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一級謀殺【6】
孫海咯噔一聲嚥了口唾沫:「我,我不知道啊,我就偷她一手機,別的我什麼也不知道啊。」
楚行雲冷笑一聲;「我看你是不想好好聊了,你偷了她手機以後呢?沒跟踪她?我告訴你孫海,這姑娘失踪一個多禮拜了,你是她見到的最後一個嫌疑人,今天你要是不給我吐乾淨了,就算沒有直接證據我也能讓你蹲大牢你信嗎!」
孫海額上冒出一層冷汗,舔了舔嘴唇道:「我是跟了她一條街來著,但我拿性命擔保,我真沒對她怎麼樣,我就是看她書包上掛著的金墜子不錯想順走,她失踪真不關我的事兒啊。」
「都跟了一條街,不得手你能死心?」
「有人來接她,我不死心不行啊。」
楚行雲目色一緊:「說清楚!」
「我跟著她走到百富大觀園後門附近,就見一輛車停到了路邊,然後那姑娘就鑽車裡了。」
「她自己上的車?車裡的人沒下來?」
「沒啊,大概是熟 吧。」
「什麼樣的車?車牌號是多少?」
「一輛藍色的東風銳途,車牌號,車牌號——哎呦楚爺,我的親爺爺,我真不記得車牌號啊。」
楚行雲覺摸著他吐乾淨了,讓他把方雨的手機屏解鎖,打開通訊錄一看,氣的甩手給他一巴掌:「你手怎這麼快!原來的記憶卡在哪兒? !」
「扔了啊,早知道您要,就給您留著了。」
手機裡的信息幾乎全被刪乾淨了,照片短信一張不剩,包括所有的聯繫人。他向老闆娘要了一根針把孫海的電話卡取出來扔他手裡,獰笑著問:「最近在做什麼大生意?」
孫海陪著笑道:「老本行,不成氣候不成氣候。」
楚行雲陰涔涔的目光在他臉上來回瞟:「我怎麼聽說你跟從邊沿地區來的人口販子攪和到一塊了?」
孫海的臉白了一下,眼睛裡浮現貨真價值的恐懼:「這這這,不敢胡說啊,我剛從你手裡出來怎會再幹這作死的事兒,我長記性了楚隊長,真長記性了。」
楚行雲盯著他的臉探究了片刻,選擇暫時相信他,道:「你這幾天留心打聽一下,你那些朋友們有沒有人在做這種生意,如果打探出有價值的消息,我向上級申請給你發獎金。」
從理髮店出來,已經是深夜了。他拿著找回的方雨的手機回到方才停車的地方,沒有過多逗留,離開了這片鬧市。
回到東城區警局門口,他給劉蒙打了通電話,沒一會兒劉蒙就跑出來了。
楚行雲把線索和手機全交給劉蒙,習慣性的吩咐他下一步接著從方雨的熟人排查,能讓她主動上車的,必定不是生人。那個王立也不能放過,有了接走方雨的車型,範圍就縮小很多了。
劉蒙一一應下,末了問:「你不上去了嗎楚隊?」
楚行雲道:「不了,你現在的上司小心眼,見我找線索找在他前面,是要罵人的。」說著細細看他兩眼,笑問:「在這兒待的怎麼樣?」
劉蒙道:「挺好的,感謝您把我調到東城區,鄭西河一出事,原來的單位我也待不下去了。」
楚行雲拍拍他肩膀:「等那幫子政客不嚼舌根了,我就找機會把你調到市局。陳智揚紀律高黨性強,你和他共事也能學不少東西。」
「我都明白,你放心吧楚隊。」
楚行雲點點頭,看兒子似的又看他兩眼,說:「你進去熬夜吧,我回家睡覺了。」
目送劉蒙上了樓,他把電動車轉了個方向,兜裡的手機就響了。
賀丞氣瘋了,電話一通就咬牙切齒氣急敗壞的吼道:「你在哪?為什麼不接電話!」
