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中年男子完全沒有要見小熊貓的意思。

　　女人不耐煩的擺手道：「在門口杵著幹嘛，趕緊走。」

　　小熊貓沒有吱聲，它抬起頭墊著腳尖往屋裡看，可是它一直尋找的人始終沒有出來。

　　禾楚靈在心裡輕嘆一聲。

　　她只能彎下腰將小熊貓抱了起來，朝著樓梯處走去。這一次，小熊貓沒有再掙扎。

　　「可能……他有不得已的苦衷。」禾楚靈安慰道：「緣分這種事情呢，我們都不能強求。」

　　不是所有一開始在一起的，就能一輩子都在一起。

　　所以要珍惜每一天，因為也許下個路口大家就分開走了。

　　小熊貓安靜的趴在禾楚靈的肩頭。

　　它一直都沒有吱聲。

　　甚至……現在的它什麼都沒有想。

　　禾楚靈並沒有急著朝旅館走去，而是站在樓道裡，默默地看著早起工作的人們，行色匆匆的從面前的街上走過。

　　很久之後，小熊貓終於有了反應。

　　『小禾醫生…』

　　『我想…』

　　『送他最後一程。』

　　在它還很小的時候，男人每天早上都要去軍訓。那時候，它會跟著他走一小段的路程，看著他進入訓練場。

　　小熊貓還記得他最喜歡吹口哨，斷斷續續的曲調，它會開心的手舞足蹈。

　　軍訓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男人的迷彩服會被汗水浸透。小熊貓趴在柵欄上，默默地等待訓練結束。

　　哪怕是後來，他被送給了星際聯盟裡一位名聲響亮的大人物，依然無法忘懷與男人一起走過的那些雜草橫生的野路。

　　「好。」禾楚靈答應了小熊貓的請求。

　　聽到樓上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音，她特地往後退了幾步，躲在轉角處。

　　李凡穿著樸素的員工服，從樓上下來。他手裡拎著一個便當盒，朝著遠處的工廠走去。

　　禾楚靈抱著小熊貓悄悄地跟上。

　　為了不被男人發現，她特地保持了一定的距離。還好早上趕工的人多，不至於太明顯。

　　這附近只有一家器械製造廠，距離城郊的位置，占地面積廣泛。在新紀元各種高科技的物品，都需要用到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物件。

　　男人直接進了工廠的大門。這裡有門禁，無法再繼續追蹤。禾楚靈猶豫了一下，她看向小熊貓，它正一動不動的看著工廠的建築物。住在店鋪的那些天，禾楚靈有聽它說自己小時候的事情，知道它以前會等男人訓練。

　　於是她開口道：「我們也等他下班吧。冬蘇，你回旅店跟唐老闆說一聲。」

　　小白團搖了兩下尾巴。

　　它扭過身，獨自朝著旅店的方向彈去。

　　沒過一會兒，禾楚靈又看到李凡出來了。她連忙拍了一下克雷斯，道：「走，我們去看看。」

　　去工廠的時候，男人穿著員工服，現在卻換上了普通的套頭黑色衛衣。

　　他從大門出來，繞上了一條小道。

　　禾楚靈繼續跟上，發現男人去了後面的一片荒林。那裡有一個座大型的發電器，還有兩塊刻滿名字的大石碑。

　　「他要做什麼？」禾楚靈呢喃道：「難道，是來修理電路嗎？」

　　「不是。」克雷斯回道：「還有其他人在。」

　　「……」

　　禾楚靈不著痕跡的往樹後面挪了幾寸，雖然不知道李凡要做什麼，這種情況下還是先躲起來比較好。

　　正如克雷斯說的那樣，荒林裡還有其他人在。

　　李凡走到了石碑前方，他抬起頭，看向懸在空中的發電器，道：「你們要的東西，我帶來了。」

　　有幾道黑色人影從附近的樹上跳下來。

　　他們都戴著一張銀色面具，看不清樣子。為首的人落在李凡面前，伸手道：「交上來。」

　　李凡的右手從衛衣兜裡掏出一樣東西，他握著拳頭放到了男人的手上。

　　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之時，便一把抓住他的右臂，將他來了一個過肩摔。

　　他的動作十分敏捷，像密謀已久的狼，準確無誤的撲到獵物。其他的人也愣了一下，李凡的手裡多了一把匕首，他狠狠地朝下刺去——男人橫臂擋住了這一擊，他厲聲道：「李凡！你活膩了嗎！」

　　其他的人這才反應過來。

　　他們一窩蜂的沖上去，想要把李凡拽起來。他卻死死地扯著男人的衣角，眼睛因憤怒而變得通紅。

　　「我是活膩了，我就是死也要拉你一起下地獄。」

　　「呵呵。」男人冷笑：「原本還想留你一命，既然你這麼想死，我就成全你。」

　　他揚起手裡的匕首，往李凡的身上刺去。

　　禾楚靈驚恐的瞪大眼睛，克雷斯已經沖了出去。他一口咬在男人的手臂上，將他整個人拖了起來。

　　哢嚓。

　　手臂斷裂。男人痛苦的哇哇大叫，其餘人震驚的看著這隻突然出現的魔獸。

　　躺在地上的李凡，勉強撐起上半身，他看向大樹後方。

　　小熊貓拼命的朝著男人跑去。

　　這一次，它不管不顧沖進了他的懷裡——「嗚嗚！嗚嗚嗚！」

　　它嗚咽著，死死的咬著男人的衣服，再也不願意撒手。

　　李凡怔在原地。

　　「什麼人！」其中一個帶著面具男喊道，他又驚又懼的看著這個陌生的女孩，她看起來還未成年，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是我要問的。」禾楚靈冷冷的說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在這裡，又為什麼——想要殺人？」

