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周遊難得對他冷臉。

　　童桐絲毫不為所動，還意圖和周遊進行關於數學題的深刻討論。

　　但他這會兒騎在周遊腰上，剛剛說題的時候已經退出來一點，但還是撐的難受。

　　“我先把卷子……”童桐蹙眉，“拿過來改……”

　　“寶貝兒……”周遊眯縫著眼，手箍著他的腰，試圖警告，“專心點兒……”

　　“我寫的……”

　　童桐話還說完，周遊驟然坐起，抓在他腰間的手狠狠往下一壓。

　　童桐連叫都沒能叫出來，他只來得及悶哼一聲，周遊的吻就堵了過來。

　　他仰著頭，手指發著顫，用力抓進了周遊肩膀。

　　外面的天徹底黑下來，周遊結束後還一直壓著人不肯放手，舔咬著在他鎖骨上留下了一個又一個牙印。

　　“……熱。”童桐迷糊著推他，蹙眉疑惑，，“你是不是弄進去了。”

　　“我幫你弄出來。”周遊親了親他紅潤的嘴唇，把人打橫抱了起來，朝浴室走去。

　　童桐長出了口氣，實在撐不住，睡了過去。

　　這個夏天氣溫格外炎熱，早上剛六點，太陽就已經開始兢兢業業的散發著高溫。

　　童桐除了每天去醫院的時間，幾乎每天都呆在家裏沒出去過，被空調冷風吹的手腳冰涼都不願意挪開半步。

　　這個假期過去，再開學就是高三。

　　期末拿的年紀第二對童桐刺激太大，高三開學不拿個第一，他就跟周遊分手。

　　嗯………………

　　童桐又考慮了一下，覺得自己不能這麼偏激。

　　考不了第一就分手，實在是太沒有男子氣概了。

　　他重新思考了一遍。

　　最後鄭重決定，高三如果還考不到第一，就辦了周遊。

　　這樣就很男子氣概了。

　　周遊不知道童桐這些天深思熟慮的決定，依然每天樂樂呵呵雷打不動的每天……舉鐵打拳親童桐。

　　這天早上跑完一圈步，他提著一小碗蟹黃小餛飩，哼著小曲上了樓。

　　進門前他看了眼時間，剛剛7：30。

　　童桐應該還睡著。

　　周遊拿了小瓷碗剛盛好小餛飩，手機鈴聲響起。

　　他接通電話之後用肩膀和耳朵夾著手機，伸出手去夠勺子。

　　“喂爸。”周遊說。

　　“找到了。”周承江低沉的聲音響起。

　　周遊怔了一下，手上的小瓷碗沒拿穩，滾燙的湯從碗口滴下，落在他手腕。

　　灼熱的觸感傳來，周遊‘嘶’的一聲，放下碗，甩了甩手，回了過神。

　　電話那邊又叮囑了幾句，周遊一一應下。

　　電話掛斷，周遊冷靜的表皮撕破，他轉身沖進了臥室。

　　“童桐！起起起！快快快！”周遊激動萬分掀開被子，把睡的綿軟一片的童桐從被子裏薅出來，不管不顧的一通亂親。

　　親完開始仰天大笑。

　　童桐閉著眼睛，眼皮根本睜不開。

　　昨天晚上周遊斷斷續續弄到三點多，他根本跟不上周遊的精力。

　　周遊就像是一個完全不需要休息的機器人一樣，晚上馬力全開，弄暈他之後，第二天一大早還能精神奕奕，朝氣蓬勃繞著那個大湖跑上號幾個圈。

　　機器人還他媽需要時間充電呢！周遊是永動機嗎！

　　“童桐！醒醒！醒醒！”周遊的聲音不斷響徹在他耳邊。

　　童桐整個人被搖的頭昏腦脹，煩躁的張開嘴就能噴火。

　　“周遊！”童桐有氣無力，一巴掌輕飄飄的打了過去，“你有毛病啊！”

　　“寶貝兒！找到了！找到了！”周遊在他眼皮上親了好幾口。

　　“什麼找到了？等等……”童桐驚恐睜開了眼睛，嚇醒了，“你不會又去垃圾桶裏翻我那第二名得獎狀了吧！”

　　“你給張主任立刻打電話，告訴他，腎源會在三個小時之內送到醫院，做好手術準備。”周遊突然說。

　　“……什麼？”童桐怔著沒動。

　　“你給張主任立刻打電話，告訴他，腎源會在三個小時之內送到醫院，做好手術準備。”周遊盯著他的眼睛，仔仔細細又重複了一遍，又補充，“捐獻者和叔叔檢查出來的資料配型成功。”