楚行雲一頭霧水,把手機拿下來翻了翻來電記錄才看到有十幾通未接。他的手機自從進了水就出了毛病,來電音量時高時低,或許剛才聲音太低了導致漏接電話。
「我——有事兒。」
賀丞簡直氣死了他:「你有什麼事兒?我剛才去警局接你,他們說你早走了!既然不接電話那你還帶手機幹什麼?當磚使嗎?!」
楚行雲險些被震聾,把手機拿了遠了些,捏著眉心長嘆一口氣:「那你有什麼事兒啊?」
他這話不說還好,賀丞一聽他這話,明火點了煤氣罐似的,砰的一聲就炸了。
「我有什麼事兒?你說我有什麼事兒楚行雲?!我在諾瑪餐廳等了你三個小時!你說,我有什麼事兒!」
電話忽然被掐斷了,楚行雲頂著晚風懵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才從賀丞剛才的砲彈轟炸中提取重要信息。對啊,昨天賀丞就通知他今天晚上出來吃飯,約在望京路一家消費水平頂級高的西餐廳,今天早上出門前還提醒自己千萬不能忘,怎麼到頭來還是忘了。
一想到賀丞等了他三個小時,他就不敢再怠慢,連忙騎車趕往約會地點。
聖塞瓦國際大廈二十三樓,佔地一整層樓的諾瑪餐廳男士洗手間裡,賀丞控制住把手機砸向大理石地板的衝動,滿面冰霜的對著鏡子理了理一絲不苟的西裝袖口,然後轉身走出洗手間。
穿過彈奏著鋼琴曲的大堂,他朝落地窗邊唯一一張空桌走過去。
今天是七夕,餐廳裡座無虛席,這張桌子是他提前一個星期,動用了關係才定到的。但是他宴請的主角竟然放他鴿子,而且完全不記得今天的約會!
賀丞保持優雅和風度拉開相對擺放的一對椅子中的靠裡的一把坐下,在服務生第三次問他是否可以上菜時,回答:「Half a moment.」
純正美洲血統的服務生保持良好的素養微笑著離開了。
他今天還刻意用心打扮了一番,穿了一套合體剪裁的藍黑色調合式西裝,髮型也靜心梳理過,甚至戴上了往日從不戴的領帶,連金絲眼鏡都換了一副嶄新的。從公司離開時還特意問過肖樹他今天的形象怎麼樣,得到肖樹的高度評價後才意氣風發風流倜儻的走出方舟大廈。
此時此刻他交疊著雙腿,右手撐在座椅扶手上抵著嘴唇,望著一覽眼底的絢爛夜色生悶氣。
沒接到人他忍了,等了三個小時他也忍了,不能忍的是楚行雲竟然把今天的約會忘得一乾二淨。
把今天的約會拋之腦後的人在二十分鐘後總算趕到了,楚行雲在一名服務員的引領下找到形單影隻的賀丞,大老遠就看到他那張冷到骨髓裡的俊臉。
謝走服務員,楚行雲緩了一口氣,然後朝賀丞走過去,停在他身邊,臉上揚起哄慰意味十分明顯的笑容:「手機出毛病了,沒聽到你給我打電話。」
賀丞把眼睛往上一斜,目光和他的下巴打了個擦邊球,正眼都沒看他,隨後又看向窗外,沒搭理他。
楚行雲把他從頭到腳看了一遍,把手搭在他身後的椅背上,彎下腰湊近他耳邊,輕聲笑說:「看在你今天這麼帥的份兒上,別生氣。」
賀丞拿側臉對著他,聞言從鼻子裡冷哼了一聲,依舊看著窗外,道:「我打扮成什麼樣,和你有什麼關係?」
楚行雲往四周看了一眼,見周圍食客忙著你儂我儂吐露情語,沒人注意到他們這邊。於是又把身子往下一壓,又離他近了些,低聲道:「難道不是給我看的?」
賀丞勉為其難的瞥他一眼,故作冷淡道:「現在看到了?那你可以走了,楚隊長公務太繁忙,銀江市的四千萬人口的安危一刻少不了你,不敢耽誤您的時間。」
