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金燦燦號」賭船長298米,寬43米,甲板高十二層,是一座名副其實的海上城市。
陸銘時爬梯子的時候前所未有的心驚肉跳,這幾天他已經很努力地在踩細高跟了,但是平地上走和爬梯子的感覺還是不一樣的。
顧奕新站在他後頭以防他摔下去,耳朵一動,聽見周遭議論紛紛。
「長相倒是很美,遠看也纖細玲瓏凹凸有致,但是這體型實在有些誇張了。」
「身後那個該是男朋友吧,男朋友個子已經很高了,可他還要更高一點。」
「還有這膚色也是過深了,是什麼新的潮流審美嗎?」
「切,你們根本不懂,這是一種屬於職業超模的美,多麼時尚,多麼優雅,high端,big氣,up檔次……」
顧奕新倒是接受良好,反正他本來也比陸銘時還要矮一點兒,至於這雙高跟鞋嘛,其實也沒有很高,就是特別細。
跟這件長裙很配。
陸銘時鎮定地扶著扶手爬上甲板,以高貴冷豔的手勢將左邊的劉海撥到另一側,甩得那假髮隨風飄舞,兩條大長腿加上細高跟一邁邁出去兩米,顧奕新不得不上前一步攬住他的腰。
「你走的太快了,親愛的。」顧奕新以紳士的口吻說道。
薄薄的衣料觸手溫熱,能感覺到腰間肌肉下蘊藏的力量。外人看來不過芊芊一握的美人腰,誰能看出來這裡頭另有乾坤呢?
「喔,看看這是誰來了?」
顧奕新警覺地抬頭一看,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他們的目標賭王同志已經出現。
賭王正站在甲板上歡迎他的vvvvvip朋友們,也就是花五百萬購買登船資格的,第一批登船的朋友,他們都將住在最豪華的總統套房。
賭王親切地與這些超級有錢人們打招呼,直到面前出現一個十分面熟卻完全不認識的男子,以及他的高個女伴,還有看起來不大靠譜的隨從及保鏢。
賭王的記憶力是非常好的,登船的這些vvvvvip們,全都是全國富豪榜前一百的人物,他能在大腦中搜索出每個人的名字,將他們一一對上號。
但是面前的這位看上去無比的眼熟,特別像……像……對,像那個此刻斷手斷腳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很有可能已經掛掉了的bug顧奕新。
但是這絕對不可能是顧奕新啊,總之就是不可能。
賭王內心無比篤定。
他親切地掏出一張專用名片,走上前握住顧奕新……身邊陸銘時的手,紳士地鞠躬欲行吻手禮。
由於賭王身高一米六,而陸銘時此時身高一米九二,因此賭王這個躬鞠得很隨便,幾乎沒有彎腰的空間。
賭王一握住陸銘時的手,便陷入深思。
這等冷豔的大美人,理應有一雙柔軟滑膩的纖細玉手才對。
為何此手觸感如此之粗糙,且他一隻手竟不能握住對方手掌的四分之三?
陸銘時看著賭王努力湊向自己手背的臉,整個人陷入了恐慌之中,手指微顫,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反手扇他一巴掌。
咦,說到巴掌。
陸銘時和顧奕新共同盯著賭王的臉。
賭王什麼時候變成豬頭了呢?
相貌普通和是個災難可是兩個概念啊。
賭王握住那隻手掌後,頗有些索然無味,遺憾地碰了一下邊抬了起來。
陸銘時chua地收回手去背在身後,在賭王看不見的角落用衣料使勁地擦呀。
賭王禮貌地和顧奕新交換了名片。
「巴菲特·羅斯柴爾德先生。」賭王看著名片上的頭銜,驚道,「您是羅斯柴爾德家族的成員嗎?」
顧奕新回憶著王導的諄諄教誨,露出了一個不置可否,高高在上的表情,牽動著面部肌肉,不屑地哼了一聲。
賭王:「!!!」
賭王不安:「不知您與巴菲特先生又是……」
顧奕新嘆了口氣,顧左右而言他。
「我真是受夠了每個人都來問我表哥和我的關係。表哥是表哥,我是我。就算我比我表哥還要有錢,也不代表我就能比他更快樂。」
賭王立刻道:「歡迎來到金燦燦號,在這裡,您將宛如置身天堂。先生,您身邊的這位女士和您真配。」
顧奕新和善道:「是啊,您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很多人都說他對我來說太高了。」
說著委屈地看了一眼陸銘時。
陸銘時立刻適時地哼了一聲,做作的扭過頭去。
賭王摸著自己烏黑的假髮,殷勤地引領著顧奕新一行人走進大廳,裡面已經人流湧動,熱鬧非凡。
「請隨意走動,諸位是vvvvvip客戶,本船每一處都對各位敞開。」
顧奕新去換了籌碼,交給隨從君和保鏢君一人五萬。
「你們的任務到這裡就結束啦。」顧奕新道,「自己去玩吧。」
待二人走遠,陸銘時側目問:「我的呢?」
「你不是不賭嗎?」
顧奕新把十塊錢籌碼揣進口袋,特別順滑地摟著陸銘時的腰,在這間人數最多的大廳內散起步來。
本次「金燦燦號」賭船之旅的**在明天中午。當開到公海之後,令人瞠目結舌的巨額豪賭才會拉開序幕。
而在返航之前,還會舉行一年一度的「賭王之戰」。
「現任賭王的稱號已經守了二十多年了,沒有一個人能從他手上搶下來。」陸銘時嘴唇不動,低聲在顧奕新耳旁道,「寶貝,你可能不太了解他能有多少手段。單憑賭技,誰能保證二十多年從不失手?萬一把他逼急了,我擔心會出問題。」
顧奕新正在玩手裡那枚硬幣大小的籌碼,聞言一笑。
「別擔心,我不會讓他欺負你的。」
陸銘時臉憋紅,半晌才道:「我是怕你吃虧。」
正想擦汗的陸銘時突然想起,剛才被賭王抓過手還沒洗,決定先去一趟洗手間。
於是他讓顧奕新先玩著,自己努力踏著氣質模特步,踩著細高跟,在人群中比任何人都要高一個頭的,特別顯眼地離開了。
顧奕新走來走去,一頭霧水。
什麼篩盅猜點數,什麼二十一點,什麼撲克王,什麼黑傑克……
他全都不會玩。
顧奕新把十塊錢籌碼揣進兜裡,有點憂鬱。
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小顧,在這艘賭船上遭遇了社交障礙。
不過,他這身打扮一看就巨有錢,長得又如此出眾,很快就招來了一位又一位的試探者。
「先生。」一位身上帶著香氣的妙齡女子含笑走近,遞給顧奕新一杯香檳,「不知是否有這個榮幸可以請你……」
「對不起。」顧奕新抱歉道,「我已經結婚了。」而且孩子都滿月了。
女子遺憾地離開了,向她的女伴搖頭。
陸銘時離開的一小會兒,已經有四五個人按捺不住上前試探。
於是很快,顧奕新不得不撿起一個易拉罐拉環,改造成結婚戒指戴在手上。
陸銘時也沒閒著。
他在洗手間前面顫巍巍思考了五分鐘的人生。
我。
到底。
應該。
進哪扇門?
