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一
蒼寅道:“真是害什麼病得吃什麼藥,兩個月前就下了毒,這真令人料想不到,看來咱們以後確得多留點兒神,不過……”
笑了笑,接道:“我老要飯的很放心,沒有人會請我吃喝的!”
大夥兒剛要笑,岑參眨眨眼,緊接一句:“那難說,也許有個老丐婆會看上您!”
這一句,更惹得大夥兒哈哈大笑。
蒼寅衝著岑參一瞪眼:“好小子,你有了花不溜丟的小媳婦兒,卻給我老人家來了個黃臉老丐婆,小心日後我老人家鬧新房,有你受的!”
岑參紅了臉噤了口。
大夥兒又笑了,笑聲中,聶小倩為傅小霞及美姑娘的事,向他四位打了招呼,尤其對口沒遮攔健忘的五老加意叮嚀。
剛招呼完畢,雲床上朱漢民一轉向上,睜開了眼。
大夥兒霍地全湧了過去,這個叫民哥,那個叫民兒,還有的叫漢民,亂成一團,樂成一堆。
朱漢民挺身坐了起來,美姑娘伸手要扶,聶小倩卻輕輕地把他按了下去,含笑說道:“民兒,多躺躺,三數日內不可妄動真氣!”
朱漢民依言躺下,但他忍不住開口問道:“娘,是誰……”
聶小倩道:“鄔飛燕的妹妹鄔飛鶯。”
人家不讓說,她也答應了,結果她仍是說了出來。
本來該,受人之恩,哪有不讓朱漢民知道的。
朱漢民一怔,詫聲道:“怎麼,娘,鄔飛燕的妹妹鄔飛鶯?”
聶小倩含笑點頭,把經過說了一遍。
聽畢,朱漢民默然了,同時他也明白了鄔飛燕為什麼分身有術,臉上的神色,一時顯得很複雜。
聶小倩忙又道:“民兒,你爹也來過了!”
這句話轉移了朱漢民的注意,他神情一喜,呼道:“怎麼,爹他來過了?”
聶小倩點了點頭,遂又把夏夢卿來此的經過說了一遍,單單隱去了夏夢卿上北京為他求親一節。
她沒說,但朱漢民聽完卻忍不住問道:“那麼,娘,爹他老人家上哪兒去了?”
聶小倩搖頭說道:“他沒說,還不是到處閒逛去了!”
朱漢民默然了,臉上充滿了孺慕之色。
聶小倩心中瞭然,笑了笑,又道:“民兒,別這樣,你爹說過了,過個時期,他會再來的。”
此際的朱漢民,一點也不像那叱咤風雲,氣吞河岳,領導日月七盟及大漢民族難以難計英雄奇豪的頂天立地偉丈夫,蓋世奇才大英雄,十足地稚氣末脫小孩子,聽了聶小倩這句話,他笑了,他滿意地笑了。
適時,聶小倩又道:“民兒,五老及你三位叔叔都險些為你跑斷了腿,丟了命,他日你能起床時,該好好謝謝他幾位。”
朱漢民道:“民兒省得,每位三個響頭!”
蒼寅笑道:“那倒不必,倒是蘭姑娘為你哥兒哭紅了眼,衣不解帶,不眠不休,三天三夜來未進滴水粒米,你要記下了。”
聶小倩道:“我剛要說,卻被五老搶了先。”
朱漢民激動地望望美姑娘,道:“蘭妹,謝謝你……”
蘭姑娘羞紅了臉,淚珠兒在眼睛裡直打轉,低低說道:“民哥,別這麼說,那是我應該的!”
聶小倩一旁又道:“民兒,還有你三位未過門的嬸嬸也來看過你了。”
朱漢民轉望霍玄等三人,眨眨眼,笑道:“霍叔,請代侄兒謝謝!”
霍玄等三人臉一紅,霍玄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自己人,謝什麼?”
蒼寅哈哈大笑,岑參忍不住連罵他皮厚。
霍玄卻不在意地咧著嘴直笑:“我說的是實話,大嫂,您說是麼?”
