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崽崽也感覺到了父母大人的激動,在肚子裡醒來啦。
然後「biu~」地踢了陸銘時一腳。
沉浸在親吻中的陸銘時忽然僵住。
顧奕新也一臉緊張。
「寶寶剛才動了!」
陸銘時把手放在肚子上,但是他崽一擊脫離,踢完一腳就不理人了。
陸銘時忍不住笑起來。
顧奕新盤腿坐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心裡有些癢癢。
顧奕新抬頭慢吞吞瞧了陸銘時一眼,一邊暗暗嫌棄陸銘時笑得太傻,一邊偷偷伸出一根食指,點了點他的肚肚。
極輕極輕地一碰,一點也不敢用力。
然後顧奕新瞪大了眼睛。
小東西又踢了他一下。
兩個傻爹頓時心情激動,十分感動。
他們睜大眼睛對視了一眼,然後飽受激勵地抱在了一起!
次日顧奕新上班魂不守舍,隔三差五看時間。
健身房經理從外面走進來,看見顧奕新正在收拾東西,心裡咯噔一下。
經理輕咳一聲,從後面拍拍顧奕新的肩膀:「小顧啊,最近有什麼煩心的事嗎?」
顧奕新誠實道:「都挺好的老闆,就是有點缺錢。」
經理早有準備,和藹道:「這樣吧,從現在起你的提成漲到……百分之八十!獎金雙倍!基本工資加一半!」
經理心想自己哪怕拼著一分錢不賺,也要留住顧奕新這個門面!
開健身房最寶貴的什麼?
是顏值!
顧奕新欣喜地握住老闆的手,感動道:「您真是我的命中貴人!我能預支一部分嗎?」
經理手快斷了,面色漲成豬肝,艱難道:「當……然……」
顧奕新放開經理,道了謝之後開開心心去了財務部。
顧奕新的笑容實在是很有感染力,以至於整個財務部的人也跟著笑容滿面。
這基本上是他們發工資的時候最開心的一次。
財務大媽和善地問顧奕新:「小顧啊,什麼事這麼高興啊?」
顧奕新臉上露出夢幻般的神情。
「我就要做爸爸了。」
大媽一個嗆水,旁邊的財務姐姐神色驚恐地雙手從鍵盤上抬起來摀住了嘴巴。
大媽是難過於沒能把她大姨媽家的三外甥女介紹給顧奕新,青年才俊被人捷足先登。
財務姐姐是心痛於自己的cp永久be。
所以大媽很快就從難過中走了出來,而財務姐姐直到下班都心情恍惚,走路打顫。
顧奕新進了銀行,把幾張工資卡的錢全部合併到一起,面對著賬戶上的數字沉默了幾秒鐘。
77萬。
上週末午休時他一個人去旁邊的商場逛了一下,一層有家店裝飾得特別可愛,裡面全都是給小寶貝用的東西。
做工特別精緻,用料也都非常實在,就是價格也特別的令人望而卻步。
顧奕新現在十八歲,但單看臉的話,就完全像個逃學的高中生。
店員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來逛母嬰用品店的男高中生,又見他長得好看,便生出了十足的耐心和母性。
店員柔聲問:「小弟弟,你是來給弟弟妹妹選禮物的嗎?」
顧奕新搖搖頭,誠實道:「是給我家崽。」
他的聲音還帶著點奶,用這把奶音咬「我家崽」這樣甜蜜的字眼,可快把店員甜昏厥了。
店員想這個小朋友大概是養娃娃的——也偶爾會有有這種愛好的年輕人來店裡逛一圈,看到能給他們的娃娃用的精緻小東西就慷慨地買走。
想明白之後店員不再多問,遵循顧奕新的意願,讓他自己在店裡慢悠悠地閒逛。
