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八章 再次交易
還不等眾人靠近仙葉城,便遠遠看到城外長長海岸線被黑壓壓一片船隊佔據。一艘艘船上旌旗搖曳,看那架勢裝備絕非一般漁船,而是戰船。
“不愧是陵王海軍,如此氣勢磅礴、整齊劃一,難怪啟仙帝對其百般猜忌、左相對他諸多忌憚。
御紫炎看著遠處壯觀景象,不由得感慨一聲,而後對御天行說道,“看來陵王這一回確是動了真格。”
御天行點點頭,沉聲對眾人說道,“我們走。”
一行人也不追問御天行到底意欲去往何處,只沉默跟上。於是幾道光芒直接越過仙葉城朝海岸線邊的船隊飛去。
一字長線排開的船隊正中,乃是陵王祈憐銘靖的艦船。
此刻祈憐銘靖正眉峰深鎖、薄唇緊抿,一言不發獨自坐在船艙之中。
洛兒落在上官老匹夫手中已經十日了。十日。於他而言長過萬年。
洛兒可有在他們手上挨餓受凍?可曾被他那個冷血的爹爹嘲諷侮辱?可曾——被打罵折磨?
每每想到這些,他的心中就有如刀絞一般撕扯的疼到無法呼吸。
祈憐銘靖緊握雙拳,闔目仰頭,深吸一口氣,卻是許久沒有呼出。
為什麼?為什麼洛兒要受這許多苦難?大央之行險些喪命還不夠,如今竟又再次被他爹陷害!
猛的睜開眼,祈憐銘靖眼中滿是懊惱悔意。
“當日我為何不盡力阻攔洛兒回去?!”
仿佛受傷的野獸一般低吼著,一向風度翩翩的陵王,此刻不過是一個痛恨自己無力的男人。
隨著他一句話,身旁一方木案也在他掌下轟然粉碎。
全不顧自己手掌被紛飛的木屑刺傷、鮮血奔流而出,祈憐銘靖好似在剛剛那一聲低吼中耗盡了全身氣力,頹然垮下雙肩,口中喃喃的說著,“明明——明明我該知道的……上官敬是個多麼心機深沉、冷血無情的人。明明……我該想到,即便我願意放棄一切,他們還是不可能放心。”
話音末尾,祈憐銘靖深棕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恨意冰寒。口中鋼牙也咬得吱吱作響。
就在這時,原本應該沒有第二個人的房內突然響起一聲淺淡歎息,並不陌生的清越嗓音悠悠說道,“越是這般當口兒,王爺不是越該定下心來,思謀如何救出上官公子,而非在此怨天尤人、追悔莫急。”
“三殿下?”
祈憐銘靖聞聲瞬間收斂各種心情,僵直了身子屏氣凝神喚了一聲。
雖然他覺得他口中所喚之人絕不可能出現在此處,但是那聲音又的的確確屬於那個紫發紫眸的少年。
仿佛是印證著他的猜想,房內緩緩現出兩道人影。一玄衣、一紫衫,形影不離、神仙眷侶,不是御寰睿思帝與三殿下又是誰?
沉默不語,祈憐銘靖只是緩緩站起身來。
而御紫炎則是毫不在意對方帶著幾分不信、幾分戒備的目光,微微一笑道,“王爺手下的水兵果然了得。便是我們這一行人,要躲過他們靠近王爺下榻之所也是費了一番周章。”
即便是此刻,祈憐銘靖依然相信自己判斷力,也因而毫不懷疑對方來此並無惡意,於是也便微微點頭道,“聽聞睿思帝為求成仙之道拋卻紅塵。如今看來,倒並非全是為了與心愛之人雙宿雙棲、逍遙人間的托詞了。”
“好說。”
御天行淡淡回了兩個字,一雙眼卻一直停留在身邊人兒身上從未離去。
看著御天行看向御紫炎的專注目光,祈憐銘靖再次覺得心中一陣刺痛。若是他能夠早些醒悟什麼對他才最重要,如今他或許也已經與洛兒成為了這樣一雙神仙眷侶,而非——咫尺天涯、再見維艱。
想到這裡,祈憐銘靖眼中再次不可抑制浮起一抹沉痛之色。
御紫炎打量著眼前男子,初見時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從容不迫。然而如今,灑脫早已不在、壯志也已消磨,只餘一個鬍子拉碴、為情所困的落魄男人。
然而,比起原本那個笑得虛假、雅得寡情的陵王,他反倒覺得眼前這個掩飾不住背後軟弱、心中掛牽的祈憐銘靖更加真實親切。
正想到此處,御紫炎再次毫無懸念發覺橫在自己腰間的手臂驀地收緊。
唇角微揚,御紫炎心中默念——嗯,如今這個天,也是愈發的可愛。
感應到愛人心中所想,御天行心情不錯,眉眼之間也便添了幾分笑意。
視線飄過仍舊逕自感傷難過的祈憐銘靖身上,御紫炎眼中現出一絲關懷之情。
如今的祈憐銘靖,再不會令他與前世遇到的那個人聯繫到一處。但,便是陰差陽錯,卻也算是一段因緣際遇。
何況上官洛青與韻薰乃是舊識,幾年前未能救助得韻薰與秦殤,只因自己的無能為力。而今時已不同於往日,他不想也不願袖手旁觀。
打定了主意,御紫炎對祈憐銘靖說道,“上官公子的事情我們已經聽說。若是王爺不嫌棄,我們願意助王爺一臂之力。”
祈憐銘靖聞言疑惑抬頭,打量著面前二人,心中計較一番,而後開口說道,“本王以為,睿思帝與三殿下早已不理俗世,更加不必說是別國內亂。”
“呵呵。王爺不妨當我們想要與你做一筆交易。”
看著祈憐銘靖的反應,御紫炎輕笑出聲,倒也不責怪對方的懷疑與不信任,眨眨眼無害的說道。
“交易?”