「哎,我這不是趕過來了嗎?」
「那是我提醒你了,如果我不提醒你呢?你把我晾一晚上?」
「實不相瞞,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給你挑禮物。」
賀丞聞言,眼神一動,臉上的冰霜急速的溶解,把目光從窗外收回來斜眼瞄他,將信將疑道:「什麼禮物?」
楚行雲把插在胸前外套口袋裡的半支玫瑰花抽出來送到他面前,眉毛輕輕一挑,湊在他耳邊笑說:「七夕快樂。」
眼前這支花——真夠寒磣的,像被人踩過一樣,喪失了水分不說,花瓣都快掉完了,僅剩薄薄幾片花瓣包裹著含羞帶怯的花骨朵,送花的人還真好意思拿出手。
賀丞就沒見過比眼前這支更醜的玫瑰。
明明很嫌棄,但他還是伸手接住了,牢牢捏在手裡,唇角壓著一絲蠢蠢欲動的笑意,嘴裡依舊不饒人:「你也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知道啊,這不趕回來陪你過節了麼。」
眼瞅著賀丞消了氣兒,楚行雲才鬆了一口氣,在他對面拉開椅子坐下,端起他面前一杯白水仰頭喝下去半杯。
同時心裡有所慶幸,心說:也就賀丞了,一朵順來的玫瑰花就能哄好。
賀丞把花插到桌子上的花瓶裡,抬手招來服務員上菜。也不需要提前詢問對方的口味,楚行雲的喜好他很清楚,於是他一個人就全做主了。
等上菜的期間,他還是不甘心被放了三個多小時的鴿子,翹著腿冷冷道:「你去哪兒了?」
楚行雲配合此刻優雅寧靜的氛圍,把玩著手裡的水杯,壓低了聲音道:「案子,查案子。」
賀丞白他一眼:「一天到晚查不完的案子。」
楚行雲看著他笑:「這你可真說對了,可不就是一天到晚查不完的案子嗎?」
賀丞唇角一勾,煞有其事道:「不如我做件案子,你圍著我來查好了。」
楚行雲臉上歸於嚴肅,定定的看著他:「別胡說。」
賀丞撇了撇嘴,拿起那支玫瑰花把玩:「說說而已。」
楚行雲還是有點不放心,把胳膊橫在桌子上,傾身向前靠近他,道:「你用不著作姦犯科違法犯罪吸引我的注意力,只要我看不到那些作姦犯科違法犯罪的髒事兒,我所有的注意力就全在你身上。」
賀丞撫摸著玫瑰花瓣,聞言抬起頭看向他,唇角慢悠悠的上揚,眼睛裡有一絲玩味:「你今天怎麼了?」
楚行雲笑了笑,從他手裡揪了一片花瓣扔進白水杯裡,指腹輕 敲了敲潔白透明的杯壁,看著飄在水面上那一抹鮮紅,道:「就是,我今天怎麼了?」
賀丞默不作聲的看著他,神色愈來愈專注,在服務生上第一道菜時忽然道:「請幫我們打包。」
服務生依言把菜品端走打包。
楚行雲有點納悶:「打包?不在這兒吃?」
賀丞站起身繫好西裝釦子:「回去吃。」
提著打包好的菜走出國際大廈,楚行雲把電車放進賀丞的車後備箱,然後打開車門坐在副駕駛。
賀丞坐在駕駛座,打著火,問:「去我那?」
楚行雲拉上安全帶:「廢話。」
賀丞轉頭看他一眼,開車上路,沉聲道:「那你今天晚上不能走。」
楚行雲把車窗放了一半,聞言頓了一瞬,很快把車窗放到底。胳膊撐在窗口,往後倒進椅背裡,看著窗外走馬觀花的七夕夜色,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