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大結局 （九）

　伯驍因為失職，被墨老太爺狠狠教訓過，但他隻字不提夜啟鴻墜樓的真相，因為他心裡對夜以星有愧疚，不想毀了一個孩子……

　卻不想，有些命運，避都避不掉。

　伯驍出於愧疚，為夜以星保守了秘密，就連墨老太爺都不知道真相。

　墨老太爺是無意中看見那張照片，所以誤以為凶手是沈清月，沈清月也承認了……

　案發之後，沈清月就告訴自己，如果日後事情敗露，她就要替夜啟鴻擔起這份罪名，這份信念深入骨髓，堅定不移。

　有時候說謊說著說著連自己都相信了，這麼多年過去，沈清月幾乎已經確信自己就是害死夜啟鴻的凶手……

　當夜以星化為明媚的身份回來找墨家人報仇的時候，當墨聖天一點一點的剝落真相的時候，沈清月就做好了死的準備。

　後來墨冰再回想那晚所發生的事情，似乎是有人故意把他丟在森林別墅附近，讓他甦醒之後可以找到明媚隱藏的房子，找到那張照片……

　而那個人，其實就是沈清月派去的。

　她故意讓墨冰找到照片，就是想藉著墨冰的口告訴墨聖天，是她將夜啟鴻推下樓，她想結束這一切，讓她的兩個女兒遠離是非，安穩生活……

　她急著服藥跳樓，是因為知道明媚要來了。

　明媚得救之後只給沈清月一個人打了電話報平安，卻不知她的平安要用母親的命來換。

　沈清月不想讓明媚壓抑痛苦，所以趕在她來之前先結束一切，死無對證，也就無須再證。

　一切，都隨著她的死而結束了……

　沈清月死了，夜以晴流產了，接下來的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

　墨聖天痛苦不堪，再也無心處理任何事情，他讓墨冰直接將證人交給警方，明媚是從警方那裡得知當年的真相……

　四年前，明媚是個單親母親，還有一個愛慕她的戀人韓韓。

　明媚歷盡滄桑，飽受折磨，可是憑著自己的聰明才智，終於從那些男人身邊解脫，還帶著一筆錢。

　只是那時候她就懷了身孕，出於母愛，她生下了糖糖，一個人過得辛苦卻也自在。

　後來她遇到韓韓，韓韓當時頭腦還是正常的，他說明媚長得像他一個同學，叫夜以晴，問她叫什麼，她說她只有英文名字，沒有中文名字。

　既然你覺得我長得像夜以晴，那我以後就叫夜以晴好了！

　明媚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她知道韓韓所說的那個同學就是自己的妹妹，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世，但同時也惦記著親人，於是就在那種矛盾的心情下以夜以晴的名字與他相守。

　明媚是她後來改的名字。

　所以，其實韓韓叫著夜以晴的名字，並不是把明媚認成了夜以晴，而是把夜以晴認成了明媚。

　他是真心愛著明媚，他不在乎她的過去，對她疼愛憐惜，一家三口過得很幸福……

　直到後來，她遇到了利赫遠，利赫遠對明媚一見鍾情，朝思暮想，他想要追求她，卻發現她有孩子有戀人，並且與戀人十分相愛。

　於是他製造意外，讓人打傷韓韓，以致韓韓腦部嚴重受傷，頭腦出現問題，還讓人偷走她的孩子，把糖糖送進孤兒院。

　明媚並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利赫遠做的，她失去最愛的人，又失去孩子，情緒幾乎絕望崩潰。

　就在她最痛苦的時候，利赫遠以一個好人的形象出現在她的世界，給予她幫助和保護，他出錢治療韓韓，還幫她尋找糖糖。

　明媚對他感激涕零，但她並不知道利赫遠在背地裡做的勾搭，他知道明媚總有一天會找到糖糖，於是又讓人去弄死糖糖，沒想到那個人出手不夠狠，糖糖命不該絕，進了醫院。

　那個黑戶孤兒院經常把孩子的血樣拿去給醫院匹配，如果有遇到合適的病人需要器官就可以賣掉，賺一筆大錢，而那時候正好有人查到糖糖和墨雲的血型匹配，稟報給利赫遠。

　於是利赫遠讓另一個生意人穿針引線，將墨聖天引到糖糖身邊，然後就有了後來的事情……

　糖糖死後，明媚得了憂鬱症，也想跟著去死，如果不是因為韓韓，她也熬不到現在，可韓韓的病情反反覆覆，大腦也不太正常，明媚很絕望。

　這個時候，利赫遠給她灌輸仇恨，說是墨聖天為了給妹妹換心臟，故意害死糖糖，讓她給糖糖報仇……

　她因為仇恨而重新燃起活下去的希望，改了明媚這個名字，還跟了利赫遠。

　利赫遠為了贏得她的心，沒有動韓韓，只是把他送到中國，想著這樣就不會再遇到了……

　只是他大概沒有想到，明媚跟了他之後這麼多年，還是對韓韓唸唸不忘，才有了後來捉殲等事宜。

　明媚一直都被蒙在谷裡，因為利赫遠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眼裡只有韓韓，根本就沒有看見他，也不認識這個人，更不知道這個人為了得到她，在背後做了那麼多事，將她整個人生都毀了……

