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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男主退親未婚妻以後》第120章
第120章 白掌櫃

  崔望揮去了隱陣。

  正午的陽光穿過重重綠蔭, 照得巷道一片通透,白日看來,這巷道也不算狹窄, 只是過分僻靜。

  鄭菀眯眼看了看天:

  「原來已近午時。」

  她朝崔望攤開手,十指纖纖如青蔥,掌心細白而幼嫩。崔望一愣,抬手要放上去, 卻被鄭菀躲開。

  她用軟糯的聲音提醒:

  「傳音玉符。」

  崔望收回手,不動了。

  他以沉默抗拒,鄭菀也不惱, 便這般俏生生地站著,一隻手伸了許久。

  巷道口偶或傳來貨郎走街串巷的叫賣聲,夾雜著蟲車呼嚕嚕飛馳而過的聲響, 崔望視線滑過她笑盈盈的嘴角,又落到她的眼睛。

  記憶是面鏡子,它不斷地對比著過去,又映照著現實。

  在一片轟然倒塌的聲響裡,崔望終於明白, 那沒了提防、妒忌、欲望的眼睛,是何等模樣。

  那是一汪粼粼的鏡湖, 只是湖面對著他, 不再有波光。

  崔望繃緊了下頷, 良久, 才從儲物袋中取出玉符遞了過去:

  「用那人給你的小馬交換。」

  鄭菀依然笑盈盈地看著他:

  「道君何必耍小孩子脾氣。」

  「交換。」

  鄭菀不給, 最後還是崔望退讓了。

  他將玉符給了鄭菀,兩人並肩走出巷道口。

  路旁的燈早已收淨,光禿禿一片,可人群依然熙攘,兩人甫一露面,便引起了一陣竊竊私語,連帶著若有似無的視線。

  隻言片語傳來:

  「那男子好生俊的面孔!」

  「不不不,我觀那女子更為標緻,灼若芙蕖,豔盛桃李,妙哉妙哉。」

  「莫看了,人要惱了。」

  眼看著一位姑娘因貪看崔望、頻頻回頭不小心撞了柱子,鄭菀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

  「道君好魅力。」

  崔望面無表情地將威壓放出,直到整條街都被他嚇得空無一人,才道:

  「真君亦是不差。」

  正說著話,鄭菀面前突飄來一道元符,她伸手一接,代掌櫃傳來的,便面現喜色:

  「道君對不住,我還有些事要辦,晚上的酒宴便不參與了。」

  尊者大典後,為與各屆同歡,歸墟門流水席要辦上三日三夜,今天,是第二日。

  「你欲去玉珍樓?白掌櫃?」

  崔望也不詫異,「同去。」

  「道君也知曉?」

  鄭菀一愣,但想到這人黑鐵令大司卿的身份,便覺得知曉也是應當,「不必勞煩道君了。」

  她推拒,可崔望既打定主意要叫她應了自己,自然不肯退,鄭菀看拗不過他,便也算了,傳音給書晉,書晉也不知在忙什麼,匆匆接過,道聲晚間酒宴見、連她話都沒來得及聽便掐斷了。

  鄭菀只得與崔望一道去玉珍樓。

  玉珍樓前,代掌櫃踮著腳不住往外看,遠遠看,見行來一對璧人,男子身上披了件墨色斗篷,隻帽子摘了,走動間露出純白色袍擺。

  女子一身天羽流光衣,遠遠便見蝶影翩躚,不由心道:

  又是個元石花不盡的。

  正心下發酸,卻覺那女子身形甚是眼熟,一愣,待反應過來便匆匆迎出去:

  「鄭真人,怎到得這樣晚……」

  到近前,卻是一喜,連連拱手:

  「還未恭喜真人高升,啊,不對,瞧我這嘴,是真君。」

  鄭菀一笑,叫了聲:

  「代掌櫃。」

  代掌櫃這才有心留意鄭菀旁邊的黑斗篷,這一看,又是一愣,忙忙垂目,懊惱地發覺那人袍擺上竟然有六支暗隱金紋小劍。

  歸墟門六境小劍,意味著是位道君。

  聯想到這張神仙難描的俊面,以及曾經蒼欄報上大書特書的逸聞,不難猜測這人是誰。

  心裡嘀咕著莫非這二人和好了,代掌櫃又一陣點頭哈腰:

  「不知離微道君在此,些許怠慢之處,還望道君海涵。」

  崔望淡淡「唔」了一聲。

  鄭菀笑道:

  「代掌櫃,道君與我都是來見白掌櫃的,掌櫃的可在?」

  在玉珍樓說起掌櫃,便是指白掌櫃。

  「在,在,掌櫃的在……」

  代掌櫃話還未完,便見這二人來去如風,消失在了眼前。再轉身回看,哪裡還見人影,以至於後兩個字「會客」斷在了中途。

  他搖了搖頭:

  「年輕人啊,就是性子急……」

  鄭菀還未靠近白掌櫃常待的那間小院子,便被崔望拉了住:

  「有人。」

  玄蒼界有個不成文的習俗,在進入旁人地盤時,魂識都需收起,否則,便算作對對方的挑釁。

  鄭菀在進玉珍樓時自然而然便收了魂識,聞言訝然:

  「裡面有人?」

  崔望頷首,兩人正打算退出院子,卻聽屋內傳出一陣劇烈的爭吵聲,白掌櫃嘶啞含混的嗓音忽高忽低,對方卻只在偶爾回應一兩句——

  菀面色古怪,若她未聽錯的話,那聲音倒像是……她師尊?

  「紫岫道君。」

  崔望下了結論。

  兩人互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轉身,聽那爭辯內容,倒像是對老情人起了齟齬,只是想想白掌櫃那雞皮鶴髮,以及師尊那貌美如花的相貌,委實不相配。

  只可惜,現在退出也來不及了。

  鄭菀只覺得一陣風過,自己便被崔望撈到了柱旁,他隨手設下隱陣,才將兩人身形隱蔽,門吱呀一聲便開了。

  師尊端沉著一張臉走了出來,素來含笑的一張臉隱有怒容,再無平日的嬉笑怒駡,這讓鄭菀覺得陌生:她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師尊。

  白掌櫃的拄著拐杖急急步出門檻來,拐杖落地發出「篤篤篤」的聲響。

  她依然一副老嫗姿態,只是看得出,她今天稍稍修飾了些,一身暗紫團花紋褙子罩在外,鬢角的白髮抿得整整齊齊,一拄拐杖:

  「紫岫,你站住!」

  紫岫道君腳步頓了頓,再邁步時衣袍反倒翻飛得更快了些。

  鄭菀下意識往裡躲了躲,卻發覺周身快被崔望罩住了,兩人局促在一塊逼仄的轉角,左近除了紅漆廊柱,便是一片屋簷。

  她便被崔望這麼堵在廊柱與屋簷的方寸之間,屋簷的陰影與崔望的身形一同籠罩下來,將她整個兒籠了住,鄭菀遺憾地發覺,右手邊是一塊小小的花圃,再無旁的去路。

  崔望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她。

  鄭菀以眼神示意他離開些,崔望卻紋絲未動。

  正僵持間,院中白掌櫃又道:

  「紫岫,這麼多年過去,你還在怪我。」

  「怪?」紫岫道君停住了腳步,他回轉身來,「白毓,是你躲了我一輩子,既躲了,何不躲得再徹底些?我從不知,你竟躲在這玉清門腳下、風嫵城裡。」

  白掌櫃的冷笑:

  「我怕你。」

  「怕我?」紫岫突然笑了笑,他放柔聲音,「你怕我作甚?白毓,你知道的,我從不會傷害你。」

  「是不會傷害我,」白掌櫃的道,「可你害了展師兄!害了紅燕!」

  「你當初為了接近我,耍盡千般手段,欺瞞我、戲耍我,先是接近展師兄,又是紅燕,你讓他們一個個都殞了性命,叫我如何不怕你?」

  紫岫的面上是鄭菀從未見過的心灰意冷,他似是懶得與她辯:

  「既下了定論,又何必出現?」

  他再無停留的心思,轉身欲跨出院子,卻聽白掌櫃的道:

  「女兒!紫岫,我們有一個女兒!」

  紫岫道君回轉身來:

  「你說什麼?」

  鄭菀心中驚駭,那屍骸竟然是白掌櫃與師尊之女?

