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顧奕新走後,王導不禁再三詢問李導,真的打算讓五毛兄來做他新片的男主角嗎?
「是的。」
李導滿臉遺憾地遙遙注視著走出工作室大門的顧奕新的背影。
「這個劇本交到我手上已經兩年,直到今天,才找到最適合演出它的人。不瞞你說,前幾日我還動過念頭,請最近網絡上沸沸揚揚的工地男模顧奕新來出演這個角色,但是沒想到這麼快就找到了更合適的人選。」
新人,才剛剛演過一部戲,一切都還處於一張白紙的階段,簡直是最合適的材料。
李導帶著夢幻的表情道:「我有預感,他一定能依靠這部戲,拿下三金影帝!」
王導沉默了一下,猶豫要不要把顧五毛和顧奕新是同一個人這件事告訴老伙計。
王導給李導倒了一盞茶,內心不禁思考起來。
剛才給小顧打電話的很有可能就是陸世侄。
這個時候突然打電話叫回家,到底會是什麼事情呢?
顧奕新路上也在不斷猜測。
他打了個車匆匆趕回家,路上腦子裡預演了很多可怕的畫面。
想來想去竟有些瑟瑟發抖。
當顧奕新終於來到家中,推開臥室的門。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具如古希臘男神般優美的肉體。
這段時間,陸銘時為了促進傷口癒合,需要盡可能多的接觸空氣。
傷口附近不能有衣料拘束,因此他多半只鬆鬆披著一件布料溫軟的長袍,釦子一顆都不扣,活脫脫一副風流浪蕩子的模樣。
陸銘時起先自己也不太習慣,即便沒有外人在的時候,也總忍不住伸手去扯衣服的前襟,把兩塊布料努力地並在一起。
後來照顧小寶貝用不上這點心思,並且這麼穿確實非常舒適。
陸銘時已經完全習慣了這種毫不莊重的穿衣方式,甚至鼓勵顧奕新也如法炮製。
「你看,不需要出門的時候,這樣多麼節省時間。」
當時顧奕新的回答是:「陸總,你是一個霸總,不是一個宅男。」
陸銘時冷靜答:「一切為了孩子。」
於是顧奕新不得不每天忍受著陸銘時大剌剌地在他面前展示視覺刺激。
陸銘時的體質實在是非常好,傷口恢復迅速,在簡單的鍛煉恢復後,連身材都在迅速向一年前的規模靠攏。
顧奕新進門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個充滿了力量和美感的背影。
陸銘時彎下腰去,耐心地哄著嬰兒床上的小傢伙,臀部剛好翹起來面對著進門的不速之客,那兩條筆直的長腿上什麼遮蔽也沒有。
男人因為太久沒有好好曬過太陽,背部的肌肉顏色偏白了些,但線條卻是恰到好處的流暢。
常穿的衣服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脫下來的,隨便丟在床沿上,一半拖了地。
……
顧奕新覺得自己進門的方式是不是有點不對。
陸總這是幹什麼呢,把他叫回來,房子也沒炸,寶寶也沒哭,人也好好的沒事。
看這幅春意盎然的圖景,回想電話裡陸銘時略顯難耐的聲音——難不成……難不成,真是他想的那個意思?
男人生孩子恢復有這麼快的嘛?
顧奕新目瞪口呆。
他充滿疑惑地走過去,崽崽正躺在那個漂亮的白風木小搖籃裡睡得乖乖的,恬靜的臉像在做一個美好的夢。
顧奕新再看剛剛直起身子的陸銘時,此人此時面色黑如鍋底,下巴線條繃得緊緊的,十分嚴肅。可他空茫茫對過來的眼神卻又寫滿四個大字:
懷疑人生。
顧奕新奇問:「怎麼了?」
顧奕新還沒有得到回答,視線已經無比自然地向下挪了一點。
然後他很明顯的停頓了一下。
只見陸銘時的胸口某處,赫然十字交叉貼了兩個創可貼。
HelloKitty圖案的粉色貼面出現在那個位置,明顯而又滑稽。
顧奕新臉上肌肉直抽,他非常能理解陸銘時此刻的心情。
但問題是……為什麼……
這個位置……會受傷……
顧奕新努力讓自己的視線從那裡移開。
「陸總。」他深吸一口氣,「你叫我回來……不會是因為……」
找不到創可貼了吧?
陸銘時的表情顯示著他的極度震驚。
「讓我來告訴你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
他一臉麻木,顯然已經放棄治療。
「當我餵完崽之後,」陸銘時心不在焉地撈起那件袍子隨便披在身上,「他顯然還沒有吃飽,但是安喬告訴我他已經明顯偏大,不能給他加餐太多。於是我跟他玩,吸引他的注意力……」
然後……
「然後。」陸銘時看起來十分凌亂,說了半天沒說出口,「然後……」
顧奕新看著他,靈機一動,試探著推理道:
「……然後人類幼崽的天性使然,崽在跟你玩的時候,自發地尋找到了自己的口糧。」
「你見崽十分來勁,開心快落,於是就豁出去用這種方式哄他安靜。結果沒想到崽力氣太大,時間一長,你感覺到了疼痛。於是你努力將崽哄睡,然後倒吸一口涼氣,找來兩張創可貼……」
陸銘時沒有說話。
他伸出一隻大掌,蓋住了微微發紅的臉。
半晌,稍稍恢復冷靜的陸銘時長出一口氣。
「大部分是這樣沒錯。」
顧奕新為自己的推理能力感到自豪。
但是他還是覺得微微有些不對勁。
吐過只是這樣的話,陸銘時為什麼要在電話裡如此慌亂呢?
