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八章 離開幻境
幻瑛斷斷續續的話語絮絮叨叨的念著,而將暝竟就這麼任憑幻瑛濕漉漉的雙手扒在他的手臂上,半蹲半弓著身子屈就在木桶變。
面無表情的男人凝神看著木桶之中俊俏的少年,那一張一合的粉唇吐出的話語並未使他的表情有半點變化。
沒有一絲閃躲或是猶疑的視線大方落在少年身上,浸了水貼在少年身上的衣衫隱約透出布料下光潔肌膚。
雖然同為男子身體,但少年青澀的身子卻透著雌雄莫辯。引人遐思的美麗。何況醉酒之中的少年自有一副憨態可掬,與平日裡趾高氣揚、盛氣淩人的模樣截然不同,更是給人一種新鮮感觸。
但面對眼前美景,男人卻無動於衷,正如先前陶然亭中,少年一舉手一投足,甚至不需使用幻術已是攫住所有人心神,公雅、瑤光以及坤儀是根本未曾去“看”,而獨獨男人,明明看著少年不曾有半刻移開視線,卻依舊不為所動。
是男人太過正直以致對眼前誘人一幕全無感覺?抑或,他的心思早已飄到他出?
但若是他心思不在此處,或是他對少年並未用心,那麼,他又何以三番兩次對少年關護照顧、甚至縱容如斯?
看著眼前兩人,燭火搖曳,投下兩道變換不明的扭曲身影,仿佛也如御紫炎此時迷惑不解的心情一般,朦朧不定。
但,隔著一道桶壁相對的將暝與幻瑛,卻對御紫炎的視線全無察覺。
夜深人靜、月上中天,整個大央派都沉浸在一片寂靜夜色之中,唯有將暝的房間內依然跳動著點點燭火,間或傳出低低的絮念聲以及,幾聲酒嗝和水聲。
……
待第二日清晨,幻瑛終是由酒意中醒轉。
緩緩張開朦朧雙眼,入目是有些陌生卻又有些熟悉的情景。
“唔——”
支吾一聲,少年歪著頭仰視頭頂紗帳,卻在他還沒有想清楚此刻身在何處時聽到旁邊沉靜身影響起,“醒了?”
“咦?”
下意識疑惑出聲,少年循著聲音看出,卻被一道身影擋住了視線。
盤坐在床沿的將暝回首俯視一夜好眠的幻瑛,不過片刻便起身下床,只留下淡淡一句話,“走了。”
“咦?!走哪去?!將暝!!到底要去哪兒啊?!”
可憐剛剛酒醒的少年莫名其妙追隨著將暝跑出房間,一面還捂著宿醉欲裂的頭,一面還嚷嚷著詢問將暝去處。
而將暝也不停下腳步,更沒有回頭給出半句解釋,依舊自顧自向前走著。
幻瑛見將暝完全不理會他,低低咒駡一聲“將暝你這個大混蛋!”
然而腳下卻沒有半分落後或遲疑,緊緊跟上將暝而去。
旭日東昇,一片祥和的大央派之中,只見一處驚起飛鳥一片,正式一高一低兩道身影,後方的身影亦步亦趨、不得清淨。而他們前進的方向,恰是昨日的那片紫竹林。
“——”
御紫炎輕出一口氣,唇邊笑意盎然,伸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腰身。
下一刻,後腰處已是傳來一陣溫涼觸感,輕重適宜的力道為他XX著後背肌肉。
笑意愈見加深,御紫炎回收對愛人說道,“幻瑛這一夜過的倒是舒坦,有將暝侍候著沐浴更衣,可憐將暝勞碌了整整一夜,還要忍受幻瑛前言不搭後語的聒噪。臨了,自己的床還被人占了去——雖然以將暝當時的修為,睡眠也早非必須。”
“炎兒感覺如何?可還好麼?”
御天行點點頭,口中卻是詢問著另一件事。
御紫炎仔細體會一番,而後對御天行說道,“倒是沒有什麼不妥。不過我們這一回在幻境中待的時間也確實不短了。”
說著,御紫炎臉上掠過一絲失望之意,“不過可惜知道了現在,還是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資訊。將暝與幻瑛前往龍域也只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連他體內的龍血是何人所獻都還沒有弄清楚。昨夜幻瑛嘮叨了那麼久,也沒能令將暝說出為何突然決定離開龍域。
還有他那一句‘目的已經達到’,‘目的’到底是什麼?雖然我相信他的目的確實不會像幻瑛猜測一般,是為了探得龍域所在好引人修一脈攻打龍域,但龍血尚未得到,龍丹尚未結成,將暝何以斷定‘目的已經達到’?”
提起種種疑惑,月之語一雙妙眉微蹙,他心底的不解,不必幻瑛少多少。
就在御紫炎凝神思考之際,卻感到心中一陣悸動,口中下意識“咦”了一聲,再看眼前景象,哪裡還有大央派、哪裡還有紫竹林?