由於他在男廁所門前佇立太久,這間偏遠的洗手間都迎來送往了幾波人,每名男士都用先是驚艷、繼而異樣、進而臆測、最後驚恐躲閃的眼神仰望著這位大美人。
陸銘時繼續為自己做心理建設。
他是斷然不會踏進女洗手間的。
可恨這段時間人實在太多,他也沒辦法趁人不注意溜進男廁所。
萬萬沒想到,平常一件完全不放在心上的事情,竟有一天,會讓他如此苦惱!
顧奕新轉動著易拉罐拉環,拋著那枚一直閒置的十塊錢籌碼,轉到了另一個廳。
這個廳裡,堆滿了體型巨大的改裝老虎機。
它們都是賭船的主人花費了巨資,大價錢從鵝國挖來的,經過改裝之後,機率當然也足夠黑。
要不然怎麼能達到開船一小時,營收五個億呢。
這還只是一個小小的開始,真正的盛宴要等到公海之後。到時候,手握巨資的大佬們坐下對弈,那才叫談笑風生之間,財富灰飛煙滅。
初級的玩家,會坐下碰碰運氣,幾回不中,轉頭走掉,再也不來。
痴心的玩家,會守著這台機器,一直到爆掉率為止。
然而被看出他痴心,他就將永遠不中,倒是離開之後,下一位立刻中了頭獎。
上鉤的玩家,會在嚐到一點甜頭之後,坐在這台機器前傾家蕩產。
精明一點的玩家,則會觀察規律,選擇合適的時機和機器,像釣娃娃一樣尋覓良機。
只是十賭九輸。
顧奕新看著那位上船一小時,已經輸掉全部所有的五百萬籌碼,肩膀微微發抖的年輕人,覺得有點眼熟。
腦子裡仔細一搜索,想起來了。
這不是陳志昂嗎?
好巧啊。
陳志昂深吸一口氣,抖著手摸索著摘下手腕上的金表,轉身去換籌碼的入口。
只是他轉身沒兩步,就徹底僵住。
身後的這間華麗的大廳裡,猛然響起了高昂激越的電子音樂合成音。
那是開出巨額頭獎的勝利音樂。
伴隨著這穿透十層木板的音樂,甲板上愉悅迎著正午的烈日抽大煙袋的賭王愣了。
他一把抓住自己的高精尖技術人員,喪失理智地咆哮道:「你們不是說這個獎的中獎率是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1%嗎!!!!?」
大廳裡所有正在老虎機前流汗的賭客也都愣了。
「臥槽,這個獎也能出?」
「我一直以為特麼是吸引噱頭的!」
「我突然不想玩了……」
「不想玩+1。」
顧奕新使人戒賭,不僅僅是一個傳說。
正指望拿金表換籌碼做最後一搏的陳志昂僵硬地一點點回過頭,赫然只見那長相眼熟的陌生人,正坐在他坐了一個小時零十分鐘,輸掉五百萬籌碼的老虎機前,茫然地支棱著耳朵,看著屏幕上顯示的大獎名稱。
「恭喜玩家獲得:'金燦燦號'本次公海之旅總營收的50%!」
……
陳志昂看著玻璃幕牆外深藍色的大海,突然很想嚐嚐那海水的鹹淡。
此時陸銘時也等到了沒人的時候,終於能提溜著他長長的裙擺,長出一口氣,踏入他夢寐以求的男廁所。
左右無人之下他極其自然地掀起裙擺,掏出驕傲的xx,對準光潔的便池。
當人類急著上廁所,卻又在廁所門口憋了半個小時之後,這個時候放水,將會感到無上的快樂。
陸銘時在這種快樂中,忽視了門口有人走進來這件事。
直到顧奕新炸老虎機的音樂從遠處傳來,陸銘時才從釋放的爽感中清醒。
然後他側過頭,後知後覺地認出了站在旁邊便池,正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看著他的……
安落雨。
安落雨拼命鎮定,結巴道:「姐……姐姐你走錯廁所了。」
陸銘時聞言低頭看了一眼自己。
安落雨的眼神也瞟了過去。
安落雨低頭看了一眼自己。
然後哭著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