。我是Minna,那個唱歌的。」

  靜靜地房間裡,Rene彷彿能聽見Minna那熟悉的聲音。

  「Anton說,你曾經和他一起救過我的孩子。他說你是我的歌迷,卻有十幾年沒有聽過我唱歌。」

  Minna寫到這裡,笑了起來。

  「──所以他讓我寫這封信,親自邀請你來看我的演唱會。」

  「我也曾幾次聽我的孩子提起過你。他也希望再見到你!嗯,我想說的是──」

  「我隨時歡迎你來看我的演唱會。更歡迎你到後臺來看我!如果你來了,我會很高興地見到你!」Minna對Rene說。

  「我在票上有寫『贈給尊敬的Rene警官』!」就像在眼前,Minna對著Rene露出笑容,「你和你的朋友就拿著它直接進來就好了!!

  再祝愉快!

  你熟悉的,Minna」

  Rene反覆地看著那張卡片,看著那上面的字體。

  許久,他輕嘆一聲。輕輕把它撕成了四瓣。

  紙片、信封,那兩張五顏六色的票,一起落進了腳邊的垃圾筒裡。

  Rene擡頭看向屏幕。碰動鼠標。

  桌子上,顯示器亮了起來。

  Rene無聲地看著那上面打開的一幅照片。

  液晶屏上,Minna正朝著鏡頭微笑。

  燦爛的陽光落在她蓬鬆的頭髮上,身後是綠油油的草坪。

  許久,Rene按下「shift」和「delete」。

  屏幕上顯示出一個問號,「永久刪除」?

  Rene點擊確定。

  他隨手按下旁邊的電話機,起身向窗邊走去。

  Rene靜靜地看著紐約城市的上空。

  燈火點點的城市夜色裡,依稀能看到那片被燈火包裹的星雲般的體育場。

  比別的地方更亮。

  「頭兒,支出明細已經發到你郵箱。」一個女聲。

  靜靜地房間裡,半小時內他沒有接起的電話錄音響了起來。

  「咔噠」第二個。

  每個電話之後,能清晰地聽見話筒掛掉那輕微的聲響。

  「明天10點東部13州警察聯盟會議預備會,改到2206,郵件已發,再提醒您一下。」男行政。

  「咔噠。」

  「Rene我是法官羅恩。給我回電話。」

  「咔噠。」

  「Rene──」最後一個,一個陌生的聲音。

  Rene陡然一楞。

  「──我是肖恩。」

  「──你在病房裡跟他說什麼了?!讓他第二天就自殺了?!!你這個雜種?!」那粗噶的聲音冰冷如鐵。

  窗邊,Rene不自覺地挺起了脊背,繃起了肌肉,俯視著紐約的茫茫夜色。

  「血債血償!這就是我肖恩的法則。」

  「Rene,我會叫你十倍為他償還這一切!!」

  **********************

  就在Rene腳下,紐約密集的燈火深處。

  其中一點光亮,是那輛巡邏車。

  音樂再次響了起來。

  Anton伸手關上了收音機。

  他發動車子,轉過彎,駛進了紐約蒼茫的夜色深處。

  汽車在下坡上漸漸匯入車河。

  在他背後,整個紐約,燈火闌珊。

  一座座巨大的立交橋燈火閃爍,像一個個巨大的旋渦,就在他頭頂陡然升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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