顧奕新一會兒看看小玩具,一會兒又被精緻的小襁褓吸引去了注意力,那粉藍色的襁褓質地特別柔軟,像藍色的棉花糖。
看了看標籤,蠢蠢欲動的顧奕新有些傷心。
他又在店裡逛了兩圈,還是捨不得那個小襁褓,正想咬咬牙回去買下,眼一錯從門口櫥窗裡看到一個讓他更加根本移不開眼睛的東西。
一個木質的白色搖籃。
常乾搬場,也在木料廠兼職過的顧奕新一眼就認出來,那是上等的白色風木,這種木頭顏色漂亮質地好,做成工藝品能保存很長時間。
風木在原來的世界相當昂貴,在書中的世界相對常見一些,但用來加工工藝品的木頭直接做成這麼大塊的搖籃,仍然是非常奢侈的。
因此價格也是很驚人。
顧奕新對著那搖籃上的風鈴草圖案和吉祥如意四個字看了很久,越看越喜歡。
但是這個搖籃價值整整60萬,是他幾個月的積蓄。
雖然是真的很喜歡啦……
但是要用錢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只能暫時戀戀不捨地離開。
顧奕新看著卡上的77萬,下定了決心。
他打車去了木料廠。
木料廠老闆見了他立時熱情洋溢。
「今天也來找活幹?來幫我卸貨吧,一天5000,這個價只開給你,換別人只有一半哦。」
實際上顧奕新一個人能幹十個人的活,他做計件工才比較划算。
顧奕新懶得揭穿老闆的如意算盤,他今天另有來意。
十分鐘後,顧奕新花四萬塊買了一堆原料,又去了一趟小商品市場,拎了一大盒木工工具。
晚上,陸宅。
陸銘時正在樓上書房處理文件,忽然聽到樓下客廳傳來叮叮噹噹的聲音。
陸銘時皺了皺眉頭,集中不了注意力,肚子裡的小崽子也在莫名躁動。
他摸了摸肚子,自言自語道:「走,我們下去看看是誰在搗鬼。」
還架著一副眼鏡的陸銘時有點壓著火氣地下了樓。
離得越近,叮叮噹噹的聲音就越響。
陸銘時進了客廳,看到一地狼藉。
光滑的大理石磚上到處都是鋸掉的木屑。
客廳中間,顧奕新穿著迷彩的工裝,嘴裡叼著一把釘子,手裡拿個鎚頭,正在往半成型的器具上砸釘子。
陸銘時看呆了。
「這是什麼?」
顧奕新眼睛都不抬一下,專注地敲釘子。
「我要給崽做個搖籃。」
陸銘時震驚。
他手一揮,極為霸總地說:
「不用麻煩的,講道理我們可以買七個,週一到週天不重樣的換。」
顧奕新不贊同地看他一眼:「我不,拒絕鋪張浪費從我做起。」
陸銘時坐下來,撐著下巴看了一會兒,心情極為矛盾。
看顧奕新這麼辛苦,他想叫他別幹了,有這功夫休息休息多好。
但顧奕新後來熱得把衣服全脫了,光著膀子敲釘子,背後肌肉線條有節奏地聳動,幾乎能看見熱汗蒸發時白色的氣霧從脊背上升起。
陸銘時臉就有點紅。
他掏出一本財經雜誌,試圖遮住自己的臉。
然後他手機響了。
陸銘時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眼神凝固。
「你爸和我已經在機場啦,預計半小時之後就能看見你和奕奕了。驚喜不驚喜?意外不意外?開心不開心?媽媽愛你啊啵啵啵啵啵!」
陸銘時手抖了抖。
手機「kucha」一下摔到了地上。
顧奕新拿滿是木屑的手抹了把臉,一臉木頭渣茫然望他。
「出什麼事了?」
陸銘時的牙齒發出了咯噔咯噔的聲音。
他喪著臉。
「出了很大很大的事。」
難道是公司正式宣佈破產了?
