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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曲》第86章
第86章 八號籠

  江善唯這一嗓子嚎的, 皮皮險些從屋頂摔下來。

  支岐正聽他滔滔不絕抱怨著,一時腦子沒能轉過彎。

  等回過神, 根本顧不上震驚, 第一反應是出手拿下江善唯作為人質。攻入他意識海,操控他的身體。

  江善唯頓時手腳麻木, 周身黑氣繚繞, 如同鬼壓床一般動彈不得,口中艱難喊道:「前輩……」

  江善唯出門前觀察過, 門禁是從內部鎖著的。此時天色才剛濛濛亮,劍仙前輩應在房間裡睡覺才對啊。

  而且他剛罵皮皮時, 故意說了「師姐和劍仙前輩都在」, 皮皮也沒有反駁他。

  應是在的啊。

  「你竟然欺騙我!」支岐衝擊他意識海的同時,既傷心又怒不可遏。

  支岐從沒想過傷害江善唯,誰曾想,竟被他所傷害!

  不, 不是他的錯。

  都是這群人類,連天道善果也能教出一肚子壞水來!

  房頂上的皮皮驚呆了,本以為江善唯又在抽風,可突然瞧見他滿身黑氣, 從腳底板蹭蹭往上冒,皮膚爬滿了黑色的蛛絲網,只剩下眉心一點清明。

  皮皮並不太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直覺告訴它眉心很重要。撲扇翅膀趕緊飛過去, 伸長脖子朝他正被攻陷的眉心用力一啄。

  支岐操控江善唯一掌將它擊飛, 可江善唯的眉心已被啄破了皮,灼熱的鮮血順著鼻樑流淌,臉上的黑色蛛網也隨著血氣消褪。

  完全操控是不可能的了,支岐強行控住江善唯往外逃。

  倏然,一陣「劈裡啪啦」的聲音從飲朝夕房間裡飛出來,是他的碎劍,穿窗穿牆而過,整面牆都被穿成了篩子。

  碎鐵片子像之前環繞元化一一樣,將江善唯包裹住,嗡嗡作響。

  天啊,好吵,江善唯捂著耳朵,捂了一手的血,想封閉耳識,卻渾身無力。

  他身體裡的支岐同樣是瞬間失去了所有法力。

  飲朝夕走出來,驚歎:「你這邪魔厲害了,在我眼皮子底下,竟都發現不了你的氣息。」

  他屈指,準備以劍氣將支岐絞碎在江善唯身體裡。

  「前輩,手下留情!」匆匆趕來的君執落在院中,「這隻邪魔不能殺!」

  「為何?」飲朝夕看向他。

  「他關係到蓋世前輩的冤案,還有……」魔種世界的來歷,君執不好說他是合道惡果,曲悅交代過,這會引發許多不必要的麻煩,「抓他就好。」

  說著話,轉頭看向曲悅的房門,鬧成這樣也不出現,估摸著是趁夜間回去自己的世界了。

  「你是何人?」飲朝夕也不是見魔就砍的直性子,但他沒見過君執,自然不會輕易聽他的。

  「晚輩覆霜君執。」君執彬彬有禮的拱手。

  「君執?哦,就是你將天缺劍從外頭撿回來的?」飲朝夕想起來了,是這魔種的器靈。

  「正是。」君執道。

  那就沒問題了,飲朝夕詢問:「我若不使劍的話,修為只餘六品,敵不過他。我收劍的同時,你可有能力拿下他?」

  君執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在不傷害江善唯的情況下,將支岐從他身體裡抓出來。

  但飲朝夕的劍對江善唯的傷害未免太大,他道:「您收劍吧,晚輩先以縛靈繩捆住他再說。」

  飲朝夕吹了聲口哨,碎鐵片子飛蛾般飛離江善唯。

  君執瞬間出手,一條明晃晃的繩子從袖內飛出,將江善唯捆了個結實。

  江善唯倒在地上,耳朵還在往外冒血水,好半天才能聽見響動。

  等略清醒後,雖渾身散架,發現自己沒有死,終究是開心了片刻。

  他又抱怨起飲朝夕:「前輩,您在屋裡做什麼呢,動作這麼慢?」

  飲朝夕抬頭望了下天:「尚未日出,我的劍有起床氣,我抗爭贏了之後,它才肯出手救你。」

  江善唯:……

  師姐還吩咐若她不在,有事兒就找劍仙前輩幫忙。

  為何感覺劍仙前輩不太靠譜啊?

  竟還沒有皮皮靠譜。

  「啊,皮皮!」江善唯連忙四處去看皮皮被拍去哪裡了。

  飲朝夕轉身走到牆角去,皮皮被支岐借用江善唯那一掌拍的暈暈乎乎,周身有些黑氣繚繞,隱隱有些中毒的跡象,白羽變成了灰羽。

  飲朝夕抓住它兩條腿,將它倒提起來,掂了掂,一口黑氣從嘴裡瀉出。

  他誇讚:「這隻小鶴竟知去破你的靈台,實在機靈,且勇氣可嘉呀。」

  皮皮滿心想的都是:早知被打成這樣,誰會管他?

