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難道……這當中有不可告人之秘?”
“砰!”白世凡拍桌而起,看神情真是想要殺人的樣子,道:“你以為有什麼不可告人之秘?”
“世凡!”卜芸娘的聲音更柔道:“就算大姐我說錯話你也用不著發這大的脾氣,話是醉蝦說的,我聽不懂才問,閒話一句,你不願意回答就不必回答,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我們倆是在同心協力辦事,你何必……”
“我也聽不懂醉蝦說那話的意思!”白世凡軟化下來,順水推舟地說,他是真的不懂嗎?他自己肚裡明白。
“來!我們喝酒。”卜芸娘端起了杯子。
白世凡坐了下來。
同一時間。
同一家客棧。
隔了一重院子,“冷血殺手”古凌風與“桃花女”華豔秋也在對坐喝酒。
最大的套房,布設得就像是富貴人家的內室,一個冷,—個豔,強烈的對比,看起來似乎格格不入,但氣氛卻很融洽,雙方的神色都很平和。
“凌風,幾年不見,你還是那樣冷?”華豔秋輕啜了一口酒,放下酒杯說,使人迷的姿色,使人醉的聲調,沒有任何造作,但每一個細微的動作,每一個不經意的表情都令人激賞,她實在太美。
“沒辦法,天生就是這樣!”他笑笑,但笑還是冷的。
他的確很英俊,就是冷,冷得令人不敢親近,是女人可以用冷豔二字形容,男人可就沒恰當的詞了,總不能說成冷俊?冷歸冷,對某些女人來說,他是極富男性魅力的。
“我們都老了!”
“老?”古凌風桃起了眉頭道:“豔秋,你是在說笑話麼?你正是春花盛放的年齡,跟老字根本扯不上邊。”
“不,我不是這意思。”她含蓄地笑笑。
“那是什麼意思?”
“人,越老越世故,越世故就越假。”
“哦!”古凌風恍悟過來,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們都假?”
“對!”華豔秋以一個最優美的姿勢掠了掠鬢邊的散絲,然後輕“嗯!”了一聲道:“人在江湖不由己,有時候不得不假,不過,這得看是什麼樣的假,是迫於無奈?是本諸善意?或是存心要這麼做?……”
“唔!”古凌風含糊地唔了一聲,不置可否,因為他不明白華豔秋說這話的用意何在,他對這貌如天仙,心若蛇蠍的女人知之甚稔。
“話又說回來!”華豔秋接著說:“我很懷念三年前我倆相處的那一段美好時光,雖然很短暫,但當時我們都沒有老,你說呢?”
古凌風內心深處起了一陣漣漪,但極快地平復了。
“你說我們都沒有老,就是‘真’的意思?”
“不錯,那一段感情很真,我感覺得出來。”
“但那已經成了追憶!”
“此情尚可續,舊夢待重溫!”她說得很露骨,春水綠波般
的眸子蕩漾起一片亮麗的光彩,光彩中浮著期待,女人在這種時候最迷人。
“大江東流水,一去不回頭,過去的永遠成為過去,就讓我們保持美好的回憶吧!”古凌風表現一片淡逸。
亮麗迷人的光影裡,倏地湧出一片哀怨的雲。
“凌風,你是說舊情無可續?”
“時光消逝,連帶人事也跟著改變。”
“你已經有了紅顏知己?”哀怨中又透出妒意。
照理,能得她這樣的女人垂青,居然還生出妒意,對任何男人來說,不但是求之不得的豔福也是一種榮幸,但古凌風不然,他太瞭解這女人,他知道美麗的軀殼裡包的是一顆什麼心,所以她的美在他的眼睛裡失去了應該有的價值,同時聳不敢忘記自己此行的任務。
“沒有!”他遲疑了一下才回答。
“嫌我醜?”她偏了偏頭,眸光閃了閃。
“即使普天下都是美女,丑字也加不到你身上。”
“那是為什麼?”
“我剛說過人事改變了……”
“你是指‘神鞭大少’方子平?”她實在聰明。
“就算是吧!”
“咕!”她掩口笑了笑道:“我很高興你會吃醋,其實我只是拿他當弟弟看待,他的年齡比我小一大截,而且他也不是我心目中喜歡的人。”
“男女之間,有時……年齡並不重要。”
“凌風,你還是不相信,老實說,我帶他在身邊,只是為了有個伴,一個孤零零的女人行走江湖,會有許多不便之處,這點你應該瞭解?”
“我很瞭解!”古凌風很深沉地說。他是很瞭解,但瞭解的是她說的每一個字都不是真的,她想掩飾,但掩飾得太不高明。
不等她再開口,急轉話題道:“你找我來,一定有什麼事,不會專為了喝酒吧?”
“老友見面敘敘離情積愫不可以麼?”
“當然可以,但我知道那不是主要。”
“好!那我就說!”話聲頓住沒下文。
“我在聽!”
古凌風急於知道她的目的。
“我們合作!”她現出一本正經的神色。
“合作?”
古凌風的反應是驚奇。
“對,如果我倆合作將無往不利!”略略停頓之後又接下去道:“我們是在‘醉蝦’江無水的豆腐店見面的,目的是什麼彼此心裡有數,而目前據我所知,南陽已成臥虎藏龍之地,都為了同一目的而來,其中少數的是為你而來,我們要是攜手合作,任何情況都可應付。”
“說是合作,實際上是替你做事?”
“那也沒什麼呀?”
“當然,不過……如果江湖上傳出去‘冷血殺手’古凌風聽命於‘桃花女’華豔秋,豈非是—大笑話?”
“你太自負!”她的臉色變了變,很微,不留意根本無法發現,道:“做事講究實際,一切以能達到目的為目的,何必計較那些細微末節,何況這並不辱沒你的名頭。”
“你說的不無道理,但你忽略了一點。”
“什麼?”華豔秋瞪大眼。
“在豆腐店裡我曾經說過是受人之託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