　　童桐只愣了一瞬，接著飛快的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從床上跳了起來。

　　踉踉蹌蹌下了床，光著腳，走的太急，踢到了凳子。但他連疼都顧不上，撲去書桌，拿著電話，撥出了號碼。

　　“慢點！”周遊笑著喊他。

　　一切聯繫好，坐在去醫院的車上童桐突然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最開始的狂喜褪去，過多的激動興奮逐漸演變成強烈的緊張和伸出手卻不知道該往哪抓的慌亂。

　　童桐看著車窗外晃過的座座高樓，整個人沉浸在不可置信裏面，他又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

　　“嗷！”周遊叫了一聲。

　　“怎麼了？”童桐連忙轉頭。

　　“你掐我腿幹什麼。”周遊委屈巴巴的說。

　　“啊？”童桐低頭去看。

　　沒有啊，他的手是放在自己腿上的。

　　“別緊張。”周遊輕聲說著，溫熱寬大的手覆蓋住了他因為緊張微微發著顫，還略微有些冰涼的手。

　　趕到醫院，病房裏得到消息的裴雲緊張的像是一頭被砸蒙了。

　　過了好一會兒，一句話也沒說，只是一口一口的灌著水。

　　童桐見狀咽著口水，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哎呀！”童京申先生躺在床上長歎了一口氣，笑了，欣慰道：“終於能吃醬香排骨了。”

　　“別啊，醬香排骨多不養生，一聽醬油就很多。”周遊嚴肅道，“還是吃燒烤好，一天三頓，頓頓吃燒烤，養生又養顏！”

　　病房裏緊張的氣氛被這麼一打斷，都稍微輕鬆了一下。

　　“謝謝周遊啊。”童京申笑了一會兒，非常認真的道了個謝，“這幾個月也麻煩你爸爸了。”

　　“沒事兒，跟我爸撒個嬌的事兒。”周遊笑著，又補充，“我爸可喜歡我撒嬌了。”

　　周遊這話是真話。

　　自從那天童桐教了他一種新的溝通方式之後，這幾個月是他這麼多年來和他爸溝通的最和諧的一次。

　　他得感謝童桐。

　　“我爸說送了幾個權威醫生過來，讓我去接一接。”周遊看著時間，估計著要到了，拉著童桐下了樓。

　　兩人站在經過醫院院長調控之後預留出來的巨大空地上。

　　手拉著手，皆出了一手汗。

　　天上的太陽熾熱，晃得人睜不開眼睛，童桐眯著眼睛，偏頭去看周遊。

　　周遊正好偏頭看了過來，咧嘴一笑。大白牙比太陽更晃人眼睛。

　　“謝謝你。”童桐輕聲說著，抬手抹去了周遊額角熱出的汗珠。

　　“什麼？”周遊歪著頭，裝做沒聽清。

　　“我說謝謝你。”童桐紅著臉加大了音量。

　　“什麼？再說一遍？”周遊喊。

　　“滾。”童桐說。

　　“好勒寶貝兒。”周遊快速應下，挑眉笑了。

　　“這鳥真肥。”周遊突然仰頭看天。

　　童桐仰頭去看天空，蔚藍一片，金色陽光充斥眼球，他在眼球的刺痛中看見了一隻雪白的大鳥掠過。

　　他心臟跳的飛快，像是要預見些什麼。

　　“我也謝謝你，非常感謝。”周遊低沉的聲音貼著他的耳廓響起。

　　“嗯？”童桐愣了。

　　沒等他反應過來周遊那是什麼意思，空中極速掠過來的龐然大物讓他睜大了眼睛。

　　那是一架直升飛機。

　　童桐下意識抓住周遊的手，偏頭去看他。

　　周遊卻沒什麼反應，還伸出手朝著直升飛機揮了揮。

　　童桐這下反應過來了。

　　周遊平時太具有迷惑性了，一從不大手大腳花錢，二不穿奢侈品。所以很大一部分時候，童桐其實忽略了周遊家裏的富裕情況。

　　但是儘管他反應過來了，可是直升機旋翼帶著巨大的衝擊力和強烈轟鳴聲降落時，童桐還是震驚了。

　　“這哥們兒怎麼開的！要降落在老子頭頂上嗎！”周遊喊著，拉著人往後退了兩步，伸手捂住了童桐的耳朵。

　　巨大的颶風從耳邊刮過，讓他根本聽不清楚任何聲音，也睜不太開眼睛。

　　童桐半閉著眼睛看著直升機落地，緊接著艙門拉開，首先出來的白大褂提了個很大的類似金屬箱的東西。

　　接著又下來兩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

　　他看著這些人和周遊握手，又看著周遊領著他們上去跟一直負責他爸的張主任會合，耳朵裏都一直在嗡嗡作響。

　　他咽了好幾口水，又等了好半天耳朵才沒那麼響。

　　“耳朵還不舒服嗎？”周遊蹙眉看著他蒼白的臉色。

　　“有一點。”童桐晃了晃頭，總覺得聽聲音都不是太清楚。

　　“過來我給揉揉。”周遊一邊給他揉耳朵，一邊碎碎念，“我就說那哥們兒降的太近了，讓我爸扣他工資。”

