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找上門
飲朝夕道:「自然是實話。」
曲悅此刻的內心戲甭提有多豐富。
求著我給你戴綠帽子, 你怕是腦子有坑吧?
你還有臉罵你的劍坑, 其實你和你的劍根本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吧?
還有, 男人最傷的事兒可不是戴綠帽子, 是去煉《葵花寶典》好嗎!
但這些她隻敢在心裡想想,對面站著的不是個登徒子,是位比她父親年紀還大的劍仙, 何況人家直到現在還弓著腰身, 禮貌的很。
曲悅自然也擺出同樣的禮貌,為難道:「晚輩認為您這個想法行不通。」
飲朝夕蹙眉:「為何?」
曲悅示意他先直起身,不然他倆如此在別院外面對面拱手躬身,像極了夫妻交拜。
等直起身後,她道:「首先, 晚輩並不是個討人喜歡的姑娘……」
遺傳的好基因,曲悅生的漂亮,但真沒什麼異性緣。
近些年來異人學院裡兩個異類,男有惡搞達人謝無意, 女有打臉狂魔曲六娘,都是出身好容貌好, 卻無人問津的典範。
飲朝夕不信:「姑娘十四五歲時, 便以手段使得我那小邪修獄友為你動心, 何必如此自謙呢。」
曲悅道:「他整年待在山上,閱歷不多, 哪裡見過幾個女人?怎能與您相提並論?」猶豫了一下, 「他的年紀, 還不到您的零頭吧?」
飲朝夕微微蹙眉:「這倒是個問題。」
曲悅攤手:「所以這第一步晚輩做不到,至於第二步『綠帽子』,晚輩更是做不到了。晚輩若是假裝紅杏出牆,您肯定能夠看破,毫無意義。可晚輩真與您結成了愛侶,即使情難自控見異思遷,也不可能紅杏出牆,這是道德操守問題。」
補充,「前輩您的這種想法,是對晚輩的一種侮辱。」
飲朝夕立時也意識到了,再鞠一禮,表情嚴肅,慎重道歉:「是我思慮欠妥,冒犯了姑娘……」
曲悅忙道:「無妨,只是一個假想罷了。」
飲朝夕依舊垂首:「這個機緣,我等了上千年,眼見卦象成真,滿心愉悅,才會忽視這一處,實在汗顏。」
並非忽視,曲悅覺著他在心裡認定自己肯定會背叛他,忍不住問:「您蔔算的卦象,莫非是晚輩一定會紅杏出牆,令您斷劍?」
「那倒不是,我在尋找機緣時,原本就是想結個道侶,遭一次背叛。因為一直孑然一身,從未曆過情劫。最後一次心碎,估摸著就應在情劫之上。」
飲朝夕歎息,「然而結道侶與收徒弟、交朋友不同,總不能一個個試著來,才想要去蔔算一卦,確定一個有緣人。」
曲悅沉吟:「情劫是您自己認為的,卦象顯示的只是有緣人,並未言明結的是什麼緣,對吧?」
飲朝夕點了點頭:「未說,可我隱隱有一種感覺,應是情劫。」
曲悅也不懂,勸道:「那不如順其自然,前輩已經等了上千年,也不在乎多等上一陣子吧。」
飲朝夕:「如今看來,也唯有順其自然了。」
曲悅鬆了口氣兒。
*
江善唯有著良好的生活習慣,不但早睡早起,偶爾還要睡個午覺。
離開了覆霜,沒有小藥田,他不必整日裡催熟草藥,過了午時便回屋裡躺下了。
翻來覆去好半響才睡著,突然覺著呼吸困難,又猛地醒來了。
摸摸額頭一腦門的汗,瞌睡全無,索性從床上爬起來,拎著個圈椅去院子裡曬太陽。
曬了一刻鐘,昏昏欲睡著又有了困意,起身回房去,關門時透過門縫一看,院中圈椅前的地面上,竟有個黑乎乎的人影。
江善唯瞪大了眼睛,那好像是他的影子。
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他慢慢開門走去院子裡,太陽照射下來,他的腳下果然沒有影子。
毛骨悚然的江善唯大叫起來:「師姐!師姐!」
倏地,他從床上醒來。
才發現剛才只是一場夢。
真的是夢?