顧奕新這麼一想,立刻產生了一種深重的社會責任感。
他扔了手裡的鎚頭,拍拍木屑,走過來坐在陸銘時身邊,安慰地拿手摟住他的肩膀。
「不管發生了什麼,我都會幫你的。」
陸銘時木然地看著他的眼睛,彷彿失去了靈魂一般機械地問道:
「真的嗎?」
顧奕新肯定地點了點頭。
想了想又補充:「不違法。」
陸銘時點頭:「不違法不違法。」
說著十分狗腿地主動幫顧奕新揉捏起肩頸的肌肉來。
他這態度,顧奕新又有點警惕了。
「你具體想讓我幹什麼?」
陸銘時誠懇地:「你先答應我。我再說。」
顧奕新更加誠懇:「你先說是什麼,我再答應你。」
「你先答應。」
「你先說。」
「你先……」
正爭論間,房門突然打開了。
一臉笑意盈盈地陸夫人站在門口,張開雙臂,樂呵呵地大聲喊道:
「達~令~s~」
說時遲那時快,動作向來迅捷如閃電的陸銘時立馬轉過身去,並趁顧奕新不注意抓住一個抱枕就往他衣服裡面塞。
塞著塞著陸銘時突然石化了。
因為顧奕新。
現在。
根本。
沒穿衣服。
陸銘時二十九年的精彩人生,全部來源於他不間斷的努力。
除了努力以外,就是他超快的反應能力。
藉此無數次化險為夷,最終登上人生巔峰。
然而此刻,陸銘時精彩的人生頭一次翻船了。
他面對沙發靠背端莊跪坐在沙發上,表情一片空白。
愁哇。
陸父陸母進來,先看見一臉疑惑的顧奕新。
顧奕新上身沒穿衣服,懷裡抱著個抱枕。
陸母大驚失色。
「奕奕怎麼可以不穿衣服,外面天這麼冷的呀,寶貝你和小寶貝要都凍壞的呀……」
說著就把外面披著的大斗篷揭下來往顧奕新身上一搭,然後盯著顧奕新的「肚子」,滿意地:
「寶寶長得真好!我生銘時的時候,快生了才有這麼大的肚子,都以為這麼小生下來肯定是個女孩,結果銘銘一出來,好傢伙,一個八斤的大胖小子!這傢伙從小就能藏著呢——」
陸銘時自閉地橫向從沙發中間往旁邊挪。
他背著身子的姿勢紋絲不動,瘋狂想隱藏他如今看一眼就會露餡的肚皮。
「誒,銘銘?銘銘你去哪?」
陸母兩手扳住兒子的肩膀,強行把他轉過來。
先看臉。
陸母高興道:「銘銘,你養胖了。」
再看腰。
陸母大驚失色:「銘銘,你怎麼肚子這麼大了?!」
旁邊顧奕新默默拿出了斗篷底下的抱枕,遞給了陸銘時。
陸銘時機械地用抱枕擋住自己,對著自己震撼的娘親露出了疲憊的微笑。
陸母的視線瞥見顧奕新平平坦坦的小腹,再看自己兒子把衣服都撐起來的肚子。
她陷入了一種四大皆空的狀態。
眼看著陸母搖搖欲墜,正巧遲一步進來的陸父路過,眼疾手快地接住妻子。
「老婆,你怎麼了?」
陸母顫巍巍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兒子和奕奕兩個人截然不同的肚肚。
她眼冒金星顫抖著聲音:「啊老公,你看今天天上的星星好多啊……」
樓上臥房,震驚過度接近厥過去的陸母躺在床上,抖著手接過陸父遞過來的水。
陸父也沒好到哪裡去,垂頭喪氣在床沿一屁股坐下來。
兩位逗比家長從小用逗比的方式教育孩子,才把陸銘時養成了今天的全國最盡職盡責的豪門繼承人。
不想一不小心把陸銘時培養得太過盡職盡責了,以至於像繁衍後代這件事,他都要以一己之力、親力親為。
兩位家長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逗比指數跌入谷底。
陸母喝了兩口水,慢慢緩了過來。
「咋辦呢老公?」
陸父嘆了口氣。
陸父掏出了一個本本。
那是他們家的戶口本。
「還能怎麼辦,趕緊結婚吧,肚子都大了,再不扯個證,生出來怎麼上戶口?」
陸母看著陸父,宛若看見了亞裡士多德。
陸母:「親愛的,你考慮問題太周全了,我怎麼沒想到?」
樓下客廳。
穿好衣服的顧奕新認真看著失魂落魄的陸銘時問:「你不願意讓爸媽知道自己懷孕了,是因為害怕丟臉嗎?」
如果陸銘時說是,顧奕新完全能夠理解。
他經歷過穿書這種神奇的事情,但是這個世界的大部分人並沒有經歷過,對奇聞異事的接受程度不一樣。
顧奕新不知道原主在成為世界裡唯一一個懷孕的男人的時候有什麼感受。
或許作為一個無足輕重的砲灰角色,作者根本不會考慮那麼多,只是把他當做一個工具人在使用。
這種背反生理規律的事情,任何人都不想被別人知道吧。
不過,顧奕新並不贊同陸銘時連父母都瞞著。畢竟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陸銘時還沉浸在滿心的失落中,聽到這句問話,下意識回答:
「一半是怕丟臉,一半是不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反應,害怕面對。」
他看著顧奕新的臉,又看看樓梯,生怕下一秒爸媽就會從樓上沖下來揍人似的。
要是爸媽緩過勁來為了我跟老公打起來了我幫誰?