　她在絕望之際，因為仇恨而活下來，這些年支撐著她的就是報仇，可是她到現在才知道，原來她恨錯了人，墨聖天是清白的，一切都是利赫遠搞出來的。。。

　這一刻，明媚才知道自己錯得多麼離譜。

　如果不是她執意妄為，墨聖天和夜以晴不會弄成這樣，沈清月也不會死……

　表面上看，利赫遠把公司大權都交給明媚，讓她去對付墨聖天，好像是為她犧牲很多似的，實際上他只是利用她而已。

　即滿足了她的報復欲，讓她對他更信任更依賴更崇拜，同時也能利用那些恩怨牽制墨家，贏得更多商業上的利益。。

　明媚自以為很聰明，做事運籌帷幄，卻不知道自己一直都被利赫遠當棋子利用，她的一意孤行造成這麼多悲劇，可惜什麼都改變不了，如今她只能活在悔恨之中……

　**

　夜以晴甦醒過來，得知孩子流產了，母親也當場慘死，她當場就崩潰了……

　凌絕心疼不已，緊緊抱住她，憐憫的親吻她的發絲，用溫暖的懷抱給她依靠。

　他想告訴她，她還有他，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會離開她，會永遠守護她，陪伴她……

　可是這種時候，所有語言都是蒼白而多餘的，他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籌劃，如果他再早一點，在沈清月喝下那杯毒茶之前帶她們走，也許一切都還來得及……

　可惜現在太晚了。。

　“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夜以晴哭到無力，這突如其來的一切讓她感到崩潰，無法接受殘酷的現實。

　明媚站在玻璃牆外，看著夜以晴如此悲痛欲絕的樣子，心裡很痛苦很愧疚……

　如果不是因為他，夜以晴的人生完全不會變成這樣，她原本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一個深愛著她的男人，是她這個姐姐毀掉了她的一切。

　明媚回想起當初他們初見時的情景，夜以晴是那麼的單純，那麼的陽光，可是現在，她的生命中除了陰暗之外就只有淚水。

　這一切都是明媚帶給她的，她不敢說抱歉，這句話的份量太輕，無法填補她的愧疚，或許現在他只有安安靜靜的離開，才能減輕他的痛苦……

　**

　墨老太爺度過了危險期，沒有生命危險，墨雲坐在輪椅上，由醫護推著來看望墨老太爺，也看看失魂落魄的墨聖天。

　墨聖天坐在病房的角度裡，低低的垂著頭，情緒十分低落。

　墨雲看到他這個樣子，很是心疼，輕聲安慰：“哥，你一直都叫我要堅強要果斷，現在事情弄成這樣，一切都無法改變，你應該堅強的站起來收拾完這個爛攤子。”

　墨聖天沉默不語，他何嘗不知道，即使再難，他也得站起來把這個爛攤子收拾乾淨，可是眼前的重擔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還有那些悲傷縈繞在心頭……

　關於那些案子，他已經將證據交給警方去處理，警方也很快就揭露所有真相，可是該如何處理他與夜以晴之間的關係？

　他原本以為，等到一切真相都揭露出來之後，夜以晴就會相信他從來都沒有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她會相信他的父親的死與他無關，還有那個孩子的死都與他無關……

　他以為他們可以忘掉一切重新開始，可是現在，沈清月跳樓、孩子的流產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慘重，甚至無法挽回……

　他和夜以晴還能回得去嗎？

　他想都不敢想。

　其實他可以不計較，但夜以晴能做到嗎？

　像他那麼重視親情的人，絕對不可能忘掉那些仇恨的陰影，去跟他一起過日子，跟他走下去。

　難道他們真的要就此分開了嗎？一想到這個問題，墨聖天的心情就特別壓抑，他不想面對這一切，可是他不得不面對。。。

　**

　樓上，夜以晴終於不哭了，心力交悴的依偎在凌絕懷裡，聲音嘶啞的說：“凌絕，帶我走！”

　凌絕以為自己聽錯了，扶著她的肩膀，錯愕的看著她：“以晴，你說什麼？”

　“帶我走。”夜以晴的眼淚又再次掉下來，“我不想留在這裡，不想再見到他……”

　“唉……”

　凌絕嘆了一口氣，他知道她的心情，事情弄成這樣，她與墨聖天之間已經無可挽回，再見面也只是互相傷害吧？

　她生命中最寶貴的財富都在這裡失去，最好的朋友，最親的親人，都在這裡葬送。

　雖然她明白，這並不是墨聖天的錯，又或者說，不是哪個人的錯，悲劇的人生原本就是惡性循環，只要有一個錯誤的開始，就會一步錯步步錯，錯到難以控制……

　這麼慘重的代價，現在誰也無法承受。

　包括夜以晴！

　只是，現在一切悲劇都已經造成，再也無法改變，這種時候，夜以晴就這麼離開，那就是要跟墨聖天永別了，將來她會不會後悔？

　這些問題在心裡徘徊，但凌絕只是溫柔的問：“你考慮清楚了麼？”

