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一級謀殺【38】
凌晨五點鐘,楚行雲提著兩隻塑料袋回到酒店,在683房門前按響了門鈴。
鄭西河打開門,在他進入房間後,警惕的向左右走廊裡張望一眼,確定沒有尾巴才把門關上。
楚行雲把東西擱在客廳茶几上,掀掉頭上的帽子,似笑非笑道:「你這回到底帶了多少人?」
「不多,弄死你和你男朋友綽綽有餘。」
「你不和那幫人在一塊,豈不是暴露了?」
「所以我天亮之前就得走。」
鄭西河坐在沙發上,在袋子裡找出酒精消炎藥等物,準備自己處理額頭上的傷口。
楚行雲拉開外套,往他對面一坐,也沒有幫忙的意思,翹著腿大馬金刀道:「一直還沒問過你,覃驍和周世陽的案子有沒有關係?」
「你想問覃驍是不是殺死周世陽的兇手?」
「嗯。」
鄭西河抬起眼睛,煞有其事的看著他道:「你還真問對人了,我跟覃驍有事沒事就在一起喝酒,喝完酒就開始談心,他什麼都告訴我,身家性命跟我兜的乾乾淨淨。」
楚行雲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然後抄起桌子上的一盒棉籤砸了過去:「你他媽是不打算跟我聊了?」
鄭西河抬手截住朝著他的臉砸過來棉籤盒,唇角那似輕蔑的笑意很明顯,不知是在笑他,還是在笑自己:「你真看得起我,我在他們覃家眼裡就是個跑腿兒的。」
楚行雲笑:「那你說說,都跑什麼腿兒了?」
「也沒辦成什麼大事兒,不過賄賂蜀王宮經理和飯館老闆的事兒我都知情。」
這些信息他們已經掌握,此 從鄭西河嘴裡聽到也不過是落個實錘。
「你和覃驍接觸的時間多不多?」
「有接觸,不算多。」
楚行雲捏著眉心沉默了片刻,又問:「跟在覃驍身邊的人,都有誰知道他的生活習慣?」
鄭西河給自己貼上一塊紗布,身子往後一揚,也靠進沙發背,和楚行雲兩人對坐著,像是兩個會晤碰頭的黑道頭子。
「比如?」
「比如他經常光顧蜀王宮酒店,並且只定106總統套。」
「那你問錯人了。」
鄭西河道:「你應該問那些被他約到蜀王宮的女人。」
楚行雲頓了頓,目色一凜:「女人?」
鄭西河笑:「當然了,也不一定是女人,覃驍男女通吃,男人或女人都有可能。」
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總之鄭西河無意中的一句話引出了一直被他們忽略的一條暗線。
覃驍入住蜀王宮的規律除了酒店的工作人員,大概也只有那些和他有染的男人或女人有關。而陸夏在周世陽死亡當天目擊的兇案現場,目擊的兇手,是否來自於和覃驍有特殊關係的人當中?
這是一個新的突破口,楚行雲拿出手機聯繫遠在銀江的同事,讓他們著手調查覃驍的那些情人們,同時把裝著垃圾食品的袋子推到鄭西河面前,難得對他友好了一些:「吃吧。」
鄭西河算是看明白了,楚行雲其實不太記仇。他何止不記仇,他簡直有些缺心眼,只要和他站在同樣的立場給他提供幫助,哪怕是一丁點微不足道的幫助,這個人就能拋去前嫌,赤誠相待。
想起某些政客和同行形容起楚行雲,總把他描繪成善弄權術,善弄陰謀詭計,攀權富貴的陰險狡詐之流,現在鄭西河只覺得——他們也是看的起楚行雲。
楚行雲邊編輯信息,邊騰出一隻手拿了一袋薯片,邊吃邊埋頭打字。
鄭西河忽然鬼鬼祟祟的看了一眼身後緊閉的臥室房門,把胳膊撐在桌子上,身體向前傾,壓低了聲音道:「咱倆現在也算戰友吧?」
楚行雲按著手機頭也不抬的問:「你想說什麼?」
