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九
甘棠駭然了,腦內電光一閃,暗忖,看死者的情況,莫非是“死神”下的手?想到這裡,不由熱血沸騰,身形更加快了。
不知不覺間,“長陰谷”在望,心想,管他,乘機追查義父義兄被肢解的公案也好,以免徒勞往返,“百毒公子”透露過的那句口風,非澄清不可。他既知“天絕”門人除非肢解,否則死了也會復活,就不無可疑。
也許,怪女人所指的秘辛,就是“百毒門”。
心念之中,到了谷外。
慘!
谷口屍骨枕籍,不下五十具之多,死狀與一路所見完全相同,其中一具,赫然是昨天見過面的瘦長漢子“百毒門”的外堂頭目洪虎。
事已無可置疑,“死神”光臨“百毒門”。
仗著“辟毒珠”在身,他毫不考慮地進入暗無天日的穀道。
熟路輕車,一路無阻地直達總壇所在地的石房之前。
屍骨,東一具,西一具,死狀慘不忍視,使人有如臨鬼域之感。
短短一天一夜之隔,想不到起了這麼大的變化。
“血帖!”
甘棠脫口驚呼了一聲。
石房正廳,“百毒圖”上,赫然印有“死亡敕令”的印模。
“死神”呢?難道已離開了,前後腳之差,他能毀了“百毒門”而去得無影無蹤,這未免太駭人了。
甘棠心頭寒氣大冒。
巡行了石房一週,卻不見“百毒門”主父子的屍骨。
奇怪,父子倆何以獨能倖免於難?
偌大一個“百毒門”總壇,竟然不見半個活口。
怔立了片刻,復又折身出谷。
看來要追查義父義兄慘被肢解的希望,算是破滅了。
到了谷外,望著那無盡的峰巒,默想今後行止,他想起了義母太夫人的的傳語,要他回本門繼續修習未竟的“武功篇”最後兩章,事實上,他目前的功力要快意報仇,似乎遠嫌不足。
“死神”肆虐,武林危如累卵,說不定有一天本門也遭到與其他被害門派同樣的命運,所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武林如臨末日,“天絕門”也不能苟全……
正在想得出神之際,身後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道:“小子,答本座問話!”
聲音不大,但卻入耳驚心。
甘棠大吃一驚,回過身來,目光掃處,不由心裡起了一陣悚粟。
面前,巍然站著一個通體皆白的怪人,形體外貌與破廟外自決的白袍怪人一般無二,不言可喻,對方是真正的“死神”無疑了,也就是血洗“百毒門”的凶手,想不到他仍沒有離開現場。
“死神!”一甲子前的第一號恐怖人物。
甘棠勉力鎮住心神,慄聲道:“閣下是‘死亡敕令’之主?”
白袍怪人不答所問,再次問道:“百毒門父子何在?”
甘棠心中一動,原來馮少丹父子不在總壇之內,所以倖免於難,“百毒門”遍地皆毒,“死神”如入無人之境,這種身手未免太駭人聽聞了。
當下冷冷地道:“不知道!”
“你,會不知道?”
“我為什麼一定要知道?”
“嘿嘿嘿嘿,小子,敢於和本令面對面說話的,數你第一人,你叫什麼名字!”
甘棠硬著頭皮道:“這似乎沒有奉告的必要。”
白袍怪人又是一陣慄聲狂笑,笑聲一斂,陰惻惻地道:“你真的不說?”
“無可奉告!”
“好,不怕他飛上天去,現在念你膽氣不凡,自決了吧!”
甘棠下意識地退了一步,抗聲道:“閣下好狂的口氣!”
“死神所至,無物不滅!”
“未見得!”
“要本令出手?”
“無妨試試看?”
“死神”沉哼一聲,單掌朝甘棠一拂。
甘棠豈敢大意,挾以畢生功勁,全力發招……
“啪”的一聲巨響,甘棠招式只發至一半,竟擋不住對方輕輕一拂,這種功力,太不可思議了。
“死神”嘿地一聲怪笑道:“能承本今主一擊不死,也數你是第一人,小子,報出路來!”
甘棠自知凶多吉少,但面上仍持鎮靜,冷傲地道:“無可奉告!”
“本令殺你易於反掌!”
甘棠凝聚全身功勁於雙掌,片語不發。
“死神”目光陡射奇光,甘棠目光與之相觸,登時心旌搖搖,目眩神奪。
甘棠極快地轉了轉念頭,如喪命“死神”之手,未免不值,太夫人訓誨凡事謀而後動,勿忘逞匹夫之勇,的確是金玉良言。
念動之下,一式“追風化影”如電光乍閃般逸去。
“站住!”
一道奇強無比的勁風,硬生生迫落他飛閃的身形。
“死神”的確象司生死之神,仍站在身前不滿八尺之地。
甘棠亡魂大冒,心頭登時蒙上了一層死亡的陰影。
眼一花,他知道“死神”已下殺手,但連轉念頭的餘地都沒有,一縷銳風直貫心脈,登時仆地栽倒。
醒來,日已斜西。
“天絕門”生機不滅的詭異武學使他死而復活,換了別人,準死無疑,回憶前情,餘悸猶存,忙取出“萬應丹”服了三粒,照“功力再生”的訣竅運殘餘真元三週天,片刻工夫,功力全復。
“死神”他見過了,功力高得不可思議,放眼天下,誰敢言敵。
“死神”為什麼要向各門各派下手?殺人總有目的,是什麼?
他沮喪地站起身來。
白袍怪人已證實是“死神”了,自己在“疊石峰”頭所見的白袍怪人,是他嗎?如果是,為什麼受制於那聞聲不見人的女人?
他殺人,難道是履行那神秘女人的條件嗎?
他向那神秘女人要求武功,說明更可怕的還是那神秘女人,一個年近百歲的天字第一號巨魔,只是一個受女人驅策的人物嗎?
究竟,他是不是六十年前的那“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