陸銘時突然讓自己腦補了一個世紀難題。
陷入自己腦補場面的陸銘時微微顫抖。
陸銘時還在各種掙扎,他們聽見了陸父陸母下樓的聲音。
陸母站定在兩人身前,神情緊張。
陸父站在陸母身後,神情更緊張。
最緊張的是陸銘時,他看著自己的爹媽,總覺得他們隨時會衝上來跟顧奕新幹起來。
那可完蛋了。
保不齊顧奕新會什麼金鐘罩鐵布衫之類的,一不小心就通過力的反作用把他年紀大了的爹媽二人震了出去。
陸銘時深覺自己決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事實證明,所有擔心的事情都有幾大的概率發生。
陸銘時看見自己的爹伸手入懷,掏出了一把刀!
陸銘時蹭得一下站起來,雙臂大展擋在顧奕新身前,大義凜然。
「爸媽,覺是我要睡的,崽是我要生的,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陸銘時的爹默默把誤掏出來的瑞士軍刀不知道什麼時候抻出來的小刀柄摁了回去。
然後從懷裡掏出戶口本。
陸父抖著手將戶口本遞了過去,本來想給陸銘時,奈何自家兒子還在張著倆胳膊做側平舉。
陸母一把將傻站著的陸銘時按坐在沙發上,把戶口本奪過來放在兩個人並排挨著的大腿上。
「請你們立刻結婚!」
陸銘時:???
顧奕新:???
是的。就是這樣。
由於來自外部的不可抗力,妄想走流程的陸銘時被迫直接跳到結尾。
都走到民政局門口了,陸銘時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你真的願意跟我結婚?」
顧奕新奇怪地看他一眼。
「不結婚怎麼上戶口?不上戶口小學報名怎麼辦?現在幼兒園都要面試,簡歷上有空白期不好解釋,萬一人家說我們寶寶是黑戶你樂意?」
這,真的好有道理。
陸銘時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又問:
「可是,我都快要破產了啊?」
顧奕新對答如流。
「我是無產階級,所以我的產值是零。計算夫妻共同財產的方式是你的財產加我的財產除以二,零加任何數除以二的結果都大於零,所以不可能存在我和你結婚後資產會減少的情況,反而是你需要考慮清楚自己是否要做一個財產公證。」
陸銘時立刻尋找到漏洞並加以反駁。這一刻,陸銘時非常自豪,他的思路已經完全跟上了顧奕新。
「不對,零加任何正數除以二才大於零,如果我破產了,我的產值就是負數,那麼你的產值經過平均,會從零變成負數。這樣一來,你的產值即便起始數值是零,也還是減少了!」
陸銘時得意洋洋道。
他非常高興。
這一次,他終於在顧奕新面前找回了場子,沒有丟世界排名第一超級名牌大學畢業生的臉。
顧奕新一愣。
顧奕新有些為難。
但是他並沒有為難很久,顧奕很快完成了完整推理:
「陸總的產值不會是負數,因為陸總即便破產了,也仍然擁有數額接近無窮大的無形資產。」
陸銘時:「我的無形資產?」
「陸總將來會是我孩子的媽。孩子永遠不會有另一個媽,這種情感、這種家庭的維繫、這種清晰穩定的未來,它就是無可替代的無形資產。」
顧奕新看著陸銘時,心想這次你一定無法反駁了吧。
陸銘時豈止無法反駁,陸銘時簡直被蘇到腿軟。
若現在不是在人流如織的民政局門口,他一定立刻給顧奕新表演一個原地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