鄭西河眼神裡又浮現出昔日在警局調侃他和賀丞關係時的那層油光四溢的曖昧,唇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我就是好奇,你為什麼和楊姝分手,轉投賀家二少爺的懷抱了?咱倆認識這麼多年,當年在學校還為楊姝打了幾架,我很清楚你不是同兒。」
聞言,楚行雲很冷靜的繼續打字,只是若有似無的扯起了左側唇角,笑而不語,等和銀江方面軍聊完了,把手機一放,抬起頭看著他說:「你說呢?」
「我說?」
鄭西河仔細打量他兩眼,臉上帶著秘而不宣的神色,笑道:「要我說,只有兩種情況。」
楚行雲拿起薯片袋,饒有興趣般道:「呦,還有兩種情況?那你說說,哪兩種情況。」
說著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鄭西河就說:「第一,你鬼迷心竅,或者被楊姝甩了就破罐破摔,對生活失去希望了。第二,你學他們公子哥那套,想玩兒一把,體驗一把,順便滿足賀家二少爺對你的夙念,等你們倆新鮮勁兒過了,一拍兩散,你就回到生活正軌上了。」
說完,鄭西河自己給出總結:「不過,你既不要臉,又不要命,受了一次情傷就破罐破摔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我覺得你是第二種。」
楚行雲煞有其事的連連點頭,露出一臉屈服於他雄辯之下的誠惶誠恐的表情:「有道理有道理,那你覺得最後我們倆分開,是他先甩我,還是我先甩他?」
鄭西河以為自己當真被他褒獎了,更加大言不慚道:「你甩他呀,這還用想嗎?老婆孩子熱炕頭多好,和一個冷冰冰的男人在一起有什麼意思?雖然他長得好吧,可那又有什麼用?」
楚行雲慢悠悠的吃著手裡的薯片,笑呵呵的問:「你也覺得他長得好?」
鄭西河攤開手:「毋庸置疑,爺們兒長得確實好。」
楚行雲朝他豎起大拇指:「眼睛真毒,我就是看上他長得好了。」
鄭西河滔滔不絕道:「長得再好有什麼用?看幾年就看膩了,到那時候你就——」
楚行雲往沙發背裡一靠,翹著腿,電影院裡看戲似的看著鄭西河,嘴裡的零食一直沒停過。
若不是薯片吃鹹了,他起身去接水,經過臥室時余光瞥到了站在臥室門口的賀丞,他還能把鄭西河的話當成單口相聲,再聽個七段八段。
不知道賀丞什麼時候從臥室裡出來了,就站在門口,貌似已經站在那裡有段時間了。從他陰雲密佈,冷到骨髓的那張臉上,楚行雲就知道,鄭西河的相聲不止有他一個聽眾。
「呦,小少爺。」
楚行雲拿著杯子,呆若木雞狀站在外堂和他對視了一會兒,隨後揚起一臉因心虛而顯得過度誇張的笑容:「怎麼樣?談完了?」
鄭西河聽到他這刻意拔高的一嗓子,也十分識相的收了聲。
賀丞雙手揣在褲子口袋裡,陰沉著臉,唇角微乎其微的抽動幾番,想說點什麼又生生忍住的樣子,最後索性什麼都沒說,轉身走向了酒店陽台。
楚行雲捏著杯子頓時很想一頭撞到牆上去,回到客廳抄起一隻抱枕砸到了鄭西河身上,壓低了嗓門咬牙切齒道:「你他媽想害死我!」
鄭西河一看情況有些不對,丟下一句:「我回隔壁睡覺了。」話音沒落,人已經跑的沒影了。
楚行雲看著呼嗵一聲被摔上的房門,磨著牙根嚥下一口糟心惡氣,然後調整了一番呼吸,笑吟吟的朝陽台走過去。
賀丞拿著手機站在沒有開燈的陽台上打電話,還沒說兩句,聽到身後有人靠近,就掛斷電話,刻意躲著他似的,又返身進了客廳。
楚行雲還沒來得及靠近他,就被他擦肩而過,很是無奈的站在原地嘆了一口氣,又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的跟他到了客廳。
賀丞在沙發一角落座,正準備從面前桌子上拿起一瓶礦泉水,就見桌面上的東西被楚行雲掃到了地毯上,隨後面前一暗,楚行雲大刺刺的坐在桌子上,還抬起一條腿踩在了沙發邊沿。
