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救人?”古凌風大為錯愕,既是救人,對象當然是醉蝦,難道是歐陽仿他們請來的麼?心念之中脫口道:“芳駕是應何人之請?”
“看在你‘冷血殺手’古凌風的份上自願伸手。”
古凌風整個地傻了,他根本不認識什麼“鸚鵡夫人”,壓根兒就沒聽說過這名號,而對方卻一口便道出他的來路,還說看在他的份上,這是從何說起?
“我們……認識?”
“那無關宏旨!”又是句不著邊際的話。
古凌風怔了好一陣子。
“芳駕要救的是誰?”
“明知故問,當然是洞裡那隻醉蝦!”
“芳駕怎知洞裡有只醉蝦待救?”
“你的廢話太多了,如果不願意接受,我馬上走!”
古凌風心念數轉之後,毅然道:“請!”抬手作了個肅客之勢。
“慢著,我救人是有條件的。”
“條件?”古凌風心頭一涼,道:“什麼條件?”
“以一次為限,不論何時何地,我提出問題你不能拒絕!”
這條件乍聽似乎沒什麼,但卻相當苛刻,誰知道她將來會提出什麼意想不到的要求,甚至包含生命在內,雖然是一句話,無異於簽了賣身契,可是以目前狀況而言,醉蝦是非救治不可,該不該接受這神秘女人的條件?
古凌風應事一向縝密冷靜但不失明快,而現在他猶豫了,因為這條件的後果可以嚴重到無限大,只消一點頭,或應一個字,便如染皂,洗不脫,變不了。
“芳駕這條件未免太苛刻了吧?”
“何以見得?”
“這豈不等於掌握了在下的生死!”
“你怕死?”
“作為一個殺手,根本就不在乎生死。”
“那你怕什麼?”
“怕死不得其所,不得其時,沒有價值!”
“這點我可以保證,不會牽扯到生死二字,而且也不會損及你的名頭。”
“好!在下答應。”古凌風作了斷然的決定,也可以說是痛苦的決定,目前這樁公案少不了醉蝦,他必須得到救治。
“不後悔?”
“不!”一個字出口,他忽然感覺到不是路,說不定對方便是陰謀者的一分子,設好的圈套等自己鑽,為什麼剛才沒想到這一點?心念一轉,冷沉地道:“在下有一點聲明!”他不說條件,不說請求而說是聲明,這便是說話的技巧,因為他沒資格提條件,也不屑於說請求二字。
“你想聲明什麼?”
“芳駕剛剛保證將來所提條件不損及在下的名頭?”
“沒錯!”
“在下聲明如果條件有悖天理國法武道,在下就要爽約不予接受!”
“可以!”鸚鵡夫人回答得很乾脆。
古凌風至此已無話可說,他所提的天理國法武道幾乎包羅了一個正派人所不願不能做的任何事。
“請!”他再次抬手。
鸚鵡夫人緩緩回身、挪步,娉娉婷婷,儀態萬千。
古凌風下意識裡感到一陣失望,他預期對方必是個絕色美人,想不到對方臉上竟然蒙著綠紗,連臉型輪廓都看不出來,別說美醜妍媸,他只好跟著進洞,距離近,他聞到一股異香,不是一般的脂粉香,也不類花香,無法形容,只能用“異香”
二字,從鼻子直透心脾,感受上是無比的舒暢,足以令人沉醉。
到了洞底。
醉蝦原姿勢癱靠著,雙眼半閉,沒有開口,可能他已聽到了剛才雙方在洞口的對話,他不必再說什麼了。
鸚鵡夫人半蹲身,先審視醉蝦的面色,再翻開眼皮看了看,然後用春蔥玉指探了數處穴道,突地直起身來,慄聲道:“不可能!”
醉蝦張大了眼。
古凌風的雙目也睜圓。
不可能這三個字到底代表了什麼?
“這怎麼可能?”鸚鵡夫人又說了一句,她臉上蒙著綠紗看不見她的表情,但從聲調可以聽出她相當激動。
到底她發現了什麼?
是好還是壞?
她是無能為力還是想改變主意?
古凌風忍不住道:“芳駕……認為如何?有救麼?”
鸚鵡夫人抬頭望著洞頂,不知在想什麼。
空氣頓時變得十分詭譎。
一個陌生而神秘的女人,毛遂自薦要救治醉蝦,古凌風並未放鬆他應有的警惕,因為情況的本身太離奇,江湖鬼域,一個小小的疏忽便會造成無法挽回的錯誤。
久久,鸚鵡夫人放平了頭。
“此毒乃世間罕見之毒,中毒之人先是癱瘓,一個對時之後,相繼是耳聾、目盲、失聲、徹底成殘……”
古凌風打了一個冷顫。
“有救麼?”
“除了我沒第二個人能為力。”
“那就請芳駕……”
“施毒的是‘魔魔雙道’?”鸚鵡夫人截住語頭問。
“是的,但‘魔魔雙道’已然被殺滅口。”
“經過情形如何?”
“老夫正好出洞,兩老道已守候洞口,見面便揚手,老夫聞到—股異味,隨即昏倒,醒來已經癱瘓。”醉蝦接話答覆。
“可曾見到第三者?”
“沒有!”
“嗯!”鸚鵡夫人從喉裡“嗯!”了一聲,很慎重地從懷裡摸出一個水晶小瓶,拔開塞子,倒出一粒黃豆大的白色丸子,塞好瓶,放回瓶裡,然後用兩個指頭捻著丸子交到古凌風的手中,脆生生地道:“服下之後,推穴過宮,等他真元復甦,再自行運功三週天,便算大功告成。”
“在下記住了!”
“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當然!”
“我們可能會常常見面,我走了!”說完,姍姍出洞而去。
古凌風呆望著窈窕的背影直到消失,輕吐了口氣,這才照著鸚鵡夫人吩咐的療毒方式施為,待到醉蝦能自行運功,他坐到洞口守護。現在,他有時間去想關於鸚鵡夫人,但除了所留下的外表印象之外,根本無從想起,他對她—無所知,對她自動現身救人的動機也無從揣測。
歐陽仿父女、小泥鰍和黃坤扛著藤蔓回頭,堆在洞口足有—人高。歐陽仿首先發現醉蝦在洞裡跌坐行功,大感意外。
古凌風把剛才發生的奇事向四人說了一遍。
四人驚怪不置。
“歐大叔知道‘鸚鵡夫人’的來路麼?”
“從沒聽說過!”歐陽仿皺著眉搖頭。
黃坤自顧自地點點頭,望著古凌風,眉毛一揚。
“古老弟,會不會是解鈴還需繫鈴人?”
“黃兄此話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