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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曲》第176章
第176章 新翅膀

  ——「又怎麼了?」

  曲宋終於有了回應。

  曲悅急匆匆:「出事兒了二哥, 火山下封印的巨獸追著天劫劍,跑進魔種裡去了!」

  「嗯?」顯然沒聽懂。

  曲悅簡明扼要說了下過程, 催促道, 「你快通知宗權,還有三哥……」

  君執回魔種後, 怕妖獸傷人, 會將妖獸往無人之境引。

  位於覆霜週邊的大雪山是個好地方,極北之地,荒蕪偏僻,且有韋三絕在。

  但眼下有宗權在魔種裡, 君執又不知她父親的事情,想到她會聯繫曲宋通知宗權, 那麼,君執就會盡可能靠近宗權所在的天風國都。最佳之地,便是唐家老祖先前閉關的萬仞山。

  若君執真將此獸引去了萬仞山,曲悅摸不准會給父親造成什麼影響。

  曲悅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刮子。

  先前父親的雷劫是她給引下來的,這或許是命劫的一劫, 也是她間接造成的。

  但這發展走向,饒是她再多長一百個心眼也預料不到。

  不知是君執有毒, 還是她有毒。

  「姑娘?」邢諺看看她, 又看看被她抱在懷裡的圓布袋。

  「刑前輩,那妖獸不在袋子裡, 已經去了另外一個世界。」曲悅通知過曲宋之後, 掐斷一線牽, 抬起頭回望邢諺。

  邢諺微怔,原來不是萬物乾坤袋:「莫非是割裂世界的法寶?」他剛稍稍穩定的情緒,又暴露出焦躁,「不知這空間袋子連通哪個世界?妖獸去了哪裡?」

  「隨晚輩走就是了,先出島。」曲悅著急回魔種去看看情況,反正宗權已知魔種,那女天武也進去了,帶邢諺入內做打手也好。

  何況不給他個交代,他不會善罷甘休。

  「出島?」邢諺指向那袋子,目露迷茫,「不從這空間袋裡走?」

  曲悅道:「我們進不去,得先出島前往我來的地方,那裡有一個傳送法陣。」

  傳送回部門,再從天羅塔裡進。

  「為何?」邢諺理解不了,語氣慎重又帶著幾分質疑,「姑娘,我表妹尚在那妖獸腹中,已有一陣子了,現如今一刻也耽誤不起。」

  曲悅安撫道:「那妖獸所去之地,有宗權前輩在,晚輩方才通知過了。

  「我舅舅在?」邢諺目光一斂,「你先前告訴我,我舅舅在這座島上,我與表妹才來的。」

  「刑前輩,宗前輩的行蹤是我可以掌控的麼?」那時情況複雜,曲悅也是聽從母親的建議,懶得解釋,道,「又見著宗前輩之後,晚輩這不是特意前來島上找您了?」

  不怕他見到宗權之後,自己的謊話會被拆穿。

  一路翻車,宗權肯定不會和他講太多的。

  「姑娘是特別來找我的?」聽到那妖獸將會落在宗權手裡,邢諺的擔憂已是少了大半,如今更是微微抿了抿唇。

  唇角剛提起來,便感覺到九荒冷冷的視線。

  「恩。」曲悅說的是實話,本來就是來找他的。

  將他帶離這座島,江檀的危機便會解除。

  想到此處,曲悅仰頭望天,自妖獸進入魔種之後,原本積聚在頭頂上的厚重的烏雲也已散去。

  江檀的合道之劫應是渡過了,可以回去給江善唯一個交代了。

  只可惜這劫難轉去了魔種,或許轉到了她父親身上。

  命運線果然是牽一髮而動全身,捉摸不透。

  也難怪凝霜姑姑總是私下裡啟用天命晷,若換成她,估摸著也會忍不住偷用。

  趨吉避凶,逆天改命啊,誰不想?

  為了親友摯愛,遭些反噬算得了什麼?

