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四章因緣壁上因緣定
“這——”
半晌,御紫炎方由震驚情緒中醒轉過來,不禁感歎道,“世間之大果然是無奇不有。這徐岑,當真不負那‘雙面判官’之名。”
“炎兒說得不錯。”
御天行點頭肯定愛人所言,眼中訝異同樣未曾完全散去。
“獄主果然明察秋毫。”
變化為粗獷男人的徐岑便連性情也似乎截然不同。抱拳一禮,男人甕聲甕氣的說了一句。
“說罷。”
將白女鬼同樣揮退,秤桿獄主再次問道,“你家閻王有何重要傳信與我,竟是動用到你來走這一趟。”
徐岑聞言先是眸色一閃,而後方才說道,“我王與獄主交情甚篤。因而此番才會好心提醒。”
“他也得知了麼?”
秤桿獄主與徐岑打著啞謎,聽得天、炎二人滿頭霧水。
“既是劫數,便是在劫難逃。你家閻王有心了。”
秤桿獄主再次說道,卻是點出關鍵一詞。
“但……”
見秤桿獄主如此回答,徐岑似是有一陣猶疑,欲言又止。
“好了。多言無益。徐判官,謹記‘天機不可洩露’,不當講的,莫要妄言。”
聽到秤桿獄主告誡之言,徐岑目光一閃,躬身一禮,“此間厲害,徐岑自明。但,還是請獄主對幽冥多擔待些。”
眉梢揚起一個極不易見的弧度,秤桿獄主淡淡說道,“此事我自有分寸。還有,與其掛心幽冥之事,徐判官還是將心思放在你家閻王身上更為妥當。”
一句話令得徐岑眉梢高挑。
下一刻,粗獷男人重新變回俊逸男子。
微微一笑,雙面判官臉上重新換上精明笑容,“看來倒是徐岑多事了。獄主並非我王所說那般不通世情啊——”
“不送。”
不理會徐岑話中戲謔之意,秤桿獄主毫不客氣出言逐客。
“呵呵,下官告退。”
笑著再行一禮,徐岑身形一閃而逝。
“……”
徐岑一走,白鬼女重新現出身形。
看著負手而立遙望遠方久久無言的獄主,白鬼女悠悠開口,“獄主……”
“毋須再言。”
誰知背對著白鬼女的男子不等後者多說一個字已是揚手制止對方言語。
然而,白鬼女卻並未打算就此甘休,對著那筆直的背影盈盈跪倒,柔聲說道,“方才鬼女佯稱有重犯壓到,將獄主請回,便是因為茲事體大。因緣壁上現真言,此劫,並非死劫,還請獄主三思。”
白鬼女進言未曾得到獄主回應,遠處卻是傳來幽冥聲音,“白女鬼這是犯了什麼大過,竟如此鄭重向獄主下跪請罪。”
聽到幽冥那玩世不恭的笑語傳來,白鬼女目光一凜,看向由遠及近飛來的火凰,眼中似是掠過一絲狠戾。
“鬼女。”
誰知背對著白女鬼的男子卻好像洞悉一切,身形並未移動半分,口中卻是出言喚道。其中告誡之意不言而喻。
白鬼女聽到獄主告誡,臉上掠過一絲淺淡的不甘之意,卻仍是從命收回不善視線。
御紫炎看到此處驀地想起當初在凝吟峰頂白鬼女現身之時似乎也是對御沐揚態度有些不善。心中有些奇怪,然而一時之間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不過直覺的,御紫炎感到白鬼女對待御沐揚的態度,應是與方才他們、以及已經離去的徐岑口中零星片段提及的“因緣”、“劫數”有關。
正想著,幽冥已是來到近前。
收起焰羽,幽冥重新化回男子模樣,微笑著對秤桿獄主說道,“獄主,幻狐已交托給玄水。”
“嗯。”
秤桿獄主點頭應了一聲,而後便一言不發注視著幽冥瞧了半晌。
而幽冥臉上浮現一絲不解之意,卻仍是靜靜的任由對方這麼沉默不語盯著他。不止如此,幽冥眼中還滿是笑意,似是極其滿足。
半晌,秤桿獄主再次開口,“你心情很好?”