祈憐銘靖眉峰微蹙,揣測著御紫炎這一句話的用意。
他從來都認為,這位看似和善溫順的三殿下,絕非簡單之輩。
念及此事干涉洛兒安危,祈憐銘靖不敢大意,因而只得將先前紛繁思緒拋諸腦後,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準備小心應對對方言行。
似是對祈憐銘靖的改變很是滿意,御紫炎眼中笑意更深,繼續說道,“是啊。我們本是有事想要一探南海之外,誰知到了此處恰逢變故,這才想到,若是能夠借得王爺一艘海船出海,可是能夠省去不少力氣與錢財。唔,若是能再附贈幾名經驗老道的水兵擔當嚮導護衛,那就更加完美了。”
“噗——”
誰知御紫炎話音瞪落,角落裡又傳出一聲突兀的笑聲。
祈憐銘靖先前聽到御紫炎的話已是有些愣怔,此刻聽到空無一人的角落傳出一聲異響,更是心中大駭。驀地記起御紫炎最初現身時說的話,祈憐銘靖表情複雜的看向御紫炎,沉聲說道,“既是陛下與殿下尚有同行之人,何不一齊現身,也好讓本王一盡地主之誼。”
“啪啪啪——”
祈憐銘靖話畢,三下擊掌聲接著響起,同時又是一個清脆少年嗓音說道,“啟仙陵王果然不同凡響,我今日可真是開了眼界了。”
“呵呵,六皇弟說得不獵。陵王自是人中龍鳳,而他的愛人——上官公子,亦是青年才俊中的翹楚。”
御紫炎微笑著看著御雋兗一步步走出他先前設下的隱蔽陣法,緩緩說道。
“哦?連三皇兄都如此誇讚之人,可是令雋兗愈發的好奇了。”
御雋兗聞言挑眉,滿臉期待之色,毫不拘謹的說道。
“自是有機會的。”
御紫炎滿含深意看了一眼祈憐銘靖,而後才對御雋兗說道。
見御雋兗現身,其餘眾人也不再隱藏身形,紛紛走出陣法。
看到自己房間內竟在不知不覺間闖入了這麼多人,祈憐銘靖難得變了臉色——若是在陸上也便罷了,此刻他們身在海上,左右兩旁全是他手下戰船,然而這麼多人無聲無息出現在他所在的船艙內卻未曾引起任何示警,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對於自己手下水兵實力,祈憐銘靖一清二楚。那麼也就是說,現在的局面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這一行人實在是實力高深得難以置信!
思及此,祈憐銘靖猛的轉頭看向御紫炎,迎著對方春風般和煦笑容,祈憐銘靖忽的感到一陣狂喜襲上心頭——先前三殿下曾說,要助他救回洛兒。若是憑著這些人的能耐,那麼從上官老匹夫手中神不知鬼不覺的奪回洛兒,或許真的不是癡心妄想!
想到這一可能,祈憐銘靖看向御紫炎的目光頓時熾熱起來,便連聲音也染上幾分顫抖之意,“先前殿下說願意出手相助,可是當真?”
“自然是真的。”
御紫炎笑著回道,“不過還請王爺記得,我們是在進行一場交易。”
聽到御紫炎再次強調“交易”一事,祈憐銘靖驀地有些羞愧說道,“殿下說笑了。本王本就與陛下立下過盟約,啟仙海軍只要還在本王手上一日,陛下就可以隨意調遣十萬海軍兵力支援。一艘海船、幾名水兵,又算得了什麼?”
御紫炎聞言挑眉含笑,“想不到王爺還記得此事。”
說著,紫發的少年回身看向愛人,語調輕快說道,“不過天他如今已是不理政事,因而當日王爺提出,請天從中平衡,以令尚水不要對啟仙造成威脅的要求,已是不能作數。因而那盟約也算是自動解除了。所以如今我們想要借船借人,自然還要再來一場交易。”
聽到御紫炎這麼說,祈憐銘靖心中更是百感交集。他雖然自從大央回返後一心只與愛人一起彌補往日錯失的恬靜愜意的閒雅生活,但對於各國大勢他也並非一無所知。他如何會不明了,這位睿思帝便是如今在御寰朝內的影響依然巨大?
然而此刻三殿下偏偏輕鬆將先前盟約一筆勾銷,有心相助同時又不動聲色給他一個順理成章借助外力的理由。如此苦心,他怎能無動於衷?
想到這裡,祈憐銘靖心中疑慮不復存在,拱手說道,“既是如此,本王便接受這一場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