  曲悅禁不住想,她的覺悟與母親還有二哥相比,果然不是一個檔次上的。

  正感慨間,葉承錫一行人已從火山上空趕了過來,一個個的都盯著曲悅手裡的布袋子。

  他們的想法和邢諺一樣,這玩意兒不知是個什麼天地靈寶,竟能將那巨獸給收了。

  一直未曾出手,躲在暗中觀察的一干邪魔修心中不由蠢蠢欲動,比起來一柄寶劍,這袋子顯然更具有勾引人犯罪的吸引力。

  曲悅將布袋子雙手捧給了葉承錫:「葉伯父,麻煩您照看一下。」

  葉承錫猶豫一瞬,接過手裡:「這是什麼?」

  曲悅傳音:「魔種。還請您妥善保管,儘量放在水靈力豐盈之地,不然它會釋放出魔氣,腐蝕性極強。」

  葉承錫不知風槐的事兒,但對魔種多少有一點瞭解,微微蹙了蹙眉頭,答應下來。

  各方的神識,從曲悅身上,轉移到葉承錫身上。

  有人早已認出他是十九洲的正道魁首,不認識的,在他戰妖獸時,已經見識過他的本事,紛紛偃旗息鼓。

  「姑娘。」彌殷忽然傳音。

  曲悅並未看見他人在哪裡:「前輩?」

  彌殷:「我先前判斷失誤,天劫劍並不是無主劍,在它劍柄劍格劍身三位合一時,我感覺到了它強大的劍威,遠超過我的天慟,它的劍主最差也是渡劫後期,很有可能是個半步合道之人。」

  曲悅詫異道:「您的意思是,天劫劍主還活著?」

  彌殷:「恩。」

  「這怎麼可能,妖獸被封印六千多年了,劍主再怎樣天縱之才,早早步入渡劫巔峰,也不可能活到現在啊?」

  除非合道,修道者的壽命極少有超過三千歲的。

  但若劍主已經合道,天劫便會與劍主分離,彌殷說劍威仍在,說明劍主沒有合道也沒有死亡。

  更令曲悅想不通的是,天劫在有主人的情況下,為何會追著君執?