　　童桐直到後來才反應過來，耳鳴聲不是因為直升飛機，當時周遊捂住了他的耳朵。

　　他一直耳鳴，只是因為他太緊張。

　　醫生們在最快的時間裏交換資料和資訊開了個小會，制定好了手術計畫，

　　整整八個小時準備時間，醫生們在不斷的調整患者身體情況以及準備著各種突發情況的發生的備選方案，嚴謹縝密，不容差錯。

　　晚上七點整。

　　童京申先生在環抱著再睜開眼就能吃排骨的強烈心情被推進了手術室。

　　進去之前，他還看完了一集關於醬香排骨的吃播。

　　咂了半天嘴，接著反復交代裴雲以後再不許克扣他的伙食。

　　一天起碼讓他吃一塊醬香排骨。

　　兩塊當然最好了。

　　“喝口水，嘴都起皮了。”童京申被推進去之前摸著童桐的頭交代。

　　白色的手術室大門關閉在眼前，童桐的心在那一刹那提得老高，懸在那塊亮著紅燈的手術室燈上面。心臟劇烈的跳動聲就炸響在他耳膜邊。

　　“沒事的。”周遊站在他身邊，緊緊握住了他的手，跟他並肩作戰。

　　童桐沒說話，站在手術室門口不遠處沒動了。

　　裴雲擔心他，說了好幾次讓他坐下。童桐卻執意不肯坐下。

　　他也根本坐不下，腿彎不了，整個人繃緊的像是快要拉滿了的弓。

　　周遊難得一言不發，只是守在童桐身後，陪他一起站著。

　　淩晨一點整，童桐盯著手術室外牆的時間，眼球澀得快要破裂。

　　他剛想眨眼睛，只是一秒，手術室燈牌熄滅。

　　童桐瞪大眼睛，

　　‘呯’的一聲，手術室門推開。

　　護士們推著病床緩緩而出。

　　童桐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

　　手術時長達四個小時多，童桐站了整整四個小時。

　　他一步都往前走不了。

　　他只能看著旁邊跟著的醫生走上前來，摘下口罩。

　　為什麼不說話？

　　為什麼一直不開口？

　　你說話啊！

　　童桐急促的喘著氣，他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實際上只是一秒。

　　他眼裏的醫生終於發出聲音。

　　“手術順利。”

　　‘嘭’的一聲，童桐懸著的那顆心重重地落到了地上，他耳邊迴響著自己整個人從高空砸下來的沉悶聲響。

　　像是山體崩落的巨大石塊，頃刻間，飛崩瓦解。

　　幾個小時連續緊繃的神經和突如其來的狂喜讓他有一瞬間聽不見任何聲音，也看不到任何東西。

　　直到裴雲哽咽聲傳過來，童桐才反應過來深深吸了一口氣，急切的往前邁步。

　　剛走一步，膝蓋發軟，他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往前跪了下去。

　　“童桐！”周遊眼明手快，在童桐往前邁步的時候，就發覺不對勁，把人給拉住了人。

　　但童桐渾身發軟，他根本摟不住，只能緩慢著扶著人坐在了地上。

　　“手術非常順利，患者已經沒有大礙，現在需要注意的就是術後的排異反應……”

　　前面的醫生說的話他聽得模模糊糊，他剛借著周遊的力從地上站起來。

　　“沒事兒了，沒事兒了。”裴雲整個人又哭又笑，聽完後，迅速轉頭看向童桐，“沒事兒了，你爸沒事兒了。”

　　裴雲這個笑容裏疲憊又喜悅。

　　童桐看著他媽這個笑容，繃緊的神經終於鬆了，整個人跟泄力一樣的往後退了一步。

　　“沒事了，沒事了。”周遊單手順著他僵硬的脊背，嘴裏一疊聲的安慰。

　　周遊又怕童桐因為緊張，沒有聽清，所以不斷的重複著：“叔叔沒事了啊，醫生說手術順利，聽到了嗎？叔叔沒事了，手術很順利，手術很順利。”

　　童桐重重的點頭，笑了。

　　眼角悄沒聲滑了下的一滴眼淚，被周遊用指腹抹掉了。

　　那邊圍著的醫護人員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以為有家屬出狀況了，連忙小跑著過來一個護士。

　　護士查看完童桐的情況，發現沒事，才鬆了口氣。

　　周遊也鬆了口氣。

　　“手術非常順利，家屬別擔心。”護士笑著安慰。

　　“這邊家屬已經可以了去看看病人了呢。”護士非常理解的又說。

　　等了三分鐘。

　　“親吻可以等一會兒呢。”護士緊閉著眼睛，咬著牙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