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少年之血【28】
楊姝今天打扮的很漂亮,穿著一件素白色的棉麻連衣裙,柔軟的質地把她柔美的氣質烘託的很居家。一頭長髮攏起,紮了一個很少女的馬尾辮,踩著一雙肉粉色的低跟尖頭皮鞋,手裡拿著輕便的手包。
楚行雲遠遠看到她,稍調整了一下呼吸,大步流星的走到她面前:「美女,等人嗎?」
楊姝抿著唇看著他笑,把楚行雲看的心裡發緊,不由得開始懷疑今天是牙膏沫沾到嘴角了,還是眼角的眼屎沒擦乾淨。
和他相比,楊姝倒是大方多了,看了他一會兒,忽然笑了出來,說:「在等你啊,帥哥。」
說著主動帶路往前走了,楚行雲走在她身邊,偷偷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然後主動挑起一個話題:「最近忙什麼呢?」
楊姝語速和她的步子一樣慢慢悠悠,說起話來很有蘇州小女子的溫婉多情。縱使她只比楚行雲小一歲,但她一語一笑一靜一動都很有少女感,神態活潑又有靈氣。或許這一點就是楚行雲喜歡她的原因吧,楊姝始終和上學的時候一樣純真靈動,身上沒有沾染分毫市井氣。
這是他眼中的楊姝。
楊姝卻是不想和他過多談論自己的生活,寥寥一兩句話把這個問題遮蓋過去,然後問他:「你呢?案子結了嗎?」
「這兩天就會有結果了。」
楚行雲沒有和她過多解說自己的工作,他了解楊姝,她不喜歡這些罪惡與真相。儘管他很想找個人好好聊聊,聊聊自己的不滿,聊聊自己的困惑,聊聊自己的不解,最好能被對方鼓勵幾句。在大海裡航行久了,雖然他熟知東南西北,但是夜晚的海水太黑暗,波濤太洶湧。當他感到疲憊的時候依舊需要在大海上亮起一座燈塔,無需為他指引方向,為他照亮就好,就像那天晚上,在黑暗中尋到賀丞的眼睛一樣。
莫名其妙想到賀丞,楚行雲被自己嚇了一跳,反手就抽了自己一巴掌。然後晃晃腦袋把賀丞那張妖孽的臉從腦子裡甩出去,心說,瘋了瘋了瘋了。
楊姝一驚,忙問:「你怎麼了?」
楚行雲:「......臉上落了一隻蚊子,你吃午飯了嗎?想吃什麼菜」
楊姝說:「現在還不餓,如果你不趕時間,陪我去買對耳環吧。」
楚行雲下意識的看了看她的耳朵:「你以前經常帶的那個,那個......硨磲耳環呢?」
楊姝忍不住翻白眼:「硨磲只是材料啊,那明明是珍珠扇貝形狀好不好。」
楚行雲連忙糾錯:「對對對,我又忘了,扇貝呢?去哪了?」
「丟了一隻,也不知道丟哪兒了,還挺有紀念意義呢,是我十八歲生日那年我媽媽送的禮物。」
楚行雲終於機靈了一會兒,前方領路道:「沒事兒,再買一對兒,我還當成十八歲禮物送給你。」
他時不時爆出的甜言蜜語很能戳心,楊姝就很吃他這套,一路上和他有說有笑的到了某小資品牌首飾店,在店員的幫助下挑了一對兒粉晶水滴,拿給一隻給楚行雲看:「好看嗎?」
楚行雲被滿櫃的珠光寶氣晃瞎了眼,就覺得櫥窗裡那隻老氣橫秋珠光四射的瑪瑙戒指好看,其他的都看不出好來,但是楊姝肯定不喜歡,於是說:「好看,比剛才那對兒好看。」
屁話,他連剛才楊姝拿出來的是什麼形兒都沒看清楚。
楊姝對著鏡子試戴,戴了一隻左耳忽然停下來了,扯了扯正在盯著瑪瑙戒指看的楚行雲的衣角,笑的一臉嬌憨:「你幫我戴吧。」
楚行雲忽然被委以重任,立刻開始緊張:「我不會啊。」
楊姝不由分說的把耳環放在他手裡,端端正正做好了把側臉對著他:「沒關係,不難。」