“是。”
幽冥如實答道。
“因為那幻狐?”
秤桿獄主再問。
“有這部分原因。”
幽冥聞言先是一愣,很快再次答道。
“……你與那幻狐——很投緣?”
似是停頓了片刻,獄主三度提問。
幽冥終是覺得其中有些蹊蹺,不答反問,“獄主,可是有何不妥?”
“回答我的問題。”
一直語氣呆板沒有起伏的男人,此刻話語之中卻是極其難得的帶上幾分固執的堅持。
“呵呵。我還以為,比起新來乍到的小幻狐,徐岑更能引起獄主妒意。”
幽冥竟是毫不遮掩道出自己心中所想,而後滿臉笑意點頭說道,“是啊,到底同為天地間異獸,而且這小狐狸性情直率,不必玄水那般難以親近。因而幽冥確是挺喜歡他。”
“獄主——”
白鬼女再次出聲喚道,眼中不可抑制流露出一絲隱晦的焦慮以及,難以置信。
“我心中自明。”
再次搶在白鬼女前面將話題截住,秤桿獄主淡淡說了一句。
白鬼女咬唇不語,卻也不敢忤逆獄主決意。
然而幽冥終於由二人態度之中察覺出不妥,正欲再度追問,卻聽秤桿獄主說道,“你既是與他如此投緣,待他重塑真身後,便還是你照看著他罷。記住,凡事三思而行。”
最後一句莫名囑託使得幽冥眉峰微蹙,沉聲說道,“獄主到底有何事瞞著幽冥?”
“無事。你想太多了。”
一口咬定無事的秤桿獄主使得幽冥眼中顏色愈發深沉,便連語氣也陰沉了幾分,“是嗎?幽冥知道了。”
說罷,幽冥竟是重新現出冥凰本體,展翅飛走。
“……”
御天行與御紫炎相視一眼,由彼此眼中看到相同的疑惑。
略思忖片刻,御紫炎率先出言說道,“看來要想讓這秤桿獄主說出事實真相是不大可能了。那我們便自己親眼去見證好了。”
“炎兒可還好麼?”
御天行並未立刻答應愛人建議,而是開口詢問道。
“嗯。”
御紫炎對眼前男人遞上一個安心笑容,“至今為止,並未任何不妥或是不適。”
“……”
仔細將眼前人兒從頭到腳端詳一番,確認對方所言不差,御天行方才點頭應允道,“好吧。但炎兒還是要量力而為、切莫勉強。”
見愛人一本正經囑託著,御紫炎哭笑不得,有些氣悶的口氣說道,“怎麼天近來常常不相信我會拿捏好分寸?”
話雖是如此說,心中卻是暖意盎然。
“因而我不要炎兒出半分差錯。”
御天行不帶半分遲疑的答道。
“呵呵,我知道,我會小心的。”
愛人脫口而出的回答使得御紫炎燦爛一笑,而後心念一轉,兩人眼前景象已是發生了變化。
“果然不出我所料。”
確認時間流淌仍為自己自由控制,御紫炎笑著說道,“先前我便覺得有些蹊蹺。上一回我們來到冥界,在冥界大門之前被守門鬼將發現了蹤跡。也就是說我們通過浮世輪中的異空間,真真切切的到達了冥界。”
“然而今次卻是不同。”
接過愛人話頭,御天行繼續說道,“若是我們如上回一般真正到達了冥界,那麼遇見的不該是萬年前的秤桿獄主與九幽冥凰,而該是老七、老八兩個。所以,我們此刻仍在浮世輪幻境之中。也因此,炎兒才仍舊能夠自由控制時間流淌。”
“不錯。”
御紫炎微笑點頭,肯定愛人所言,“雖然有些可惜見不到七皇弟、八皇弟,緣楓、墨雨他們。不過若能瞭解到幻瑛後來如何與將暝再次重聚也是不錯的。”
二人正說著,一抹白色同時吸引了二人視線。
雖然是張未曾見過的容顏,但是那依稀可辨的輪廓以及相同的紫眸卻令御天行與御紫炎輕易猜到對方身份。
“幻狐,你當真決定離開冥界了?”
