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倘若叫工人來搬書,費時費力不說,還會把家裡弄得很吵。
而使用顧奕新就不一樣了。他可以一次性把裝進箱子裡的書全部扛下樓,搬運全程不超過五分鐘。
因此陸銘時的這句誇讚是出於真心實意,格外動聽。
顧奕新很是為陸銘時的鼓勵而感動,於是他又自告奮勇上樓,搬下了許多書。
為什麼他們非要把書從樓上搬到樓下來讀呢?
這就要說到陸家書房的構造問題了。
像陸家這麼有錢的人家,書房自然也不是一般的書房。
王語嫣家有瑯嬛福地,慕容復家有還施水閣,陸銘時家有自建圖書館。
陸家的書庫,規模比一般的市立圖書館還大,藏書內容豐富,範圍寬廣,按書編碼,整齊入庫。
也像很多大學的圖書館一樣,有著普通書庫和密集書庫之分。
常用的書籍放在普通書庫,隨時取閱。
不常用的,晦澀的古籍,為了節省空間和整理方便,存放在密集書庫裡。
這裡一排排書架之間沒有人的縫隙,必須一本本取出來才能讀。
這一次為了給崽取一個響亮不失雅緻,獨具匠心而又充滿寓意的好名字,他們恨不得把自家所有的古籍都翻出來。
本來就不愛讀書的顧奕新,看到這些書上的楷書隸書行書草書。
實在是非常抓瞎。
陸銘時合上了西方的十四行詩,按了按眉心,疲憊道:「我寫了二十幾個名字,愣是都不滿意。不是太過晦澀不夠上口,就是難寫難記。」
顧奕新立刻道:「難寫難記可不行。」
名字不上口也許還能減小老師上課點名回答問題的概率。
但是難寫,萬一孩子被罰抄自己的名字五百遍怎麼辦?
對自己的小學老師有著濃重陰影的顧奕新,堅決不要給孩子起難寫的名字。
我曾經歷過的苦難,絕不要再加之於我的孩子身上半分!
陸銘時點點頭,十分贊同:「我想,一味地追求寓意也並不好,一個好的名字,關鍵是要適合我們的崽。」
要獨一無二,要和崽相關。
兩人對視一眼。
「不如就叫……」
「我看不如……」
兩人最終達成一致。
下午兩人抱著崽崽去上戶口。
當陸銘時小心翼翼地抱著崽崽從車後座下來的時候,無數同樣前來進行各種登記工作的市民沸騰了。
「我的天哪!那不是陸總嗎?他身體完全好了嗎?我還以為他要一直坐輪椅呢,康復了真是太好了!」
「是啊,這個月陸氏集團的股價快漲翻番了吧,我要是他,就算中風都能高興得站起來呢。」
「天啊,他抱在懷裡的小寶貝是誰家的孩子?莫非那個傳言是真實的,孩子真的是陸大佬親自生的,隱退半年就是為了回家生孩子?」
「不可能,你看這個小孩的個頭看起來該有三個月了!這麼算來時間可對不上!」
眾人議論紛紛中,顧奕新也從車上下來了,手裡拎著寶寶的小包裹,裝著奶瓶尿布奶粉恆溫水口水巾等等各種東西。
人群瞬間靜寂。
然後再次一片沸騰!
這一次簡直比上一次沸騰得還要厲害。
這是什麼?
這是愛情!
兩位在傳說中不離不棄,相攜到老的愛侶,終於再一次並肩出現在了公眾的視線裡!
還有他們愛情的結晶。
這一刻,被深深感動的眾人,已經無暇再去思考孩子到底是誰生的這個問題。
畫面那麼和諧,誰生的重要嗎?
群眾目送著兩位帶著孩子走進大廳。
接待他們的工作人員,竟然又是上次幫他們登記結婚的那一位。
顧奕新心想,這主要還是因為作者太懶了。
也太懶了,真的。
高大的男人抱著崽,氣勢威嚴地坐在窗口前的凳子上。
崽不由自主地又吐出一個口水泡泡。
登記小哥的目光深深地被崽吸引了,魂不守捨地盯著小寶貝看。
「您好,您的需要是……」
陸銘時下意識把崽抱得更緊,眼神裡透出一絲冷意。
而顧奕新看他那個眼神,立刻充滿警惕地將崽從陸銘時懷裡接了過來。
顧奕新有張極具欺騙性的臉。
和陸銘時相比,顧奕新抱著崽的姿勢雖然不是那麼熟練,但軟乎乎的小崽配上他這張漂亮至極的臉,基本上看一眼就能讓人高唱聖母瑪利亞。
然而這位瑪利亞的眼神太過不懷好意,兇殘到像在說「多看一眼就活剮了你」。
兩相對比,陸銘時就很仁慈。
回想起上次,面前的美少年一手抬起獎品搖籃,小哥戰戰兢兢地縮回了脖子。他和另外一個小哥兩個人抬都抬得氣喘吁吁的,而顧奕新連一滴汗都沒有流……
陸銘時大掌充滿威脅地按在桌沿。
「上戶口。」
「好的,好的……」
接過材料,小哥飛速錄入。
當他把別的信息全部登記完畢,輪到輸入小寶貝的名字的時候,小哥對著這張寫了至少二十五個名字的紙陷入迷茫。
紙,是好紙。
字,是好字。
陸銘時親手寫的字,怎麼會差。
字,每一個他都認識。
問題是……
「兩,兩位先生。」小哥把這張紙攤開豎向顧奕新和陸銘時,顫巍巍問,「到底哪一個才是你們寶寶的名字呀?」
陸銘時看了一眼,肯定道:「不好意思,這一頁都是他的小名,大名寫在了背面。」
小名。
二十五個小名嗎?