聶小倩道:“實話是實話,可說得有點兒肉麻!”
霍玄一怔,好窘,旋即他也笑了。
這一陣笑,持續了好久。
笑聲落後,朱漢民突然說道:“娘,爹一定知道和天仇的藏身處,他老人家為什麼……”
聶小倩道:“你爹的脾氣你難道不知道,他既把衣缽傳給了你,這就是你自己的事,非十分必要,萬不得已,他是不會管你的,你該自己去找!”
朱漢民點了點頭,動容說道:“對,我不能靠他老人家,一切我自己肩負……”
聶小倩飛快地向那四位遞過一個眼色,道:“讓蘭兒在這兒陪陪漢民,咱們都去歇息吧!”
這,誰要是不懂,誰就是天底下第一等可惡而不可饒恕的大傻瓜,還好,當聶小倩出門的時候,那四位全跟了出去。
剎時間,這間淨室之中就只剩下了那兩個。
不,還有那幾頭不解事的一盞孤燈。
第三十四章 登門求親
這也是北京城裡的一個夜晚。
月露金鉤,群星閃爍,這夜晚美而寧靜。
在那內城中的貝勒府,尤其寧靜,除了那樓頭透過枝葉縫隙,偶爾可見幾點燈光外,再也難看到什麼,再也難聽到什麼,四下無聲
不對,聲在貝勒府那美輪美奐的大廳屋面之上,那是迎風卓立的一個頎長人影的衣袂,隨聽他朗笑說道:“哪位為我通報,就說有不速之客夜訪!”
話聲方落,那貝勒府深深庭院的暗隅中,一聲輕叱,掠起五條高大人影,疾撲大廳瓦面白影。
只見那白影揚手笑道:“慢來,慢來,堂堂貝勒府,怎好如此待客!”
僅見他搖手,未見他作勢出擊,那五條高大黑影身形一頓,既未進也未退,竟生生地懸在空中。
這是什麼功夫,那五條高大黑影都嚇破了膽,只聽一人失聲喝道:“你,你,你是誰,為什麼……”
“代勇,你哪來的工夫跟他廢話?”
一聲朗喝,由後院一座小樓中射出一條白影,閃電一般地撲到,及至他看清半空中那五個時,突然一聲驚呼,身形立刻墜了下去,他,愣在了大廳下,那是貝子玉珠。
那大廳瓦面白影朗笑說道:“玉貝子畢竟比鹵莽的五虎將識趣,快為我通報……”
玉珠倏地定過神來,瞿然失聲驚喝:“閣下哪位高人,要,要,要……”
驀地裡,那黝黑的庭院中響起一聲沉喝:“玉珠,你在這兒大呼小叫幹什麼……”
玉珠倏然回身,抬手上指,急道:“爹,您快看,這是什麼……”
那暗隅中,負手走出了一襲青衫的貝勒德容,他隨著玉珠手指處望去,一怔神情震動,隨即兩眼暴睜,失聲呼道:“接引神功,這是……“
只聽那大廳瓦面白影笑道:“好了,主人貝勒爺出來了,我不怕挨打了……”
那五虎將高大身形倏地墜落地面,輕飄飄地。
德容目中寒芒暴閃,喝道:“閣下是……”
那白影笑道:“睽別不過二十餘寒暑,貝勒爺奈何不識當年故人!”
德容猛然大喜,失聲叫道:“你是夏……夢卿……”
那白影只一閃,已身在地面,瀟灑含笑一揖:“正是,貝勒爺,夏夢卿特來拜望故人!”
德容直了眼,仔細瞧,那眼前俊美英挺,臨風玉樹般中年白衣文士,可不正是當年的玉簫神劍閃電手。
他大叫一聲撲了上來,伸雙臂猛然一按,帶笑,含淚,激動萬般地連連說道:“閣下,你想煞人,你想煞人了!”
夏夢卿面含微笑,也難掩心中之激動,道:“閣下,可否輕點兒,我有點喘不過氣來。”
德容哈哈大笑,手一鬆,道:“行,讓你喘喘氣兒,玉珠,叩見夏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