  再想一想天劫環繞君執,卻又不肯被君執執劍的畫面。

  真是奇怪。

  彌殷:「這我就不得而知了,此劍既然有主,我便要離開此地,去往他界演出了。再此別過,姑娘,咱們有緣再會。」

  曲悅忙道:「前輩,往後您若是遇到天仁劍,或者天仁劍主,還請您遞個消息去……十九洲葉家。」說地球他不一定找得到。

  「我記下了。」

  「多謝前輩,有緣再會。」

  彌殷的聲音剛消失,就聽見邢諺道:「姑娘,事不宜遲,咱們走吧。」

  曲悅朝他望過去,才發現他已經展開了天人翅。

  不僅如此,先前被妖獸撕的有些破爛的衣裳,已被他換掉了,從野人狀態重新恢復的風度翩翩。

  「我帶姑娘一程,如何?」邢諺試探著問道,「姑娘既認識我舅舅,應對我族翅膀,有一定瞭解。」

  儘管陣法已經破除,從島中央出去,起碼也得幾個時辰,使用天人翅只需要一刻鐘。

  曲悅確實是趕時間,換個天人都沒問題,邢諺不行。

  再說葉承錫在,她若是被邢諺給抱走了,葉承錫更要對她不滿了。

  曲悅正要拒絕,邢諺又道:「姑娘,事關家妹安危,我的確十分心急。」他又看向抱著曲悅的九荒,拱手道,「兄台莫不是介意?」

  九荒道:「介意。」

  完全沒有將曲悅讓給他的意思。

  曲悅反而有點納悶起來,九荒該知道她也心急,即使自己不開心,也會先為她考慮。

  邢諺微微一怔,又看向曲悅:「姑娘先前說過,欠我一個人情。」

  替她父親擋雷劫的人情。

  九荒搶在曲悅前頭開口:「你心急,咱們立刻走就是了,你這麼多廢話做什麼?」

  邢諺眉頭一蹙,當著許多人的面,他也不好說出自己是純血天人的事情,只問:「方才我追那妖獸時的速度,兄台是否瞧見了?」

  「瞧見了,怎麼了?」九荒心念一動,一口棺材從儲物鐲子裡飛出來。

  蓋子翻開,裡頭鋪著厚厚的墊子,還放著軟枕頭。

  曲悅打量,是自己喜歡的花色。

  九荒一彎腰,將她放進去:「六娘,我們走了。」

  曲悅點頭:「好。」

  一句廢話也不說,躺進棺材裡去。

  九荒將蓋子慢慢闔上,手掌輕輕一拍,棺材豎起來,被他背在身後。

  曲悅身在棺材內,沒有感覺到任何翻轉,依然是平躺著的,舒適的很。

  邢諺的好脾氣用盡了,黑著臉道:「兄台,你未免有些不分輕重緩急了。」

  九荒理也不理會他,朝著他們來時方向飛去。

  起初速度緩慢,一息過後,嗖,便化為一道光影,消失不見。

  背後一眾大佬們目瞪口呆,唯獨葉承錫笑道:「我兒子真是天才,竟然成功了。」

  邢諺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面露撼色,這速度雖不如天人翅,但也差不了多少了,這怎麼可能?

  他追了上去。

  曲悅正在給謝無意傳音,囑咐他不要跟著自己一起走,和葉承錫待在一起,看顧一下魔種,突然傳音中斷,人已在千里之外了。

  她將神識遞出去,看著周遭只剩下光影,驚道:「韭黃,這是什麼神行術??」

  哪有神行術會快到這地步?

  神仙術吧!

  九荒道:「不是神行術,是我改良的天人翅。」

  他小心翼翼地道,「六娘,我為你造的天人翅尚未完成,分心先為我自己造了一個半血可以使用的翅膀。」

  天人翅造起來實在繁瑣,六娘手裡有師父的翅膀,他和師父說過了,先借給六娘用。

  可他雖是天武天工雙血統,卻不是純血天人,用不了天人翅,若哪天六娘想去哪裡看星星,他追不上該怎麼辦,總不能讓六娘背著他吧?

