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兄弟倆
「走吧。」確定了這一點之後, 九荒的心情頃刻間恢復平靜。淡定自若的邁步上臺階。
曲悅對他情緒的轉變, 真是摸不著一丁點頭緒,快走兩步追上他:「你不替你師父擔心?」
曲悅毫不隱瞞的, 講了葉藍傾他們的想法。
九荒聽聞師父可能還活著,微微一詫,但很快又無動於衷:「該擔心的, 是想出這個辦法的人。」
……
當會議室的門被推開, 兩人走進去,葉藍傾身邊的女修一眨不眨的盯著九荒。
「荒山君, 多年不見了。」葉藍傾先開口。
九荒不搭理他。
葉藍傾想到「稱呼」:「蓋世,可還記得我?」
九荒依然不搭理他。
葉藍傾下不來台:「我和你說話,你聽見沒有,莫非你又改名字了?」
九荒這才掃他一眼:「你和我說話, 我就得理你?」
葉藍傾的臉色黑了一黑。
身後幾人想要出口呵斥九荒無禮,但彼此面面相覷, 相互慫恿,始終不敢。
他們是十九洲人士, 比誰都清楚眼前之人是個什麼角色。
兇殘到令整個南蠻洲的邪魔都瑟瑟發抖的人物, 華夏人竟不鎖死他的氣海, 容他自由來去。
看來世界雖小, 本事不凡啊。
「是他不是?」曲宋看向葉藍傾身畔站著的女修。
女修不答,自儲物鐲內取出一個木頭人, 以指化刀, 傾斜著砍斷木頭人的左手臂, 再徒手拗斷右手臂。
隨後看向九荒,語氣冰冷:「想起來了沒?」
九荒蹙眉:「你是那隻開了靈智的木偶。」
女修將木頭人收回去,重新落座:「沒錯了。」
葉藍傾關切的看向那女修,見她狀態尚好,稍稍放心,將視線轉到曲悅身上:「這算證實了吧?可以將人交給我們了?」
在曲悅看來,這只是證實了女修的一魂入過木頭人中,可後來又魂歸本體了,與其他被抽魂致死者並不一樣。
不過憑此,已可以將九荒的師父列為疑犯。
依照公約,他們需要配合。
因為按照十九洲的連坐規矩,師父沒死逃走了,由親傳徒弟負責。
除非華夏這邊證實九荒是冤獄,立刻釋放了,就不用再管十九洲的事情了。
想拿下九荒,十九洲只能自己動手。
曲悅道:「恐怕暫時不行。」
葉藍傾是真怒了:「你們莫要欺人太甚!」
曲悅拱手:「前輩息怒,只是我們的天羅塔與別不同,會在囚徒的神魂上烙下印記,九荒前輩先前受到神塔制裁,身體虛弱,且無法離開神塔,必須等印記重新穩固,才能離開數月時間。」
葉藍傾:「分明是……」
曲宋打斷:「是不是真的,憑你的修為,檢視一下九荒的身體狀態,莫非看不出來?」
葉藍傾微滯,檢視過後,還真是神魂有損。
曲悅提議:「諸位前輩不如先回去,等九荒前輩印記穩固,晚輩親自將他送過去。」
就這麼交人是不可能的,即使九荒印記穩固也不行,她必須陪著走一趟。不然以九荒的性格,什麼屎盆子都能往他頭上扣,他根本不懂得辯解,隨後血流成河。
可她手頭還有事情要做,五百年前的舊案子,不是迫在眉睫,拖一陣子也行。
葉藍傾:「需要多久?」
曲悅:「快則三五個月,慢則三五年,那都是不一定的。」
葉藍傾冷笑:「無法人為穩固印記?」
「可以人為?」曲悅目露欣喜,虛心求教,「關於神級寶物,我們研究的不多。十九洲種族繁多,地大物博,想必神級寶物多不勝數,前輩應比我們更清楚,不如指教一二?」
葉藍傾的臉色有些繃不住了。
身後幾人嘴角直抽抽,這小丫頭也太記仇了吧。
他們家大師兄平素並不倨傲,不過被曲宋的態度給氣著了,一時衝動,才出言譏諷了一句,卻被連懟兩回。
「行了,將九荒押回去吧。」曲宋出聲,「餘下的事宜,由我與這位來自種族繁多地大物博的十九洲的歸海宗大師兄談一談。」
葉藍傾:……
身後幾人:……
果然衝動是魔鬼,任何時候都要心態平和。
曲悅點頭,示意九荒跟著自己走。
九荒遲疑了下,看向葉藍傾:「你說我師父沒死?你們想以我引他出來?」
葉藍傾恢復常態:「是的。」
「真是想不開。」九荒根本不去擔心師父,「師父被引出來,大開殺戒,這筆賬算在誰頭上?
曲宋脊背一涼:「你十九洲的事情,你盯著我看做什麼?」
九荒就盯著他看:「我怕到時候血流成河,你們說是我引的,又賴我頭上。」
曲宋指著葉藍傾:「問他。」
九荒管他做什麼,重點是曲宋。
他還想要問問,坐冤獄的賠償是按次算的,還是以天數來計算的。
先前被六娘召喚出去,算不算?
