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五
恐怖的陰霾在剎那間一掃而空。
“死亡使者”慄聲道:“小子,你是丐幫長老?”
甘棠寒聲道:“現在是!”
“丐幫中似乎沒有你這一號人物?”
“這你就不必管了,現在揭下你的面巾!”
“嘿嘿嘿嘿!憑你……”
“本人數到三,你自動出示真面目!”
“一!”
“二!”
“死亡使者”冷喝一聲:“先打發你!”劍芒一閃,電劈而出……
“嗯!”
悶哼聲中,劍光暴斂,“死亡使者”退回原來位置,一隻長劍已到了手中,甘棠手握劍柄,振臂一抖,長劍寸斷,紛碎落地。
這一手,使眾丐目瞪口張。
“死亡使者”驚魂出竅,他做夢也估不到丐幫中會有這等人物。
“噓!”
“死亡使者”撮口長哨。
甘棠冰冷地道:“不必費事了,你的同夥一共十四人,不錯吧,他們已先你納命了!”
“死亡使者”全身一震,突起厲喝道:“小子,原來是你!”
“你知道我是誰?”
“有母無父的混帳小子。”
這句話,像一柄利劍插入甘棠的心窩,登時雙目盡赤,暴吼一聲:“拿命來!”
身影一晃,不知如何出手,竟把“死亡使者”倒提手中,雙手分執左右兩腳。這一來蒙面巾自然向下退落,露出大半個臉孔。
吳宗德驚呼一聲道:“他是汜水武場總教練羅大功!”
這一來,證明了各大城鎮所設的武場,是“白袍怪人”訓練瓜牙的基地,其理至明,他準備統一武林天下。
甘棠在狂怒之中,也無心追究“白袍怪人”的真正來歷,雙手一分……
“哇!”
淒厲刺耳的慘嗥聲中,鮮紅的血向四外迸濺,汜水武場總教練羅大功被活生生地撕成兩半,肝腸五腑撒癘一地。
這種殺人手法,使眾丐為之悚慄不已。
驀在此刻——
門外響起了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閣下好辣的手段!”
甘棠鬆手拋掉分執的屍身,緩緩回過頭去,赫然又是一個“死亡使者”出現。
空氣再呈緊張。
甘棠餘怒未息,稍息的殺機再度湧起,鋼牙一挫,道:“朋友趕死來了?”
“死亡使者”陰聲道:“本使者特來警告你,這筆帳將算在‘天絕門’、‘奇門派’、‘桐柏’三派的頭上,利息加十倍。”
甘棠目眥欲裂,他即將隱退之身,豈能連累三派受害,以“白袍怪人”的手段,這可不是虛聲唬嚇,當下身形電彈而出,慄聲道:“我活劈了你!”
“死亡使者”一晃身到閣外空地之中,長劍已然出鞘。
甘棠如影隨形而出。
“死亡使者”一抖腕,劍芒暴伸八尺,憑這一點,證明了這使者不比剛才被活撕的那使者,功力相差在三成之間。
但,這豈放在甘棠眼下。
由於對方的一句話,甘棠興起了追究“白袍怪人”來歷,翦除後患的念頭。
眾丐一湧而出了閣門,齊集廊沿之上。
甘棠目爆煞芒,罩定了“死亡使者”,一字一句的道:“照實回答本人一個問題,嘗你全屍!”
“閣下大言不慚!”
“你想試試看?”
“無妨!”
甘棠冷哼一聲,右手電抓而出。
“唰!”一道劍幕,把正面全部封死,劍氣森森迫人,這“死亡使者”的劍術造詣,已到了爐火純青之境,身手高至甘棠,竟然無隙可乘,但“天絕武學”豈是等閒,就在手爪即將觸及劍暮的電光石火之間,左掌迅捷無倫地虛按而出。
雙方的動作,僅只是火花似的一閃,觀戰的丐幫弟子根本無法分辨雙方的攻守。
“波!”
勁風與劍氣激撞聲中,“死亡使者”退了五步之多。
“天絕掌”隔空蝕物,甘棠已悟徹了至高心法,這虛按的一掌,所吐的勁道,震散了凝聚的劍氣,餘波把“死亡使者”震退了五步之多。
“死亡使者”目芒中頓露駭凜之色。
“著!”
暴喝聲中,夾以一聲驚呼。
“死亡使者”的面巾被抓了下來。
“呀!是你!”
甘棠忍不住脫口驚呼,這“死亡使者”赫然正是“拱宸橋”頭酒店中所遇,而又追上橋來糾纏的書生金文煥。
金文煥會是“白袍怪人”的手下,的確大出甘棠意料之外,不用說,酒店中以魚刺射死那饒舌的鮑二爺的是他的傑作無疑。
“後會有期!”
餘音尚在,金文煥已走了個無影無蹤。
甘棠正待起身去追,心念一轉,卸去了勁道,他想如果自己離開,來了第三個“死亡使者”,這數十丐幫弟子,就無法倖免。
吳宗德大步上前,躬身道:“少主真是神人!”
甘棠不置答,手持竹簫道:“吳支舵主,這支竹簫請轉交貴幫梁長老,並代致謝意。”
吳宗德愕然退了一步,道:“小的不敢應命,恐長老見罪……”
甘棠打斷了對方的話道:“不會,你只說是我執意要歸還就是。”
“這……”
“你收下!”
吳宗德無奈,先行了大禮,然後雙手接了過來。
甘棠又道:“吳支舵主,‘死神’肆虐,並非貴幫單獨的問題,乃是武林的劫數,今夜之後,對方勢必搜殺貴幫弟子,所以愚意以為立即離開此地躲避凶焰,是為上策!”
“敬謝指教,小的一定照辦。”
“再見了!”
“小的代表全體弟子向少主致謝……”
“不必客氣,我今夜不離此地,貴同門撤退從速。”
“謹遵台命!”
“再見!”甘棠離開了聚魁閣,心中又是一團麻,是動身北上尋“魔母”探仇蹤完成義母心願呢?還是和“白袍怪人”一斗,永絕禍患?
他隱身暗中,看著吳宗德一行丐門弟子,平安地分散撤離,才松了一口氣。
時已過子夜,眼看距天明已不遠,投宿自是不需要了,他索性折回聚魁閣,躺在閣頂屋脊之上,仰觀天星,盤算行止。
想來想去,仍然提不起勇氣插手過問“白袍怪人”的事,只待天明,渡黃河北上太行,去辦這最後一件公案,此後,一了百了。
恩怨恨仇,又一一閃過腦海。
對林雲是否太過分?然而,除慧劍斬情絲之外,能如何呢?
想到東海公主孫瓊瑤,不自覺地心跳加速,綺念橫生,那眩人的美,隱約的愛,雖不動情也動心,自古最難消受美人恩,可是,說什麼也不能拾取這份情啊!
他感到無比的孤獨,也感到自憐。
夜盡,天明!
甘棠離了聚魁閣,上路奔向黃河渡口。
晌午時分,來到渡頭,在攤棚裡草草打尖,方待隨人眾上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