　“我要離開這裡，必須離開！”

　夜以晴十分堅定，甚至有些迫切，她覺得再繼續呆在這個城市，她會瘋掉的……

　“好，我帶你走。”凌絕抱起夜以晴，“我們離開這裡，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

　墨雲回病房了，墨聖天還坐在原地，墨軍在旁邊向他稟報：“主人，我已經把所有證據都交給警方，一小時之前FBI正式逮捕他，開始審查他的案子。另外，我已經按照您的意思將那件事的真相告訴警方，並提交相應證據，但警方說利小姐涉及此案，還要繼續留在警方接受調查。稍後他們還要提審顧先生……”

　墨聖天心不在焉的聽著，神情恍惚，一句話都沒有回應。

　墨軍說完了，小心翼翼的問：“主人，墨冰現在在料理沈夫人的身後事，您……要不要去問問少夫人的意見？”

　聽到這句話，墨聖天終於抬起頭：“意見？”

　他很想去看看夜以晴，卻一直沒有行動，現在好像找了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只是，他為什麼會有一種害怕的感覺？

　害怕面對她，害怕面對那些傷害……

　“又或許是……讓墨冰去問問？”墨軍試探性的問。

　墨聖天沉默片刻，點頭：“讓他去吧。”

　“好。”墨軍拿出手機準備給墨冰打電話，這時，墨冰的電話倒是先打過來了，“墨軍，主人的手機關機，你在他那兒嗎？”

　“在。”墨軍回應，“我正要跟你說這件事，主人讓你去跟少夫人商量一下沈夫人的身後事。”

　“可是明媚執意要自己安排。”墨冰很為難，“她說主人一定會同意的。”

　“這個，我問問主人。”墨軍放下手機，向墨聖天匯報這件事。

　墨聖天聽到明媚這個名字就感到厭煩：“讓她問夜以晴，這件事由她作主。”

　“是。”墨軍把話轉告給墨冰，“主人讓你去問少夫人，這件事由少夫人作主。”

　“好的，我正好上來……”墨冰話說到一半就頓住了，“咦，那不是少夫人嗎？她跟凌絕在一起，這是要去哪兒？”

　“趕緊跟上去看看。”墨軍催促。

　“我知道……”墨冰立即跟上去，卻被木西攔住，“墨冰，夜小姐吩咐，沈夫人的身後事交給明媚小姐處理，這是她的親筆信。”

　墨冰接過來看了一下，上面只有一句話，的確是夜以晴的筆跡。

　“凌少要把我們少夫人帶去哪兒？”墨冰質問。

　“這個無可奉告。”木西攔著墨冰，不讓他進電梯，“有什麼事，我會跟墨總交待。”

　“你交待，你算什麼？”墨冰怒了，“滾開。”

　……

　電話那頭在爭執，墨軍連忙向墨聖天稟報：“主人，凌少帶少夫人進了電梯，木西攔著墨冰，兩人吵起來了，我去看看！”

　說著，墨軍就往樓梯處跑，墨聖天卻平靜的低喝：“回來！”

　墨軍頓住腳步，回頭看著墨聖天：“主人，凌少很有可能是想再次帶少夫人離開，沈夫人出事之前，他就悄悄……”

　“我知道。”墨聖天垂著眼眸，聲音十分低沉，“她要走，就讓她走吧……”

　“啊？”墨軍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睛，“您……真的捨得？”

　墨聖天沒有說話，只是站起來走到窗邊，靜靜的俯視著出口處，其實他早就料到夜以晴會走這一步，如今事情演變成這樣，她根本無法面對，除了離開，她無從面對……

　剛才墨軍那麼問他，他的心顫了一下，強烈的悲傷湧上心頭，翻江倒海般難受。

　他當然不捨。

　那麼深的愛戀，一生就只會有一次了。

　可他卻不得不放手……

　因為他知道，有些傷口一旦造成就無法癒合，強行綁在一起只會讓兩個人更痛苦，那種痛苦演變到最後就變成了互相傷害，互相憎恨……

　何苦呢。

　有時候，放手也是一種愛，一種成全！

　“主人……”墨冰火急火燎的跑過來稟報，“凌絕真的把少夫人帶走了，我已經讓人封鎖醫院……”

　墨聖天什麼也沒有說，緩緩揚起手。

　“解除封鎖吧。”墨軍看著墨聖天，壓低聲音，壓低聲音說，“主人的意思是……隨他們去。”

　“可是……”墨冰本想說些什麼，看到墨聖天的背影，只得無奈的嘆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