為曲唐湊數,算不算?
他稍後被送回十九洲的一段日子裡,算不算?
不算的話,他就不去了,虧。
引出師父沒用,師父也窮,一件破衣裳穿兩百年,給不了他錢。原本他時不時會有些思念師父,知道他尚在人世,那就無所謂了,甚至還有點生氣。
九荒正在心裡仔細琢磨著,曲悅已將他拽出門去。
*
江善唯感覺到了不對勁。
午睡時夢見影子不跟著自己走,夜晚做夢,又夢到自己對鏡梳頭髮,鏡子裡的「自己」突然七竅流血。
這通常是恐怖片裡的情節,他一個修道者,院子裡還住著一個劍仙,周圍總不會鬧鬼吧?
江善唯再不經事兒,也明白肯定是哪裡出了狀況。
很像是冥冥中有一股力量通過夢境提醒他,如今正身處危險之中。
「是什麼東西在跟著我?」他指尖燃起一團綠光,謹慎觀察周圍。
自己的事情,先自己嘗試解決一下,動不動就張口喊救命,會被皮皮笑話。
「不出來是吧!」喊了半天沒有動靜,江善唯沒辦法了,準備去告訴師姐。
拿定主意,剛要出門,突聽一個聲音:「哥哥,不要去。」
江善唯震驚著停下腳步,這聲「哥哥」他聽過!
他眨眨眼睛,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不是夢。
再想到幾個月前做過的怪夢,令他驚恐不已。
他真有個弟弟?
還要吃掉他!
江善唯想揭開門禁呼喊師姐,卻被一條黑色的荊棘繩困住,禁錮住他的法力。
「我叫支岐。」一道黑影自江善唯身體裡鑽出來,拔地而起,卷髮從黑袍裡露了出來,「我本不想介入你的生活,擾你平靜 ,實在是迫不得已。」
支岐本就有傷在身,又被君執窮追猛打,無奈鑽入江善唯體內。兩人一善一惡,氣息卻是一樣的,不但可以藏匿,還能幫助他休養身體。
江善唯本不該發覺才是,為何對他的存在如此敏感,這令支岐想不通。
江善唯看著眼前人,並不覺得詭異,幻波經常變成他的樣子:「你是什麼妖物!」
「我是你的親弟弟。」支岐伸出手,「無需我多言,你感受一下。」
江善唯膽子也大,真將手心與他貼合在一起。倏然間,兩股氣息凝結在一起,江善唯從心底感覺到了親切,感受到了一脈同源。
「哥哥……」支岐聲音哽咽。
江善唯一瞬也有一股想流淚的衝動,腦袋茫茫然:「我竟有個胞弟,爺爺為何從來不曾告訴我。」
支岐道:「此事說來話長,而且你不知道更好。」懇求道,「哥哥,幫幫我。」
江善唯皺眉:「幫你?」
支岐道:「君執想要抓我,幫我離開別院。」
君執將整個別院籠罩住,他只能等著江善唯走出別院。
可江善唯莫說離開九國別院,連居住的院子都不出。
江善唯問:「他們為何要抓你?」
「道不同。」支岐稍作沉默,「哥哥,請你幫我這一次,不然我真會死的,你才剛剛得知我的存在,就忍心看著我送命麼?」
江善唯不吭聲。
支岐再喊一聲:「哥哥……」
江善唯眉間一緊,艱難做出決定:「行,我幫你。但出去以後,你得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好。」支岐鬆了口氣。
這幾日他看的出來,江善唯單純沒心機,善果子原本就是如此,被人類教導了這麼些年,並沒有影響他的本質。
支岐鬆開困住他的荊棘,再度鑽進他體內,以防萬一,本想威脅他一句,又咽下了。
他打的是感情牌,最好不要說出傷感情的話。
江善唯躲在窗後暗中觀察,院中只有皮皮,劍仙前輩和師姐都鎖了門禁。
支岐頗無語:「你不必如此謹慎,似往常一樣就好,不然反而容易遭人懷疑。」
江善唯訕訕「哦」了一聲,開門出去。
房頂上的皮皮瞧見他躡手躡腳,狐疑道:「江善唯,你做賊呢?」
江善唯被嚇了一跳,抬頭瞪它:「你站這麼高嚇誰呢,師姐和劍仙前輩都在,需要你看家?」
皮皮「嘁」一聲:「我是能者多勞,難不成像你一樣吃了睡睡了吃,毫無貢獻還心安理得?」
支岐道:「這隻鶴很煩。」
江善唯可以聽見他說話,嘗試傳音:「不只煩,還很壞。」
支岐:「回頭我尋個時機,替你殺了它。」
江善唯忙道:「別,師姐留著它有用,何況它現在比著從前好多了……你知道嗎,從前它……後來……」
江善唯喋喋不休的說著,支岐聽著。
江善唯經過飲朝夕門口時,突然一腳踹門:「前輩救命啊!我身體裡藏了個邪魔!」
若沒有先前做過的夢,江善唯一定會心軟放他離開。
可夢裡他想吃掉自己的情景,江善唯忘不掉。
連自己親哥哥都吃,這傢伙已經黑了心肝,哪怕此刻被他殺死了,也不能放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