原來他們已是退出了萬年前的過往。
“……”
浮世輪中的環境,竟然還不能完全由他自如掌控麼?
御紫炎一時沉默,心中暗想。
但這時御天行卻是說道,“炎兒不要再費神思考了。”
“嗯?”
御紫炎疑惑抬頭,目光詢問著愛人為何出言阻止。
“進入幻境這麼久,即便炎兒並未覺得有何不妥,我卻總是不能放心。如今既是退了出來,倒也剛好。況且我們也該去查看一下祁憐靖與上官敬的情況。還有,也不知道船隊航行到何處了。或許快要靠近龍域了也未可知。若真是即將抵達目的地,我們也需出去主持大局才好”
聽御天行這麼一說,御紫炎也覺得有理,故而不在糾結莫名其妙退出幻境之事。新年一動,二人已是站在祈憐銘靖與上官敬面前。傲雲與御雋兗也已調戲完畢回返,於是先前各自分散的幾人再次聚在一處。
御紫炎微笑著對祈憐銘靖說道,“祈憐公子感覺如何?”
一句話問出,御紫炎同時不動聲色觀察了一下祈憐銘靖與上官敬的臉色,只見祈憐銘靖看著上官敬的目光溫柔依然,只是將身後的情誼隱藏在那溫和目光背後,一如他們最初見到這一對甥舅之時。
而上官敬也不復剛剛蘇醒時的戒備疑惑,看來祈憐銘靖已是用一套比較完整通順的說辭說服了上官敬。
“多謝三殿下,我已經好多了。”
祈憐銘靖欠身回了一句,同時又向傲雲與御雋兗欠身一禮道,“也多謝傲雲先生與六殿下出手相助,銘靖感激不盡。”
“不必。”
傲雲淡淡回了一句。
御雋兗則是點點頭,滿臉燦爛笑意說道,“是啊,這一回我可是沒少辛苦。日後祈憐公子還要記得還我這份人情才好啊”
“這是自然。”
並沒有因為御雋兗開口討要報償的直接而認為對方市儈貪婪,祈憐銘靖點頭應允,“日後六殿下若有什麼需要銘靖相幫,只要銘靖能力所及,叮噹全力以赴。”
“好!祈憐公子果然是個爽快人,那這筆帳我可就記下了,日後定有討還的一日,哈哈!”
御雋兗拍掌一擊,樂得歡唱。
“雖然祈憐工資已經感覺好些了,但還是有些不方便離開此處。”
稍稍收斂了笑意,御紫炎繼續說道,“不過我們此刻正航行海上,外面也需要有人主持大局。因為我與傲雲先生、六皇弟需要出去瞧一瞧了。天會與祈憐公子一道留在此處。至於——”
御紫炎說道此處稍稍停頓了一下,看向上官敬。
祈憐銘靖介面說道,“上官大人何去何從,端看他自己意願吧。”
見祈憐銘靖依然稱上官敬為上官大人,御紫炎了然點了點頭,等著上官敬回答。
“我——”
上官敬猶疑了一下,卻終是看著祈憐銘靖說道,“工資身子尚未痊癒,仍舊虛弱,微臣願留下侍奉左右。”
“如此便有勞上官大人了。”
上官敬一聲“公子”以及“微臣”的自稱使得祈憐銘靖嚴重掠過一瞬黯然,卻又很快振作精神,微笑點頭回了一句。
捕捉到祈憐銘靖瞬間表情變化,御紫炎一陣默然。上一輩的恩怨情仇,卻讓祈憐銘靖承擔了全部後果。
只是,或許在祈憐銘靖看來,依然能夠得上官敬陪伴左右便已額外的收穫了吧?
輕歎一口氣,御紫炎心中默念,“知足者常樂,祈憐銘靖,若你當真有心,或許終有一日,能讓你精誠所至如願以償罷。”
“炎兒——”
御紫炎稍稍收斂心緒,循著愛人呼喚聲側首。
“外界情況不明,天還是暫且留在此處穩妥些。”
雖然早先已經就此事達成共識,但御紫炎清楚,他的天仍舊有些不放心自己獨自離開幻境。
但明知龍嬰在外會受到邪氣侵襲,他又怎可能放心讓愛人出去冒險?
看著御紫炎堅定的目光,御天行終是妥協,一手撫上愛人面龐,沉聲說道,“炎兒一切小心,萬萬不可勉強。”
“嗯。”
御紫炎展顏一笑,在愛人掌心磨蹭兩下,而後說道,“天盡可放心。何況你我心意相通,你在幻境之中對我的情形也絕不可能一無所知。我們,並沒有半刻分開。”
御紫炎的話顯然說盡了御天行心裡。
原本面色深沉的男人終於稍稍放鬆了容顏,對著愛人微微點頭。
下一刻,御紫炎連同傲雲。御雋兗已是消失在餘下幾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