  它嘴裡哼哼唧唧,咿咿呀呀,一副受傷很重快要翹辮子的模樣。

  果然騙了飲朝夕一顆小藥丸子,雖不知是啥,劍仙的東西一定是好東西,連忙吞下吃了。

  *

  曲悅原本打算只待一下午,黃昏回去。

  因為十九洲來客的事兒,她留下來等消息,等了一整夜。

  等到的消息是,葉藍傾一行人決定留在華夏,坐等九荒印記穩固。來去一趟不容易,何況對於修道者而言,幾個月幾年打個坐的功夫就過去了。

  「真不知說你們十九洲什麼好。」曲悅將九荒送回天羅塔,「三千界金字塔尖上的第一等世界,竟還實行野蠻的連坐制度。」

  九荒附和:「我隻喜歡南蠻洲,也非常討厭其他十八洲。」

  曲悅無語:「得了吧,其他十八洲好歹處於封建時代,你們南蠻洲則是半石器半奴隸時代,一群野蠻人。」

  曲悅在遍地妖魔鬼怪的南蠻洲待了兩年,三觀不知被刷新了多少回。

  九荒不太明白她口中的「時代」是什麼意思,看著牢房們慢慢闔上,問道:「你不喜歡南蠻洲?」

  曲悅實話實說:「不喜歡。」

  九荒擰起眉頭:「可我記得你從前說過,山上住著比城市裡舒適,蓋三兩間木屋,養一群綿羊。」

  綿羊吃草,在毒山活不下去,但他特意去學了蓋木屋,造山景。

  曲悅回憶了下,好像真的說過這話:「可我所嚮往的,是無拘無束的歸田園居,不是周圍一群領主虎視眈眈……」

  九荒沉吟:「我明白了。」

  待他出獄,先去把整個南蠻洲的領主全部殺……趕走,所有山頭林地都刻上他的名字,蓋世英雄。

  *

  曲悅回到魔種世界,天已大亮。

  剛落地,微微側耳,便聽見院子裡一疊子說話聲,有君執也有飲朝夕。

  曲悅趕緊出門去,瞧見江善唯被一條繩子捆住上半身,盤膝坐在地上,眉心一個窟窿,滿臉的血。

  她吃了一驚:「小唯,怎麼回事?」

  「師姐,你還記得我幾個月前做的夢嗎,竟是真的!」江善唯一瞧見曲悅,趕緊道,「我真有個弟弟,和我長得一樣,他還跑到了我身體裡來。被我發現後,裝可憐求我幫他離開這裡……」

  曲悅聽他說著,揪心不已,真沒想到千防萬防,這惡果子竟能與江善唯相容。

  江善唯也是心有餘悸:「若不是那個夢,我險些犯了糊塗,不知他竟是個大惡賊……」

  「呵。」支岐在他體內發出一聲冷笑。

  幾人看向他,自從被束縛住,支岐一聲也不吭。

  支岐的冷笑又轉為苦笑:「哥哥,我從不曾想過傷害你,感應到你沒死,一直在找你,得知你過的愉快,根本不想打擾你的生活,怎麼會傷害你。」

  曲悅此刻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傳音給君執:「前輩,您知道江善唯的身份了吧?」

  君執:「合道善果?」

  君執知道也無妨,他是器靈,並不需要合道果,且口風緊。曲悅又問:「飲前輩呢?」

  君執道:「不知吧,這顆惡果並沒有暴露自己的來歷,他也知道輕重。」頓了頓,「或者,他是不想江善唯暴露。」

  曲悅剛放下心,聽見飲朝夕傳音:「合道善惡果?」

  曲悅:……

  飲朝夕笑笑道:「放心,善果對我沒有任何用處。」

  曲悅斂了下睫毛:「那還望前輩保守秘密。」

  她取出金光琉璃罩,放大以後,將院子罩住。正躲在角落裡消化丹藥的皮皮被隔絕在外。

  「師姐?」江善唯看著曲悅走到他面前。

  曲悅一記手刀,將他給劈暈過去。

  江老祖瞞著他的身份是經過考慮的,若讓江善唯知道自己是合道善果,他指不定自己就暴露了出來。

  別看今天做出一件凸顯智商的事兒,但他智商欠費的時候更多。

  曲悅半蹲下:「合道惡果……」

  「支岐。」他在江善唯身體裡冷冷道。似乎很不喜歡「合道惡果」這個稱呼。

  「支岐。」曲悅如他所願,喊他的名字,「將九荒養的蛇轉化為殺人的蛇,是你?聯合南蠻洲毒醫,騙九荒修煉《修羅涅槃訣》換血祛毒的人,是你?」

  只要他承認,九荒的冤獄就算塵埃落定了。

  支岐卻不語。

  曲悅繼續道:「唐家老祖三百多年前神魂可跳出世界,但轉修魔道後,神魂受損,已經無法離開魔種。將魔種從冰川下挖出來,扔來我地球太平洋的也是你?你想借用天羅塔十八層的火焰,為你爆發魔種的力量?這顆魔種究竟是什麼東西?」

  支岐慢慢道:「我為何要回答?你們敢殺我?我死賴在江善唯身體裡,你們又能耐我何?」

  她的確沒辦法,估計飲朝夕和君執也沒辦法,不然不會一直僵持著。

  曲悅微微一笑:「對,我奈何不得你,但我可以請個大佬出來對付你,勾黎魔君,認識嗎?」

  曲悅站起身,準備連接一線牽,向曲宋詢問八號籠的開啟咒。

  飲朝夕突然出聲:「勾黎?」

  曲悅頓住動作,扭臉看向飲朝夕:「您認識?」

  飲朝夕驚訝:「他也在天羅塔裡?」

  曲悅點頭:「是啊,您在七號籠,勾黎魔君在八號籠,晚您一步進去的。」

  飲朝夕稍愣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氣:「不要放他出來。不,你放他出來也行,先送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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