與幻瑛說話的,自然還是九幽冥凰。
“不錯。為了等待玄冰火蓮開花,我可是已經在冥界呆了九百多年了。嘖!說起來我還真是不走運,竟然來到十八獄的時候正是不巧趕上火蓮花期剛過。”
提起此事幻瑛臉上便掠過一絲懊惱之意,悶悶不樂嘟囔道,“冥界過去了九百多年,也不知世上今夕是何夕。”
“呵呵。”
見幻瑛懊惱模樣,幽冥輕笑一聲,伸手拍了拍幻瑛肩頭,“好了,瞧你這點耐性。就憑你這樣,也想感化你那塊千年玄冰?”
“哼!那個混`蛋!看本狐此番回去不找他算總帳!還有,他要是膽敢獨自先行飛升上界,看本狐饒不饒得了他!”
話雖說得陰狠至極,然而其中雀躍之意卻一覽無遺。
“呵呵。這會兒說得倒是順口。只怕你一見到你那‘將暝’主子,一顆心早就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呢。”
幽冥眼中滿是了然,笑著打趣道。
“哼!就算本狐認清了自己對他的情意,他也不要妄想本狐會對他低聲下氣!他刺本狐的那一下,本狐可是一直都記著呢!”
雖然身形已經張開,俊俏少年變成體態修長的青年男子,然而肆意隨性的言行舉止卻並沒有太多變化。
看到這般的幻瑛,御紫炎終是全盤接受了眼前之人的容貌。
而御天行感受到愛人心中所想,同樣眼中含笑說道,“看到幻瑛此時容顏,倒是令我期待起炎兒長大的一日了。”
被愛人隨著口中之言在心底騰起的念頭弄紅了臉,御紫炎狠狠瞪了一眼愛人,卻因為那兩腮泛紅的姿態全沒了半點威懾力。
就在此時,一聲狐鳴,幻瑛身影已是消失在幽冥眼前,只留一道聲音,“多年照拂,幻瑛感銘於心。他日有緣,我們再見。希望到時你也已經心想事成!”
“呵呵。小狐狸,明明已經歸心似箭了,枉他還有心思掛念著我的事。”
幽冥聞言輕笑出聲,而後也不帶一絲留戀轉身正要進門,卻不想被白鬼女攔住。
“嗯?”
幽冥被黑衣女子攔下腳步,不禁挑眉看向對方,“怎麼?剛出來了這麼一會兒就不准我進去了?”
白鬼女面無表情迎上幽冥目光,攔在幽冥眼前的手卻絲毫沒有放下意思,“獄主正在觀壁冥想,不得打擾。”
“觀壁冥想?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他又去觀壁冥想?”
聽到白鬼女之言,幽冥臉上掠過一絲訝異之色。不過隨後卻又釋然,“罷了。管理照看因緣壁上因果迴圈本就是獄主使命。罷了,既是你如此說,我也不好放肆了。”
說罷,幽冥便退後一步,轉身離去。
“……”
看著幽冥離去身影,白鬼女緊握雙拳,卻不防身後門扉洞開。
“獄主。”
白鬼女感受到身後動靜立時回身一禮。
“嗯。”
一例面無表情的秤桿獄主此刻臉色卻是有些蒼白,視線看著那漸自遠去的背影,口中喃喃說道,“因緣壁上因緣定。諸事已定,幽冥……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