楚行雲被趕鴨子上架般捏著耳環手足無措了片刻,然後拽過去一張凳子坐下,用當心第一次瞄準靶心的認真勁兒好不容易幫她把耳環帶進去,生怕笨手笨腳的扎疼了她。
楊姝照了照鏡子,很滿意,笑說:「就它了。」
楚行雲先她一步把卡遞給導購,被楊姝半路截住,楊姝有些詫異道:「你幹嘛啊?」
楚行雲朝她眨眨眼:「十八歲的禮物。」
說完把她的手輕輕拿開,對導購說:「你們這兒可以積分吧。」
楊姝比方才更開心了,對著鏡子照了又照,想起什麼事兒似的忽然笑了出來,說:「其實應該我給你買禮物才對。」
楚行雲正忙著按密碼,沒留心她說了什麼,順嘴嗯了一聲。
買完耳環已經過了晌午,倆人趕在晚飯之前看了一場電影,是楊姝喜歡看的文藝片,引進的英國電影。什麼蝴蝶啊,墳墓啊,楚行雲只看了個片頭,一段悠揚且陰鬱的大提琴聲聽的他只打瞌睡。十幾分鐘不到就支著腦袋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但也不敢完全睡著,邊睡邊留隻耳朵聽動靜,這是他蹲嫌疑人練出的本領,一場一百二十多分鐘電影播下來他只聽了個熱鬧。
看完電影,楊姝問他感覺怎麼樣。
他說:「好啊。」
楊姝又問他:「哪好?」
他說:「......背景音樂好。」
看似楊姝還想問,他趕緊說,找個地方吃晚飯吧,我知道一家特正宗的川菜館子。
楊姝被他領到生意火爆的川菜館,站在門口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進去了,只是處處避著人,不和周圍的食客和服務員有身體接觸,落座後也是擦了好幾遍桌子。
楚行雲一坐下就忙著點菜,沒留意到她有些為難的臉色。還把她當成當年動不動就挑家物美價廉的館子一起聚餐的大學夥伴。
這家上菜的速度很快,沒一會兒,菜品就鋪滿了一桌子,他給楊姝佈菜又倒茶,笑說:「吃吧,找找當年的感覺。」
楊姝低下頭笑了笑,用手掩著衣襟開始吃菜。
剛吃了沒幾口,楚行雲的手機就響了,他本以為是傅亦,因為傅亦今天向劉佳敏錄口供,沒料到是賀丞。
他把手裡的龍蝦殼子扔到一邊,擦了擦手接起來:「有事兒?」
賀丞問他在哪兒,讓他過去把兩隻貓接走。
楚行雲說:「在你那留一晚,明早上我就接走。」
賀丞很詭異的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時語氣很冷淡:「你今天晚上不打算回來了?」
這話說的......楚行雲覺得自己像個被老婆查崗的出軌丈夫,竟莫名其妙的有些心虛,胡亂應付道:「你別管了。」
說完掛了電話。
楊姝用筷子很細緻的剃著一隻排骨問道:「是賀先生嗎?」
楚行雲沒有正面回答:「沒事兒,他閒的。」
楊姝垂著眸子低低一笑:「你們感情真好。」
手機忽然響了一下,楚行雲邊滑屏鎖便笑問:「我們倆天天吵,從哪兒看出來我們感情......」
話沒說完戛然而止,楚行雲看著手機,臉頓時耷拉了下來,臉上一絲笑意都不見了,甚至還有點惱。
賀丞給他發了一條微信,有照片也有文字。照片裡,他提著大滿脖子上的軟肉,把大滿伸出窗外,完全的懸空,大滿還在傻乎乎的往下看,配字——十分鐘內不趕回來,我就把它扔下去。
楚行雲不淡定了,賀丞平時無論跟他怎麼鬧,從不殃及無辜,這次竟然劫持了人質......這小王八蛋沒準真能把大滿扔下去。