  這二人畫風委實差得太多,她怎麼也聯想不到一塊,畢竟站一塊,就像是祖奶奶與小孫子的區別。

  再抬頭,卻見崔望依然靜靜地看著她。

  他好似對外界發生的一切渾然不在意,幽漆的瞳孔裡,隻裝著一個她。

  可鄭菀心如止水。

  從前,她還會稍起些得意,生出些自矜,更有些暗暗的歡喜,可如今,卻什麼都沒有了。他一句「不情願」,打算了她對愛情的所有妄想。

  「女兒?」

  紫岫道君直接跨到了白掌櫃面前,「哪來的女兒?」

  「她死了。」

  白掌櫃的面無表情道,只是臉上縱橫了淚水,「她死了,紫岫。」

  「死了?」一日經大起大落,紫岫面白如紙,「她死了?」

  「待我去後,便無人再為她上香,紫岫,我叫你來,不過想叫你逢年過節好為她上一炷香——」

  「你閉嘴。」

  紫岫指著她,寬袖下露出的一截手指似染了血,「白毓,你好,你好得很!」

  言罷,竟已消失在了原地。

  白掌櫃的癡癡站了許久,才對廊柱後道:

  「客人既然來了,便出來罷。」

  被叫破行藏的鄭菀不由有些訥訥,撞見了主人家的尷尬事兒,雖是無意,卻終究不大好。

  若在從前,她還會遷怒崔望,此時卻覺得也不能怪他。

  倉促之間設下的隱陣,若主人家有些旁的隱蔽手段,被識破也不算稀奇。

  她出了隱陣:

  「掌櫃的。」

  白掌櫃的揩了揩眼角,也不看跟在鄭菀身後出來的男修,回轉身,拐杖「篤篤篤」敲著地面回了房。

  她道:

  「進來吧。」

  鄭菀跟著跨進了門檻,眼神再看向這位老嫗,便有些奇異。

  白掌櫃的泰然:

  「讓你見笑了。」

  「坐。」

  她起身,給兩人一人沏了一杯茶。

  鄭菀居左,崔望居右,兩人一同落座在屏風前的一張紅木八仙椅上。

  白掌櫃的看看她,又看看右邊的冷雋男子,問:

  「這位是……」

  男子身上元息如海,深不可測。

  「離微道君。」

  鄭菀介紹道,白掌櫃的不大在意地點頭,她如今壽歲已盡,早對這些看待了,只道,「道君來此,實在怠慢了。」

  「無妨。」

  崔望道。

  兩廂打過招呼,鄭菀才將來意闡明,並將裝有屍骸的儲物袋遞過去。

  白掌櫃的呆呆坐了一會,面上神情似哭似笑,最終化為一聲哽咽:

  「多謝真君。」

  她攥著儲物袋的手青筋爆出,幹皮耷拉在一截細瘦的手腕,其上老人斑點點:

  「老身此生無憾了。」

  白掌櫃的將儲物袋收回,見鄭菀看著自己難掩眼中好奇,才道:

  「當初真君進來時,我知你是紫岫弟子,才特意叫你進去見了一面,你與曾經的紫岫……性子頗為相似。」

  白掌櫃的既主動聊起師尊,說明不大在意,鄭菀便也順著問了。

  「紫岫他啊……」

  白掌櫃的陷入回憶,「他怕我嫌棄他玉清門人身份,便假託化名與我師兄結交,我與師兄青梅竹馬,早就由師尊做主,定下婚約……」

  白掌櫃的未多作隱瞞,不多時,鄭菀便知道了這故事的梗概。

  簡而言之,這是個巧取豪奪的故事。蝮蛇為接近一隻羊羔,假扮成另一隻羔羊,還趁機把與羊羔交好的百靈和公牛一一毒死的故事,聽起來有些悲傷。

  可據鄭菀對師尊的瞭解,他雖有些不著調,卻委實是個豁達、不拘小節之人。

  「那羔羊是不是誤會了?」

  「誤會也罷,不誤會也罷,」白掌櫃的道,「基於欺騙和謊言才得來的感情,便像這被蟲蛀了的燈籠果,外表光鮮亮麗,內裡早爛了。」

  「不長久。」

  她緩緩道。

  鄭菀看了崔望一眼,孰料他也在看她,她移開了眼睛,崔望卻道:

  「未必。」

  「是掌櫃的自己先放棄了。」

  他緩緩道。

  「若道君是我,又當如何?」

  白掌櫃的想不出另一種可能。

  「掌櫃的自己說要放下,卻孕育了紫岫之女,自己說要離開,卻躲到了離他最近的風嫵城。」

  崔望仿若大夢初醒。

  良久,他道:

  「既掙扎不得,何不順應本心,想要便要,當取則取。」

  白掌櫃看著他,忽而大笑,又大哭:

  「老身自己跟自己倔了一輩子,孰料竟還沒一個二十多的孩子看得穿。可夾在中間的人命,老身當如何?回不去,早就回不去了。」

  枯瘦的白髮老嫗,窩在寬大的座椅上,像一截死氣沉沉的木頭。

  無聲無息。

  崔望與鄭菀安靜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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