顧奕新解釋道:「這些都是我們向網友徵集的名字,是網友的一份心意,雖然並沒有採用,但是為了感謝網友,我們決定全部用作孩子的小名。」
小哥有點感動:「真是貼心。」
小哥自然地把這張紙翻了過來。
然後他的神色又垮了。
「兩位、兩位先生。」小哥憂鬱地又重複了一次剛才的動作,問道,「你們的孩子大名也有兩個嗎?」
上面赫然白紙黑字寫了六個大字。
陸玖津,
顧璋亭。
陸銘時神色鎮定。
「是的。」他說。
小哥掙扎著解釋道:「但是,呃,系統裡只能有一個大名的,你們要不還是再商量一下……」
陸銘時堅決道:「不行,這兩個名字哪一個都不能放棄,它們實在是太好聽了。」
「……」
顧奕新思考了一下,道:「其實我覺得……」
小哥也誠懇道:「其實我覺得,兩位不如再生一個孩子,這樣兩個名字就都可以用上了。」
陸銘時僵硬了一下。
他險些就要抓著登記小哥的衣領大吼:「你知道生個孩子有多難嗎???」
但是那樣就暴露了孩子是他生的這個事實。
所以他忍住了。
陸銘時深吸一口氣,保持面色和藹:「我們會考慮一下的。」
小哥鬆了口氣,繼續微笑服務。
最後敲定了寶寶的大名:陸玖津。
陸銘時看起來有點恍惚。
顧奕新抱著新鮮出爐的小玖津,問他怎麼了。
陸銘時道:「我本來以為已經完成任務了。」
顧奕新揚眉:「這不是已經完成任務了?」
陸銘時沉聲:「你不懂。」
做一件事要有始有終,孩子的大名都起了,卻沒有孩子來叫這個名字,怎麼行?
陸銘時內心有了決定。
而此時的顧奕新柔聲哄著崽崽,對陸銘時的內心世界一無所知。
兩個人從大廳裡出來,又是一票記者圍觀。
顧奕新條件反射去擋寶寶的眼睛。
但他很快發現,這一次所有的記者都很有默契地關掉了閃光燈。
陸銘時對於這種突擊行為很生氣,可是他還不能發脾氣。
考慮到公眾形象,以及這種形象對於公司、對於兩人事業的影響,他只是上前一步,淡淡地擋住了身後抱著崽的老公。
記者們都為他的氣場所懾,蠢蠢欲動的人群微微頓住,不敢再向前。
陸銘時環顧四周一圈,指向一名有幾分眼熟的記者,對方立刻會意走上前來。
那名記者曾經給陸銘時做過一兩次專訪,陸銘時認得他。
陸銘時沒有等他提問,伸出手去,那是一個毋庸置疑的姿勢。
記者只得將話筒遞給他。
陸銘時左手拿著話筒,右手向後伸,想握住顧奕新的手,然後很快意識到他兩手都抱著崽呢。
於是他只得把無處安放的右手插進風衣兜裡。
然後就是陸銘時陸大總裁的演講時間。
「託大家的福,我的身體如今十分健康,感謝市民們的關心。」
他頓了一下,調整聲線,低沉的聲音中透露出沙啞,顯示出他的歉意和疲憊。
「關於網絡上的諸多流言,希望大家能夠用理性的目光來看待。流言往往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才引人遐想。」
「我在這裡能夠透露的是,是的,陸氏的確迎來了一位新成員,我會在稍後幾天通過正式途徑宣佈這一……」
他聲音微微一頓,而偏生在這個停頓的時候,崽崽嘴一扁,大聲哭了起來。
「嗚哇——」
嗓音清脆洪亮,經過附近的話筒放大,精準無誤地被所有記者錄了下來。
「……好消息。」
陸銘時頭有點痛,額前青筋跳了兩下,隨手把話筒遞還給別人,也不管接的是不是那記者,匆忙轉頭哄孩子去了。
方才還在大肆釋放威嚴的陸大總裁一轉身就變身哄孩子能手,熟練程度堪比育兒嫂。
只見他旁若無人地從顧奕新懷裡接過孩子,手法輕柔地微微拍著寶寶的背,一邊在嬰兒的小腦袋上「叭」了一下,一邊憂心忡忡問顧奕新:
「是不是給他舉太高嚇著了?」
這般母性氾濫的模樣,實在是令眾人瞠目結舌。
好在正當在場群眾跌破眼鏡之際。
陸家的司機,終於在八名身材壯碩的保鏢開道下,把車開到了門口。
正好人多,都不用司機給開門,倆保鏢一個開門,一個雙手抱胸,對圍觀眾虎視眈眈。
這會兒心情放鬆下來的陸銘時,倒是語氣和藹了。
「不要這麼兇,保持微笑。」
保鏢大哥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命令。
但是他們收了老闆超多的錢錢,足夠他們挺身而出擋子彈那麼多的錢。
在錢的魅力之下,老闆所有的吩咐,他們都要堅決完成。
於是人民群眾看見,凶神惡煞的八位保鏢大哥正好面對著四面八方,齊齊露出了一個抽筋一般的美麗笑容。
這個笑容的震撼力是極強的,當場就有小孩被嚇哭,往媽媽懷裡鑽。
陸銘時抱著小孩,正準備上車。
此時,有一名極為勇敢的記者,頂著保鏢們凶狠的微笑,不要命地大聲問出了大家都想問的問題:
「陸總我們都想知道,如果不能透露孩子的生母是誰,可否說明一下顧少和這個孩子到底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