　　李凡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他搖頭道：「你實在不應該跟蹤我。」

　　「不是我要跟蹤你。是它——」

　　禾楚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一字一句道：「它要送你最後一程。」

　　「……」李凡的瞳孔微微一變。他低頭，看著懷裡毛茸茸的圓球，似乎想到了什麼。

　　最後一程……嗎。

　　十年過去了，它卻還和分別時候一樣的大小。昨晚見到它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恍惚，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他抬起手，想要摸一摸它的腦袋，卻又在半空中停住。

　　——現在可不是重逢的時候。

　　李凡的神情微微一凜，他抱著小熊貓朝一旁翻滾——大刀砸在原先的地上，愣是砍出一道深坑。

　　「帶著它，走！」

　　李凡將小熊貓塞進禾楚靈的懷裡：「這件事與你無關，不要插手。」

　　「想走？門都沒有！」那個被咬斷手臂的男人吸氣道：「把那個女孩給我拿下！還有這隻蠢獸——我要用它燉湯喝！」

　　克雷斯聽到後瞬間炸毛，它怒吼道：「你要拿誰燉湯喝？！」

　　「你——」

　　會說話！這隻魔獸會說話！魔獸種類很多，但是會說話的魔獸一定是聖級以上！

　　完了——

　　男人的瞳孔驀地放大，下一秒，就看到一張血盆大口直逼眼前。

　　克雷斯一口將男人的脖子咬斷！

　　滋——沒有了頭的屍體瘋狂飆血，這樣驚悚的畫面令禾楚靈當然呆滯。而克雷斯再咬掉男人的頭之後，渾身一顫，它僵硬的回過頭，看向身後的女孩。

　　完了……

　　它，當著女主人的面殺生了。

　　因為實在討厭這個男人身上的氣息。嗯，反正它遇到討厭的人，向來都是一口咬死。從小到大不知道殺過多少人，可這一次不一樣，這一次……禾楚靈在呢。

　　在地球住的這段時間，克雷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家裡就連殺條魚都是唐老闆操刀。

　　女主人的雙手從未沾過血腥。

　　而唐老闆也會下意識的，不在她面前殺人。比如說，上一次那個潛入家裡的澹台明月，唐老闆是故意放走了她。

　　李凡也怔住了。

　　他沒有想到這隻不起眼的黑豹，竟然是一隻聖級魔獸。

　　並且，還是一隻沒有與人締約的聖級魔獸。

　　禾楚靈是古人類的身份，一望便知。古人類不可能與魔獸締約，而這隻黑豹暴戾成性，殺人如麻——真的是一頭很難管教的魔獸啊。

　　其他的面具男完全不敢動彈。

　　因為他們知道，自己在聖級魔獸的面前……毫無還手之力。

　　禾楚靈的呼吸微微發顫，她吞了下口水，道：「……死了？」

　　李凡點頭：「死了。」

　　這樣，肯定是死了。頭都沒了。只剩下一具軀體，筆直的立在那裡，如果不是還噴著血，就像是無頭人在站崗一樣。

　　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怎麼了？」唐十九的聲音傳來。

　　禾楚靈只覺得腿一軟，她連忙扶住旁邊的樹，緊緊抿著唇，沒有說話。

　　唐十九看到她臉色發白。

　　待他朝石碑處看去，便看到了幾個宛若被地界禁錮了的面具男，還有那具無頭的屍體，以及站在旁邊一臉懵逼的大黑豹。

　　唐十九：「……」

　　克雷斯立即用舌頭舔去嘴邊的鮮血，道：「這幾個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尤其是這個帶頭的，所以我就輕輕地咬了他一口。」

　　那幾個面具男聽到後都快嚇尿了——大哥，你這一口咬得可真輕啊，頭直接咬沒了。

　　這像是人說的話嗎？

　　不對！它本來就不是人！它是一頭兇殘的魔獸！

　　怪不得都說星際中的聖級魔獸不好惹，因為各個都是脾氣暴躁的主，一句話不順耳，立馬讓你丟命。

　　大黑豹支支吾吾，後來，它索性放棄掙扎，蔫蔫的趴在了地上。

　　唐十九用眼神警告了它一次，便問道：「說吧，你們想幹嘛。」

　　幾個面具男這回是真的要哭了。

　　殺人的是大黑豹，卻要問他們想幹嘛？他們能幹嘛，交易沒完成，當然是要抓李凡回去問罪了。

　　李凡解釋道：「他們想要我偷工廠的做工圖紙，好用來獻給自己的外星主人。」

　　「你偷了？」

　　「沒有。我怎麼可能做那種事。我今天來就是想要跟他們同歸於盡。人是我殺的，你帶著禾小姐趕緊走。」

　　李凡年輕的時候，也曾是空軍部隊的精英士兵。而退役了這麼久，他的手腳都不如之前利索。

　　再加上今年已經三十五歲，不年輕了。

　　但是，他的骨氣還在。身為華夏空的士兵，怎麼能做賣國賊。如果只是武力的進步並不會讓地球受到應有的尊重——無論哪個方面，都要努力趕超其他的星球，才能真正讓地球揚眉吐氣。

　　科技圖紙這麼重要的事情，就是賭上性命，他也不能讓外星人順手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