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第六章 辣手摧花
就在中年美婦乍現,古二少爺轉眼分神這一剎那,蒙面人像空氣般消失了,古二少爺發覺時已經嫌晚。
中年美婦在距古二少爺數步之處停住。
古二少爺以十分冷漠的目光望著對方,她在此時此地現身必有所為,不用說,定然與莊亦揚是一路的。
“古二少爺?”中年美婦開口,聲音脆得像少女。
“我就是!”古二少爺冰冷地回答,不稱在下也不稱區區或本人什麼的,就直截了當地稱“我”,這在行走江湖的人來說是十分罕見的。
“影子人?”中年美婦面帶春花似的笑。
“對!”古二少爺只回答一個字,很不耐煩的樣子。
“我長得惹人厭麼?”
“說對了。”
“哈哈哈哈……”笑聲如銀鈴,極為誘惑。“聽聞傳言,古二少爺是個怪人,今日一見果然不虛,我到底什麼地方惹人厭來著?”她沒有搔首弄姿,但很自然地風情萬種,名符其實是女人中的女人。
“你自己心裡明白。”
“我不明白,至少我自認不太醜。”
“我可以看到美麗的軀殼裡所包的靈魂,你的靈魂醜惡無比。罌粟花很美,但它包藏的是毒,明白了麼?”
“哦?太有意思了。”中年美婦並不生氣。“你我素昧生平,初逢乍見,你一眼就能看出我的靈魂不美?”
“跟莊亦揚這等人混在一道,其內心不言可喻。”
“誰是莊亦揚,我不認識。”中年美婦斂了笑容。
“光憑這句話就足以證明我的眼光沒差。這幢別業是人盡皆知的凶宅,沒有特殊目的的人不會涉足,你之出現是掩護他逃走對不對?”古二少爺披了披嘴。
“你指的是那蒙面人?”
“不錯。”
“可是你錯了,首先你判斷錯誤,他並非莊亦揚。再則你想法錯誤,他要走,不需任何人掩護,我只是看在你古道熱腸,對妙香君姐弟義伸援手,所以現身跟你見面,同時也是救你,否則你會毀在蒙面人手下。”
古二少爺的心在震動,蒙面人否認他是莊亦揚,而她也這麼說,還提到妙香君姐弟,這就難以索解了。
“好,我們一樣一樣談,先說你是誰?”
“月移花弄影,斗轉竹生風。”
“芳苑夫人?”
“你見聞不差。”她的臉上又泛出令人心悸的笑容。
古二少爺真正地震驚了,他聽師父說過,“芳苑夫人”是百年來有數幾個女巨擘之一,三十年前名噪江湖,為人介於正邪之間,只因為天生麗質,一般人只看到她美的一面,已二十年沒現江湖,當年她便以“月移花弄影,斗轉竹生風”這兩句代表她的身份,她的來龍去脈沒人知道,真想不到會在這種地方碰上。
“夫人跟莊亦揚是什麼關係?”古二少爺不能不改變稱呼,武林中極重輩分,他雖佯狂但不能失去大體,對方看起來是半老徐娘,但實際上已是花甲之齡,應該與師父同輩,不管她為人如何,總是前輩。
“我說過不認識莊亦揚。”
“那就說蒙面人吧。”
“嗯!關係極深,但我不會告訴你。”
“那蒙面人又是誰?”
“同樣不會告訴你。”
古二少爺心裡極不是滋味,現在的問題是蒙面人便是莊亦揚,如果不是,便有了兩個一模一樣的蒙面人,如果其中一個不能證明來路,那便是“芳苑夫人”故意如此說以淆亂視聽。蒙面人在此現身,她也在此現身,而且承認雙方關係極深,妙香君姐弟又被綁架囚禁在此,這當中當然有連帶關係,偏偏她又說欣賞自己援手妙香君姐弟,情況與現實之間有極大的矛盾,相當令人困惑。
突然,他想到莊亦揚詐死復出,還殺兩名手下滅口,相當乖戾邪惡,而眼前的“芳苑夫人”自己從沒見過,無法判定真假,說不定是與莊亦揚聯手行動, 自己可不能任對方愚弄,得小心行事。
“夫人現身僅僅就是為了對我說句好聽的話?”
“未始不可。”
“好!既然夫人強調蒙面人不是莊亦揚,又不肯說出蒙面人的身份,那我在沒獲得證實之前對蒙面人仍然以莊亦揚看待。”這幾句話聽來平淡,但卻相當有力,進退皆有所據,無論以後採取什麼行動都不會失去立場。
“你為何如此堅持蒙畫人是莊亦揚?”
“因為綁架妙香君姐弟的是莊亦揚,而他也是蒙面人,尤其妙香君仍在他掌握之中,我必須如此堅持,除非確切證明這蒙面不是那蒙面。”
芳苑夫人斂笑正色。
“好吧,既然如此,本夫人也要盡力求證,而且也不會放過莊亦揚。”這句話是真是假, 只有她自己肚內明白。
“希望夫人說的是由衷之言,告辭。”微一抱拳,從容而去。
漆黑房間。
近於污濁的空氣加上霉濕味證明仍然是在地下。妙香君躺在床上,衣物已被褪得精光,片絲不掛,全身痠軟如綿。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有隻手在她赤裸的胴體上遊走,她無力反抗,也無力自裁。
這是在狂風暴雨恣意蹂躪之後。
她想,她已經死了,剩下的只是軀殼。
“香君,太美妙了,想不到你還是處女之身。”
“莊亦揚,你殺了我吧。”妙香君的聲音已經僵硬,她已經承受了天底下最大的污辱,她希望化成灰,化作泥,永遠消失,只當世間根本沒她這個人。“求你,殺了我,否則,我會化成厲鬼來找你。”
“香君,我捨得麼?你不會變厲鬼.因為你太美,嘿嘿嘿嘿……”
刺耳的怪笑聲中,一個赤裸的軀體又壓上她的身。
她像被凌遲,被肢解,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又悠悠醒轉,她的靈魂早已喪失,思想也已完全麻木,羞憤怨毒也不再存在,痛苦到了極致便會自然消失。她瞪著眼望著黑暗,心裡也是一片黑暗。
“香君,春風三度,你滿足了麼?”
“……”沒有反應。
“香君,我倒是非常滿意,很可惜,我不能長久保有這份滿意,只能供著回味,因為你是門士英的人。”
這話像刀,鋒利的刀,但妙香君已不感痛楚,她的心已徹徹底底地死了,而肉體,似乎已不屬於她。
“香君,我莊亦揚是君子。言而有信,小虎已在門士英的身邊,從此以後你跟門士英就可以長相廝守,魚水交歡。不過有一點得坦白告訴你,我同時也通知了門士英,他本來贏但卻輸了。因為他爭到的只是一朵殘花。”
天底下大概再沒有比這更惡毒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