「鄭西河是個神經病,他說的話你也當真?」
楚行雲低頭看著他,笑的一臉柔情蕩漾。
但是賀丞依舊冷著臉,眼睛都沒抬一下,微微側開臉看向別處,恍如未聞。
「生氣了?」
楚行雲明知故問,沒皮沒臉的湊到他面前。
賀丞再次避開他追過去的眼神,徹底把臉轉向了一邊。
「哎......真不知道你在聽著,要不我早讓他閉嘴了。」
聞言,賀丞終於忍不住給了一點反應,眼睛向右一轉,從眼角處盯緊了他,露出一絲冷笑:「那你的意思是,很想聽他繼續說下去了怎麼?他說的那些話,你聽著很順耳?很順心?」
「哪能呢,他說的一個字我都不想承認。非常刺耳,非常扎心。」
楚行雲一臉誠懇,只差對燈發誓。
賀丞冷笑更甚,語調更涼,從胸腔裡哼了一聲,悠悠道:「是嗎?我怎麼覺得你很贊同。」
「我贊同了嗎?」
「你沒有贊同?」
「沒有啊。」
賀丞面色一僵,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了,微微瞇起的眼睛裡來回翻湧著忽漲忽落的潮汐,浮浮沉沉的琢磨不透。
「他說,你遲早會跟我分手,你不是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嗎?」
他只是一時嘴賤撩閒,沒成想正主就站在旁邊聽著,還聽的這麼全乎,一句都沒落下,楚行雲頓時很想給自己一巴掌。
暗自懊惱悔恨的這幾秒鐘裡,楚行雲迅速調整對策,忽然抬起頭面無表情一臉嚴肅的看著他反問:「你覺得可能嗎?」
賀丞見他換了一張臉,擔心一招不慎跌入他的套路當中,於是警惕又孤疑的從眼角處瞄他:「什麼可不可能?」
「我會跟你分手,你覺得有可能嗎?」
賀丞眼睛一瞇,在心裡冷笑他可真是善於談判,這麼快就化主動於被動,把難題又拋給了自己。
縱使他經驗豐富,但也從沒來有和談戀愛的對象玩弄心術的經驗,況且這個人還是楚行雲!想起他和楚行雲之間還有的是來日方長,賀丞覺得自己很有必要買一本'如何在吵架時贏過你的刑警男朋友'來細細研讀。
然而此時此刻,他只能中招,既不情願,又沒有選擇道:「......我不知道,你覺得呢?」
楚行雲勾起唇角,輕飄飄的笑說:「我怎麼覺得,沒有這個可能呢?」
雖然賀丞深知這是他的迂迴套路,但聽到他說這句話,還是忍不住心裡一喜,只不過看似滿面冰霜不為所動的冷笑道:「那你就是破罐破摔了?」
楚行雲捏著他的下巴輕輕的往上一抬,笑的很是風流:「誰是破罐子?你?如果你是破罐兒,那我就是壓著破鍋的破鍋蓋。」
他這句葷話一出來,賀丞再也難保持矜貴高傲的姿態,克制住唇角蠢蠢欲動的笑意,稍一扭頭躲開他的手,瞇著眼睛似笑非笑道:「你確定你是鍋蓋?」
楚行雲身子往前一傾朝他倒下去,隨後伸手撐在他身後的沙發背上,低下頭在他裸露的脖頸處深吸了一口深埋在他的皮膚裡的冷檀香,隨後在他頸側涼膩的皮膚上落下一個輕柔又滾燙的吻,而後抬起黝黑明亮的眸子看著他,輕聲笑說:「我很願意跟你好好討論一次。」
賀丞算是親身見證了楚行雲哄人調情的手段迅速的精進,簡直是飛躍式的進步。
起初他還有些疑惑,既然楚行雲能說會道,能撩又這麼騷,為什麼前幾段感情都如此短命?但很快他就明白了,楚行雲撩騷調情的手段太直白,簡單來說太流氓,對待女人總是有些收斂和克制,但當對象換成男人,換成賀丞的時候,他就無所顧忌,為所欲為了。
他以前的收斂和克制是為了維繫感情,而此時的不收斂不克制則是對目前這段感情的信任。
所以賀丞此刻雖然不動聲色,其實很吃他這套,很樂意看到他在自己面前肆情無畏的模樣。