顧奕新的目光又落到了陸銘時胸口。
他盯著那兩隻HelloKitty,勸說道:「陸總,你這樣貼,撕下來的時候怕是會更痛。不如就這麼敞著,我去給你買點藥膏擦一擦……」
「不用了。」
陸銘時斬釘截鐵道。
他神色複雜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
呆滯喃喃道。
「——反正又不防水,用不了多久就會自己掉下來。」
防水?
顧奕新敏感地捕捉到了關鍵詞。
空氣一瞬間凝滯,兩個人同時意識到了什麼,默默看著陸銘時的胸口。
彷彿將有什麼大事發生。
到底有什麼大事發生呢?
半晌,當顧奕新終於眨了一下眼睛的時候,大事終於發生了。
被創可貼牢牢綁架著的位置。
半透明的創可貼慢慢被洇濕,然後蜿蜒而下,淌落一道顏色神奇的不明液體。
顧奕新:……
陸銘時:……
陸銘時神色鎮定地看著神色恍惚,掐了一下自己胳膊確認清醒的顧奕新。
「就是你想的那樣。」
「陸、陸總。」
顧奕新翻著那本陸銘時一直放在床頭,然而除非安喬指明讓他看哪一頁不然從來沒翻出來好好看過的孕夫百科全書,找到了那一頁。
「按照書中說的,你之前沒有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受到的外部刺激和心理刺激不夠。」
所以說,這種情況是完全正常的。
陸銘時撕下了第十二片創可貼,煩躁地丟在一旁。
顧奕新拍拍他的肩:「稍安勿躁。」
陸銘時恍惚地轉過頭來看著他:「我必須得說,我活了快三十年,頭一次知道自己的功能竟然是如此的全面。」
顧奕新安慰道:「而且良好。你也別拿紙吸了,怪浪費的。」
陸銘時拿開紙巾,默默注視著泉眼一般汨汨流淌的不明液體,內心思考自己這個產假是不是又要延長了。
顧奕新想了想:「要不,我們買個——」
陸銘時立刻明白他要說什麼,堅決地:「別!不要那玩意兒!」
顧奕新心想他還沒說出口呢。
陸銘時看著己平坦的胸膛,略微找回了一點安慰,從顧奕新手上把書拿過來自己查看。
「這上面說,第一次出……出來之後,十個小時內必會自然停止。」陸銘時放了點心,又拿起濕巾擦了擦,緩了口氣,「那就好。」
他總不能這麼著去公司。無論如何,月底他是要去露個面,穩定軍心的。
陸銘時半跪在床上,伸長手臂把書送回床頭暗格裡。他最近被陳媽按著補來補去,除了醫囑不能進的,幾乎所有的補料都給他灌了個遍,加上心情放鬆,比揣崽的時候氣色好得多。
腰卻是迅速彈了回去。
體脂一降,腹肌的輪廓就影影綽綽顯出來一點,隱隱約約不甚分明,卻十分惹人意動。
顧奕新的眼神有點不對勁了。
陸銘時自然也發現了。
但是顧奕新要做人。
所以他立刻閉上眼睛。
世界如此美妙,我卻只想睡覺,這樣不好,不好……
陸銘時摸了摸已經只剩下一道淺淺印痕的傷疤。
自我感覺十分良好。
他放下書的手一頓,往暗格深處摸了摸,果然找到了所需物品。
於是他們【】
又【】
最後【】
世界又迎來了充滿和諧的一天。
陸家別墅的安保級別一再提高,一方面是為了主人的安全,一方面是為了主人的隱私。
陸銘時現在已經可以一邊面無表情地奶孩子,一邊觀察經濟動向。
起初他以為自己很快會厭倦這種生活,然而沒有。他是如此地享受看著崽崽生活成長的點點滴滴,這種快樂,和在生意場上的征伐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
直到月底,陸家父母提及後天要辦滿月酒的事,兩位爹才猛然想起來一件事。
寶寶還連個名字都沒有。
這是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他們怎麼一直沒有想過要給崽起名字呢?
因為時光實在是太過快樂而忙碌了。
顧奕新中途跑了一趟省城,由於他在省運會裡的成績全部符合標準,直接註冊為國家一級運動員,離特級一步之遙;不過根據校長的意思,現在口子收緊,顧奕新真的必須等到明年,去奧運會走一遭,拿到金牌才行。
陸銘時這邊,除了奶孩子,還要操心公司的事。
陸父陸母畢竟淡出一線很久,對公司如今的運營和決策都不如陸銘時那麼熟悉。一次視頻會議,陸銘時敏感地覺出決策有誤,臨時叫停了一個與東南亞合作的大項目,一切都打亂重來,也是頗為棘手。
兩個人坐在客廳裡,陸銘時坐沙發上,眼鏡架上,膝蓋上摞著四五本西方典籍。
顧奕新拿著本《詩經》來回踱步,整個人看起來前所未有的焦躁異常。
沙發上橫七豎八不知道扔了多少本書,《辭海》《周易》《楚辭》《左傳》……各種唐詩宋詞就不用說了,大部分都處於一種敞開任翻的狀態。
這兩個人已經連續十個小時沒停過了。
顧奕新丟下書,長嘆一口氣,頹然喪道:「我頭一次為自己讀書少而感到難過。」
陸銘時安慰他:「沒關係,你有你的長處。譬如這些重達一噸的書,就是你從三樓搬下來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