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七
挾著一聲慘哼,甘棠撞向石壁,再彈回原地面,全身骨痛如折,幾乎完全昏死過去,完了,他發覺自己的功力已在被偷襲的一剎那喪失了,這情況,和在“疊石峰”頭,被“陰司公主”以“斷元神指”封住功力的感覺完全一樣。
他掙紮著爬起身來。
他那生身之父,首先抓落假髮,面具,然後扔掉襤褸的衣衫,現出本來面目。
“你……”
甘棠狂喝一聲,眼前一黑,幾乎栽了下去。
站在面前的,是“玉牒堡”堡主西門嵩。
“甘棠,你後悔了,哈哈哈哈……”
笑聲中,充滿了得意、狂妄、嘲弄、不屑……的情緒。
甘棠傻了,頓時呆若木雞,他做夢也估不到這變化。
西門嵩笑聲一斂,陰殘地道:“甘棠,本座很感內疚,不過,事逼至此,不得不然,因為我們只能有一方活在世上,至於為什麼,你不必問,你知道了也是枉然!”
甘棠目眥盡裂,切齒叫道:“西門嵩,老匹夫,我把你碎屍萬段!”
身形一動,“砰”然踣倒地上。
西門嵩從容地出了牢柵之外,再關好牢柵,那曾在中堂陪酒的妖媚婦人出現,望瞭望牢中地上的甘棠,把手指直劃到西門嵩鼻尖上,浪聲蕩氣地道:“我的老心肝,我死心塌地的服了你了,人前人後,你都有一手!”
西門嵩擰了她一把,道:“欲為人上人,必須毒中毒!”
“大丈夫……”
“小妖精,你沒聽說過無毒不丈夫這句俗話嗎?”
“你準備把他怎樣?”
“暫時監禁!”
“斬草必須除根,最好馬上解決掉!”
“他還不能死,他的價值不菲呢!”
“我擔心……”
“擔心什麼?”
“萬一他出了籠,什麼都完了!”
西門嵩縱聲狂笑道:“哈哈哈哈,你這叫杞人憂天,他除了化成飛蟲地鼠,才能出這地牢。何況,他現在已是廢人一個,一個不會武功的人,都可以取他的性命!”
“可是,我總感到……”
“放心,至多一月,他的利用價值喪失,你不說我也會消滅他!”
甘棠五內皆裂,急氣攻心,哇!哇!噴了兩口鮮血,嘶聲道:“西門嵩,我甘棠若不把你碎屍萬段,殺盡‘玉牒門’弟子,誓不為人!”
西門嵩嘴裡一聲獰笑道:“小子,今生你辦不到了!”
那婦人又道:“他到底有什麼價值?”
“呆瓜,他是‘天絕門’少主、‘奇門派’至親,還有‘鳳凰女’……”
“好哇,原來你居心不良,準備把我置於何地?”
“漱玉別府主人,玉牒門分壇壇主,掌門夫人,難道還不夠?”
“不!我要名份,我不做黑市夫人……”
“好,有話慢慢再談!”
腳步聲離去,外層鐵門“嗆”的一聲關上,牢內頓時伸手不見五指。
甘棠明白了,徹底地明白了,可怕的陰謀,酷毒的謊言,一切都是假的,西門嵩的戲演得十分逼真,然而晚了,一切都完了。
自己陷身此地,恐怕連鬼都不知道,別說是人。
他想血仇,想起母親、林雲、義母……
母親將因此而憂憤以終,自己死了卻難逃不孝件逆之名。
恩如山情如海的表姐林雲,依她的個性,會獨生嗎?自己成了天下第一負心人。
義母,還有短短三個多月的生命,由於希望落空,將含恨以歿……
不孝,不義,不仁,自己佔全了。
尤其,他想到西門嵩所說的利用價值一語,不由心膽俱碎,這外表仁義,內心如梟獍的老匹夫,不知要做出什麼滅絕人性的事來?
他以頭叩地,鮮血染紅了臉孔。
他恨不能立刻死去,但死了怎能瞑目!
他想到即將舉行的“生死大會”,西門嵩將與冒充“死神”的“白袍怪人”作生死的決鬥,這……是事實嗎?西門嵩是捨己為人的武士嗎?不是,完全不是,他是掛著正義幌子的惡魔。
然而,這是一個騙局嗎?一個極大的陰謀嗎?
時間,在生死兩難的情況下悄然流逝。
他無數次想自殺以救解脫,但,橫亙在他心中的,死並不能解脫,而活,只能是痛苦的延續。
求生不能,死亦不能!
天底下,沒有比這更為淒慘的事了。
不知過了多少時日,當他的身心逐漸開始麻木之際,渾噩的腦海中,升起了一線靈光,他想到自己曾修習的“天絕武功篇”至上的玄妙心法,“天絕武學”的特點是“生機不滅”,無論受到任何傷害,生機不泯,如以玄奧的心法疏通導引,也許能恢復功力,死裡求生。
念及此處,靈明大開,陰翳盡除。似乎撥雲見日一般。
立即按照無上心法,引導生機,默察之下,信心大增,他發現功力未廢,只是被封住,與上次被“陰司公主”以“斷元神指”所制的如出一轍。
求生欲信心高漲,如灰的意念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