江善唯心有餘悸的跑出去,日頭底下,他的影子好端端的,一點兒問題也沒有。
皮皮站在屋頂上,低頭看著他在院子裡走來走去:「你幹嘛呢?」
江善唯抬頭瞪它:「你管我。」
皮皮瞧他滿頭大汗:「你該不是做噩夢了吧?」肯定是,「多大的人了,竟會被噩夢嚇成這樣,你傻不傻?」
「誰、誰說我害怕了?」江善唯窘迫不堪,他剛才確實被嚇著了,那夢實在是太真實。
他茫然的抓了抓後腦勺,回去房間裡。
剛闔上門,曲悅和飲朝夕從外頭回來。
她抬頭看一眼皮皮,這小傢伙是真聰明,她讓它多注意點周圍,它直接就飛去了房頂上。
先前不得不屈服她,發現能從她這裡學到東西以後,又開始處處表現討好她。
「我下午要打個坐調息,有人來找我的話,等到太陽落山。」
「好的。」
……
曲悅回到房間裡,將琵琶取出來,進入天羅塔。
九國試煉七日後開啟,由聯盟操持,不過前頭都是單人項目,團隊試煉屬於壓軸項目。
已經抽過簽,分了組,對手的範圍縮小,曲悅研究起來更方便一些,一邊按照擔保書的要求監視九荒,一邊研究。
九荒罕見的沒有在籠子裡雕木頭,竟在打坐。
聽見籠子外有動靜,通常敢靠他這麼近的,肯定是六娘,他忙收回真氣,爬來柵欄邊。
她已經取出飛毯和小矮桌,嘴角還帶著些笑意。
「六娘,你很開心?」九荒很少瞧見她一個人傻笑。
「有點。」被發現了,曲悅連忙合攏住嘴角,「我三哥今天邀請我去國師府住。」
她開心,九荒不由自主的牽動唇角跟著笑了一下。
見她開始看書,他也繼續盤腿打坐。
「你沒事吧?」曲悅專心致志研究了一個時辰,扭臉見他頭上不斷逸出毒霧,「是不是先前突然爆發去污染結界,傷了身體?還是神魂印記……」
「沒有。」他只是想早點養好身體,出去守著她。
「那就好。」曲悅看向他周身逸散的黑綠毒霧。
九荒一直想要換血,洗掉這一身毒,先不提他這個想法理智不理智。如今還真是得想辦法洗掉,才有可能消除天羅塔的神魂印記。
九荒見她盯著自己的毒霧瞧,連忙道:「六娘,我的毒即使不換血,也一定能洗掉的。你說我吃的是合道惡果,那我回頭去抓善果來吃,應就能洗掉了。」
此話聽的曲悅心頭咯噔一聲。
「沒用。」
曲悅尚未說話,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不,這聲音不陌生,上次她送九荒回塔裡,就曾聽過此人說話。
憑她的耳力,分辨不出是哪個籠子。
「勾黎魔君?」她試探著問。
最近只有勾黎魔君被喚醒過。
那聲音道:「善果解不了惡果的毒,同時,惡果也毒不到善果,它們之間相互排斥,又能夠相互吸收,畢竟是一棵樹上的果子。」
曲悅問:「他身上的毒……」
那聲音道:「通常都是合道時才敢吃,吃了後並不會有毒。而非渡劫巔峰,一口便能吃死人,老子從沒見過他這種情況。」
不等曲悅說話,「但老子沒見過,不代表別人沒見過,只不過提醒你一句,別以為惡果吃不死你,善果也一樣,對於邪魔而言,善果比惡果更毒。」
曲悅又問了一個問題,但那聲音沒有回應,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的幻境裡。
大佬脾氣大,她也就不再追問。
回頭瞧見九荒臉色極差,好不容易想到的一條路,又被堵死了,她安慰道:「前輩不是說了麼,他沒見過,不代表別人沒見過,肯定還有解決的辦法。你小時候吃了惡果,都說必死,不是一樣活下來了?」
「你相信就好。」九荒看向她,忐忑不安,「我肯定能洗掉我的毒。」
曲悅正要說話,又聽見塔靈的聲音:「曲悅,部長找你。」
曲悅對九荒道:「我上去一下。」
……
推開會議室的門,曲悅走進去。
這間會議室並非現代風格,是間古色古香的花廳。
招待的客人,自然是從古修界來的。
「部長。」她入內之後,走去曲宋身邊。
左下首坐著一位男修,瞧不出修為,二十出頭的面相,瞧著打扮,一看便是名門出身。
挨著他坐著的是位女修,衣飾華美,坐姿卻比較隨意,垂著頭,手裡拿著一張天階符籙當折紙玩兒。
曲悅入內,她紋絲不動。
這一男一女身後,立著八名修者,看穿著應是同門。
「貴界的荒山君是歸她管的。」曲宋指了指曲悅,「你們和她商量。」
曲悅摸不著頭腦,只得出一個資訊,這一行人來自九荒的故鄉,遙遠的十九洲。
端坐喝茶的俊秀男子不說話,身後一人介紹道:「曲姑娘,這是我們歸海宗的大師兄,亦是十九洲聯盟的大執事……」
不報名字,報了一大堆外號,曲悅敷衍聽著,不失時機的打斷:「請問諸位辛苦前來我界,有何貴幹?」
「事情是這樣的……」
正要解釋,被那位歸海宗大師兄打斷:「曲盟主,我們方才已經講過一遍了。」
他態度不怎麼友善,曲宋的態度更差,理都不理。
曲悅看得出來,雙方剛才談的不怎麼愉快。
白秘書忙道:「是這樣的,據他們說,五百年前,十九洲界曾經有一些人被抽走了魂魄,有不同門派的精英弟子,也有世家子弟、妖魔道……」
曲悅眉頭緊皺:「當年九荒還是個小孩子,懷疑他?」
「不是,十九洲聯盟懷疑的是九荒的師父,上一代的荒山君。」白秘書解釋。
「這都……」曲悅話音一頓,突然想到九荒先前提過的,那些陪他練功的木偶。
但她依然問道,「當時不查,過去五百年了才查?」
那位歸海宗大師兄淡淡開口:「當年查過,然而我們十九洲不像你們華夏僅一寸之地,我界種族繁多,修者數之不盡,被抽魂的人分散在十九個洲,多半毫無關聯,沒能查出來。但四個月前,有人遞了個消息……」
白秘書看向一直默不作聲玩折紙的女修,傳音給曲悅:「這位似乎是當年的受害人,過來指認九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