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對,你是說過替別人辦事,那還不一樣是聽命於人?難道說……”
“那不一樣!”
“什麼不—樣?”
“受託與聽命不同。”
“這麼說……你不準備考慮了?”
“我不一口回絕你,等以後看情形再說。”古凌風為自己留了地步,如果回絕了,雙方便成了對立,目前他還不願意形成這種態勢,畢竟雙方曾經有過那麼一點情份,即使真的不在乎,多少還是難免有些遺憾。
“凌風,我們合作對你還有個好處!”
“噢!說來聽聽看?”
“我可以保護你!”
“你……保護我?”古凌風指指對方,也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桃花女保護冷血殺手,哈哈哈哈……”他一向極少笑,即使笑也只不過是一個無聲的表情,而現在他實在忍不住要出聲大笑了,因為這句話太可笑,而太可笑又是基於他的冷傲。
華豔秋以欣賞的神情看他笑。
古凌風笑夠了才自動止住。
“凌風,真難得看到你這樣大笑!”
“因為實在好笑,我忍不住!”剛笑完又恢復冷漠。
“其實並不可笑,在找你的人當中,有一個我知道他出手從沒失誤過,論身手絕不在你之下,也許……說不定會高那麼一點,如果你們對上了,雙方的機會各一半,而你正在辦這件大事,這對你的影響相當大,如果有我保護你,情況就完全不一樣……”
“對方是誰?”
古凌風不能無動於衷,因為有人找他是意料中必然會發生的事,敢於找他不用說定是高手,沒有人會不自量力找死。
“我還不能完全確定!”顯然她要保留這步棋。
“很好,不管是誰我會恭候。”
華豔秋又一次失望。
古凌風突然憬悟到一件事,立即推杯而起。
“謝謝你的款待,我要告辭了。”
“為什麼不留下?”相當露骨,但出自她的口並不算稀奇了,她的作風向來如此。
“我留下,你那位小弟如何打發?”古凌風毫不客氣地回敬了一句,對這種作風大膽的女人,他是懂得應付的。
“他出去辦事,今晚你們不會碰頭。”
“我也有事要辦,對不住!”
“凌風,你好像……故意躲避我?”玉靨上又浮出幽怨之情,女人在這種情況下最動人,也最富誘惑力。
“如果我有心躲避你便不會赴今晚之約。”
“你忍心讓我失望?”她也站起身來,似乎要伸手拉住古凌風的樣子。
“豔秋,機會不止這一次,以後還很多,你素來講究情調,
我們可以另外選更好的時間,更好的環境,更好的心情,那樣
……豈非更加美妙?”
古凌風邊說邊退離桌子。實際上他現在是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翅飛去,但表面上他力持鎮定,不能讓對方起疑心。
她盈盈走近,執起古凌風細白得不亞於女人的手,微仰面,睇視著他的臉,她沒束胸,薄薄的綢衣掩不住豐盈的尖挺,兩粒櫻桃似要破衣而出,特殊的體香,如蘭似麝的氣息,沁人欲醉,她毋須故意賣弄,很自然的動作便已教任何男人承受不起。
“凌風,多珍貴的重逢,你……真的不留下?”
“我說改天!”古凌風撫了撫她的玉腕,然後輕輕地抽回被握住的手,向後退了一步,道:“豔秋,改天見!”
他不再遲疑,點點頭,舉步,拉開房門離去。
華豔秋窒在桌邊,柔媚僵化在臉上,好一會,才喃喃自語道:“教人恨,又教人捨不得放手的男人!”眸光一閃,咬咬下唇,突地頓腳道:“這小子比真正的鬼還要鬼,定然是被他猜到了,不行,我得親自去—趟。”
旋風般轉到床邊,抓起風氅披上,又拿了兩樣東西塞在懷裡,然後匆匆出房。
古凌風快步朝西城門方向走。
南陽是個大地方,夜市相當熱鬧,而且又是臥虎藏龍,古凌風不能施展身法,以免招惹意外,只能用快步走。
一路之上,他在肚裡尋思——
華豔秋這一招真夠詭,她故意備酒約會,絆住自己,暗中教她的小男人方子平出去辦事,自己怎不早些覺察?
她說有個很厲害的角色要找自己,是故意編造的還是真有其事?
醉蝦身為四大神偷排名之首,身手之佳,功夫之妙自不待言,現在情況已經發生,這多人找上他,他真的乖乖聽話不遠走高飛麼?
出了城,腳步更快,疾奔城廂豆腐店所在的小巷,快到巷口,心意一轉,折向另一條巷,前邊的巷子是死巷,豆腐店開在巷底,此刻當然已關門閉戶,這另一條巷正好是豆腐店的後門,由後而進,行動容易隱秘,又可看事應事,要是所料不差,豆腐店定然已經發生了事。
後巷,住戶人家都已關門入睡,靜蕩蕩連個鬼影都沒有。
巷底一轉彎,一邊是巍然灰黑的城牆,一邊正是醉蝦豆腐店的後門,門緊關著,門邊堆滿了破爛,窗子還亮著燈光,從房子的形式可以看出是店後面正房的堂屋。
古凌風悄然貼向右邊的窗子,毋需戳孔,窗紙都是破的,自然就有許多洞,眇一目湊向邊洞,由於屋裡有燈,窗外是一片漆黑,不虞現出影子,他放心大膽地看。
小泥鰍趴伏在桌邊,像是睡著了。
屋裡一片沉寂,沒見醉蝦的影子,也沒別的動靜。
難道是判斷錯誤,“神鞭大少”方子平沒到這裡來?
古凌風是相當冷靜精明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