噴灑在頸窩裡的氣息暖洋洋,熱乎乎的,像是很多小蟲子埋在血肉裡啃咬,蠕動,皮膚表面忍不住一陣顫慄。
賀丞的喉結稍一滾動,身子往後一揚靠在沙發背,不緊不慢的理了理有些散亂的毛衣領口,淡淡道:「陳靜承認了。」
楚行雲瞬間嚴肅起來:「陳雨南還活著?」
賀丞支起左手撐在下顎,目光無意識的下垂,定格在他的衣領處,道:「嗯,袁平義是她以前的男朋友,陳雨南被帶走後,袁平義聽到消息趕來看她,不久之後他們收到一封信,信中附了陳雨南的照片和兇手開出的條件。」
儘管已經隱約猜到了,但是楚行雲還是問道:「什麼條件?」
此時,從臥室方向飄來一道氣息微弱又顫抖的女聲。
「他用我女兒的生命做威脅,如果不按照他說的做,就會像殺死前幾個孩子一樣殺死小南,但是,如果平義能夠頂替兇手的名義落網認罪的話,小南就能活下去。」
陳靜身上披著賀丞的西裝外套,瘦弱的身形象是遭受雨打風吹的柳條枝,抱著自己的肩膀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楚行雲起身走向她,問道:「您怎麼能確認陳雨南活著?而且一直活到了現在。」
袁平義被揭開的死亡真相再次將她柔善的心折磨的痛不欲生,此時她像是站不住了似的,依靠在門框上,拉緊了身上的外套,滿臉淌著還未乾涸的淚痕,哽咽道:「每年到了小南生日那一天,他都會寄一張小南的照片。」
她口中的'他'應該就是真正的兇手。
「照片在哪兒」
「在我家裡。」
陳靜又說:「是匿名郵寄,你們找不到他。」
楚行雲引她到客廳坐下,給她倒了一杯熱茶,在她對面坐下,態度誠懇道:「阿姨,我希望您不要留有任何隱瞞。」
陳靜取暖似的用雙手圈住杯壁,聞言抬起一雙佈滿淚光,哭腫了的眼睛疑惑的看著他:「我已經把事實告訴你們了。」
「你還遺漏了一個人。」
「你說的是誰?」
「今天晚上試圖對您下手的人。」
提起方才經歷的厄運,陳靜面色一白,連忙說:「我,我不知道他們是誰。我真的已經把自己知道的全部事情全部說出來了,我沒有隱瞞,沒有。」
楚行雲見她情緒反應激烈,於是安撫似的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拍:「您現在已經安全了,我們會保護您,天亮以後我們就去您家裡拿照片。」
說著,他略一遲疑,還是決定再試探一下:「當初和您還有袁平義聯繫的人,應該不止真正的兇手一個人。」
一夜之間承受的衝擊已經將這個年邁母親腦海中支撐她思考的脆弱的神經折斷,現在她受到無法消受的刺激只能露出近乎痴傻的空白神色,搖頭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她的這幅樣子,已經說明了她甚至不知道覃廳長的存在。那麼僅剩一種可能,覃廳長和殺人兇手單線聯繫——殺人兇手像覃廳長奉上無辜者的人頭為他的仕途保駕護航,而覃廳長網開一面接受兇手的進貢,放他一條生路。
原來他和賀丞的行動始終在覃廳長的監視之下,從銀江到這裡,始終無法逃離。
忽然間,楚行雲有種錯覺,他和賀丞力排眾議,走在探尋真相的路上,卻有可能早已落入了另一個圈套當中。
這片江南小鎮,他們來的太順利了——
把陳靜送進臥室休息,楚行雲回到賀丞面前,對他說:「最遲今晚,我們必須走。」
賀丞抵著額角,微微轉動眸子看了一眼窗外已經泛起一片魚肚白的天色,雙眼中猶如冰泉湧動,道:「銀江,恐怕沒那麼容易回的去。」
沒錯,這趟他們出來的容易,回去就難了——