他正思索賀丞那根筋搭錯了,就見賀丞又發了一條微信,還是一張照片,照片裡的大滿換成了小滿,都被懸置於半空中,配字——還有它。
楚行雲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就站了起來,呼嗵一聲把楊姝嚇一跳。
楚行雲迅速的結了賬,火急火燎道:「你慢慢吃,我有點事兒要處理。」
楊姝見他面色嚴峻,以為出了什麼大事,也連忙起身道:「我送你吧,我開車了。」
夜間高峰期接憧而至,光一個路口就花了將近十分鐘,楚行雲坐在副駕駛漸漸開始急躁。不禁氣惱被賀丞搞砸的約會,也氣惱他孩子氣的無事滋事,無理取鬧。
十分鐘後,他又收到一條微信,照片裡賀丞的手懸置於窗外,手裡僅剩幾根貓毛,說:沒了,再給你十分鐘。
楚行雲暗暗咬牙,把電話撥過去,被他掛斷,握著手機險些把手機屏捏碎。
楊姝把他送到賀丞小區樓下,在他下車前說:「其實我有兩張話劇票,今晚十點的,我是在這裡等你,還是先回去。」
楚行雲握著門把想了想,說:「在這兒等我。」
他下了車幾乎是用跑的來到717房門前,攥著拳頭咚咚咚的捶打房門。
賀丞慢悠悠的給他開了門,輕輕挑開唇角,說:「還算及時。」
楚行雲狠狠瞪他一眼,陰著臉一語不發,把他推到一邊就往裡走。
在落地窗邊的老地方看到兩隻貓正臥在地毯上晾膘,大滿屁股上少了一撮毛,其他部位都完好無損。
他鬆了一口氣,把貓裝進籃子裡提起來就要走,剛走了兩步就被賀丞擋住路。
「你去哪兒」
賀丞方才臉上的笑容此時跌宕了個乾淨,面部表情以人眼可見的速度凝滯結冰。
賀丞和他站的太近,楚行雲不得不抬起頭看他:「你不是讓我來接貓嗎?我來了。」
說完想越過他,不料又被他堵住路。
賀丞咬了咬牙,臉上浮現一絲急躁,強壓著怒氣保持平靜道:「我讓你來接貓,讓你走了嗎?」
換做平時,他再怎麼莫名其妙蠻不講理,楚行雲都忍了,但是今天他不想忍。就在剛才他發現了,賀丞對他的圈屬感越來越強,越來越理所應當且貪得無厭的從他身上獲得縱容和包容。他是對不起賀丞,是把賀丞當弟弟,但不代表他會為了賀丞甘願放棄自己的生活,被他當做玩具一樣呼來喝去來回擺弄。
楚行雲閉了閉眼,再度睜開眼時,目光冷肅又平靜,看著賀丞說:「我是你什麼人?你不讓我走,我就不能走了嗎?我現在告訴你,你聽好了,我只說一次,我是對不起你,我傷害過你,我也一直在彌補。從小我跟著阿姨住在你們賀家,受你們許多照顧。我一直把你當做小少爺對待,但並不代表我是你的僕人,你也休想把我變成你的僕人。平時你對我呼來喝去頤指氣使再怎麼折騰我,我都忍了,誰他媽讓我對不起你。但是你得明白,我不是你小時候整天領著你胡鬧的玩伴兒了,咱倆都長大了。現在我再像以前一樣摟著你睡覺你肯嗎?我再讓你叫我哥,你願意嗎?你恐怕不願意,我說這些話,只是想告訴你......你該長大了,別總把我當成以前整天圍著你轉陪你玩陪你念書,到了晚上還陪你睡覺的僕人。」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楚行雲覺得渾身都鬆快 ,腳底也飄飄的,一腳輕一腳重的從他面前走過,他握住門把即將把房門打開的時候,聽到賀丞說:「誰把你......當僕人!」
作者有話要說:
小吵怡情,把話說開了就好了。
楚隊這些年挺難,醋王更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