  「你真是太厲害了。」曲悅驚歎不已,如此短暫的時間,真讓他改良出來了。

  「其實還只是個半成品。」九荒既開心又羞愧,「天人翅是以天人血為能量的,只要有血氣,便能一直飛。而我改良的翅膀,最多飛半個時辰。」

  「已經非常棒啦。」曲悅在棺材裡翻了個身,又覺著奇怪,「可你的翅膀在哪兒呢,我怎麼沒有瞧見?」

  九荒道:「既然是改良,索性連形狀也改了。」

  曲悅狐疑:「改成什麼了?」突然領悟過來,抽著嘴角道,「你給改成了……棺材??」

  「恩,這樣往後我就能背著你了。」雖然九荒更喜歡抱著她,可施展天人翅必定是跑長途,被抱著的舒適感肯定不如躺著,「六娘,你喜歡這口棺材的款式麼?」

  曲悅:……

  直男審美,無言以對。

  九荒不曾聽到回應,心下惴惴不安:「你哪裡不喜歡?我再重新雕琢雕琢。」

  曲悅忙道:「這就行了。」

  九荒鬆了口氣,忽然想起來:「六娘,你從內部敲一下棺材蓋。」

  曲悅狐疑著彎起手指,輕輕扣了扣。

  棺材蓋內側驟然旋轉出一個漩渦,如天幕一般,點綴著點點繁星。

  曲悅看的呆住,過了一會兒,她莞爾道:「韭黃,往後你這口棺材翅膀裡只能讓我一個人躺,好不好?」

  九荒卻沒回應。

  曲悅的語氣中透出濃濃不滿:「不答應?你還準備讓誰躺?」

  九荒為難著說道:「我還想再改良下,我也可以躺進去陪著你,鎖定一個方位之後,讓棺材自己飛。」

  原來是她多心了,曲悅噗嗤一笑:「可以,不過這口棺材太狹窄了,你還得再造寬一些。」

  九荒心裡默默道不能再寬了,擠一點好。

  *

  魔種世界內。

  曲宋去隔壁院子找宗權,簡要說明情況:「那妖獸腹中的女子,應是您宗氏的晚輩,您現在最好立刻動身去一趟萬仞山。」

  宗權起身便往院子裡走,手掌心裡已經浮現出小鐵球:「萬仞山在哪個方向?」

  曲宋指過去:「還望您小心一些,家父正在萬仞山閉關。」

  宗權微怔:「那你不去?」

  曲宋:「去。」

  宗權拋了下手裡的小鐵球:「我帶你過去。」

  曲宋拒絕,看向了雪裡鴻:「宗前輩先去,晚輩還要去一趟國師府,稍後請雪裡前輩送我過去。」

  宗權留了個心眼,問道:「你不急著救你父親,去國師府做什麼?」

  曲宋道:「萬仞山在天風境內,我要通知天風國師立刻佈防。」

  雪裡鴻瞥了宗權一眼:「是怕你降不住那妖獸。」

  「多此一舉。」宗權承認與人鬥智謀,他確實不太行,「雪裡鴻,在殺妖獸這件事上,我輸過?」

  曲宋拱手:「據舍妹說,那不是普通妖獸,還望您莫要大意。」

  宗權道:「山海世界裡,多的是不曾見過的珍奇異獸。」

  雪裡鴻擺手,一副懶得聽他吹牛的表情。

  宗權闊步走入院中,展開天人翅:「看我挖了它的心,帶回來下酒。」

  雪裡鴻好笑:「你會喝酒?」

  宗權一噎:「表達一個意思而已,你挑什麼毛病?」

  雪裡鴻不耐煩:「趕緊滾吧。」

  宗權一走,曲宋也不耽擱,立刻去往國師府。

  卻被告知元化一不在,離開王都好幾日了。

  ……

  元化一去了萬仞山。

  獨自一個人,提著天賢劍,穿著先前曲唐趁他昏迷時給他換的鮮亮衣裳。

  他盤腿坐在邊緣的一座矮山峰上,其實距離萬仞山還有一點距離,不願吵到曲春秋閉關,又想距離曲春秋近一點。

  他不是來替曲春秋守關的,他是想要找回自己的記憶。

  天賢解封之後,他劍心不成,劍隱狀態一直沒有結束,始終想不起多少關於「曲元」的往事。

  然而自從在這裡見過曲春秋,他模模糊糊想起來的越來越多。

  總覺著只剩下一層窗戶紙,一旦捅開,他便能夠破繭成蝶。

  故而元化一坐在這裡什麼也不幹,只拼命去回想,想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難免就會想到一個對他影響至深之人——君執。

  在他現有的記憶中,曾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他最深惡痛絕之人。

  儘管已經知道君執是魔種器靈,為魔種眾生做出諸多貢獻,兩人之間存在很多的誤會,可元化一始終沒辦法與君執和解。

  數月過去,兩人同在天風王都,元化一見到他依然是不理不睬。

  旁的都可以當成是誤會,唯獨師父的死,是紮在元化一心頭的一根刺。

  他的師父和君執的師父,約戰了幾百年都分不出勝負,為何獨獨君執去觀戰一次,他師父就因戰敗而死?

  君執對小妹解釋,說他不過是湊巧路過,上去偷偷看了一眼,兩位師尊的比試結果與他毫無關係,元化一無法相信。

  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而元化一只不過稍稍質疑,便被曲宋劈頭蓋臉教訓一頓,說君執有著大義,豈會做出卑鄙之事,根本是他小心眼。

  小妹同樣義無反顧的向著君執說話。

  甚至連天賢也嫌棄他。

  這愈發令元化一氣惱君執,一直以來,幾乎所有人都站在君執一邊,憑什麼?

  元化一想不明白,誰說大義之人便沒有點齷齪心思了?

  人性原本複雜,更何況是魔種生出的魔靈?

  總之每每想到君執,元化一整個人就會變的十分煩躁。

  他甚至覺著,自己之所以劍心不成,皆為君執所害。

  嗡……

  手中天賢倏然震動。

  元化一抬起頭,晌午的日頭毒辣,他的神識隱約窺探到一個小黑點。

  那小黑點不斷下沉,體型越來越大,竟是一頭龐然巨獸!

  這是要砸在萬仞山上的節奏,元化一全神貫注的繼續窺探,終於瞧見那巨獸的下方,有個人影也在急速下墜。

  是……君執?

  君執引一頭怪獸來萬仞山幹什麼?

  是想謀害他父親?

  元化一微微怔了怔,提劍一躍而起!

  這個賤人,不,是賤靈!

  這回可讓他親手逮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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