楚行雲走到陽台,扶著欄杆望著薄霧黑雲逐漸被晨光稀釋的天邊,此時天空泛著一層朦朧的藍色,像是夜幕籠罩下靜止的海平面,而那片海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被狂風掀動,撕開寧靜祥和的假面,醞釀一場驚濤駭浪,傾盆大雨,吞沒整座城鎮。
「放心,我一定會把你帶回去。」
賀丞來到他身邊,和他站在同一片正在衝破黑暗的黎明當中,看著同一片波雲詭譎的天幕,低聲道:「還得再加一個人。」
楚行雲看向他:「你是說陳靜?」
賀丞點頭,目光落在遙遠的天邊:「既然陳雨南還活著,那個人就有可能把她帶在身邊。或許,就在銀江。」
「她願意跟我們走嗎?」
「如果有希望找回自己的女兒,我想她會願意。」
賀丞道:「我會再和她談一次。」
楚行雲轉身面向他,倚在欄杆上,趁著微明的天光,把他傾斜的毛衣領口理了理:「那你就留在酒店吧。」
賀丞皺眉,下意識的就要反駁,還未出聲就被他不緊不慢的截斷。
「陳靜現在不安全,你必須留下保護她。」
雖然他這句話說得有假公濟私的成分,但是賀丞必須承認,他說的是事實。
楚行雲抬手按在他的肩上,用力在他肩膀上捏了捏:「我會讓鄭西河回去拿照片,他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適合露面,你就留在酒店裡,保護好陳靜,還有你自己。別忘了定今晚的機票,我們在直接在機場會和。」
可以想見楚行雲是經過深思熟慮才把他制定的計劃說出口,無論是否有意把他從危險的一線中剝離出去,賀丞都得承認他的計劃確實是此時最好的行動方案。
「那你呢?」
賀丞走近他,站在他面前,離他很近的地方。
楚行雲依舊不緊不慢的揪著他毛衣領口上的一個線頭,不以為然的笑道:「說實話,我單打獨鬥慣了,不帶著你,我反而不會分心,更有勝算。」
賀丞沉默許久,沉下一口氣,低聲道:「我定今晚六點的飛機票,到時候無論你有沒有找到真相,都必須回來,我們一起走。」
小地方買不到什麼好衣服,賀丞身上這件毛衣才穿了一天就冒出幾根線頭,揪也揪不斷,楚行雲索性湊過去用牙齒咬,咬斷了把線頭吐出來,順帶著看了一眼臥室房門緊閉,靜謐無人的酒店外堂,回過頭勾了勾賀丞的下巴,笑說:「我是去查案又不是送死,瞧你這幅表情——來來來,哥哥抱抱。」
說著,他十分敷衍的摟住賀丞的肩膀在他背上輕輕拍了兩下,正欲退開時,忽然被賀丞一把拽到懷裡。
賀丞緊緊箍著他的腰,埋頭在他耳邊輕聲道:「有時候我就在想,如果你不是警察,我不是賀家人,我們能不能找一個遠人耳目的地方,像其他人那樣平凡的工作,生活。」
「你想嗎?」
楚行雲摟著他的脖子,笑著問。
「想。」
「捨得現在的生活?」
「其實,我擁有的東西都是我不曾嚮往過的,它們對我來說可有可無,可以隨時扛起來,也可以隨時拋棄,我唯一放不下的只有你。」
「呦,我自己都沒發現,原來我這麼好?」
「你很好,特別好。」
楚行雲發現,其實賀丞一點都不經逗,無論他是否在和他開玩笑,賀丞總是以千萬分的真心以待。總是不吝嗇自己的表白與表達,恨不得把自己單純又熱烈的真心刨開給他看,讓他看看,他有多真。
聽著賀丞說出的那些話,楚行雲感到頭腦中一陣暈眩,神思恍惚,此時明明和賀丞抱在一起,但是他卻產生了遊晃在萬丈雲海中的漂浮失重感,足下所觸的不再是堅硬冰冷的土地,而是柔軟溫暖的雲彩,若不及時抽離,怕是要深陷沉溺其中。
於是楚行雲掰開他的手往後退開,拍了拍他的肩膀,佯裝出一臉欣慰狀,讚道:「真有眼光。」
說完拿起手機和車鑰匙,穿上外套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