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五章 意外請柬（二）

　　然而元澈如此說著，腦中卻不受控制一遍又一遍重複上演著方才心愛之人羞赧模樣。不多時，堂堂兵部尚書的額頭已是滲出了汗來，便連氣息也已不穩。

　　但饒是如此，元澈還固執得暗自運功壓下體內衝動，同時打開請柬，看向其中內容。

　　心裡亂作一團的元澈，卻是忽略了身旁御雍嵐一瞬失落難過模樣。

　　“嗯？”

　　看清請柬中的內容元澈卻是稍稍有些意外。

　　“怎麼？請柬上寫了些什麼？”

　　壓下心底隱隱發悶感覺，御雍嵐湊上前來想要一齊觀看請柬上的內容。

　　誰料御雍嵐剛一靠近，元澈卻像被火燒了屁股一般身子猛地一震，險些就直接跳了開來。

　　剛剛安靜了一些的欲望此時又抬了頭。

　　元澈訕訕一笑，不動聲色往一旁挪了挪，舉起請柬說道，“尹大人半月後壽辰，請我前去赴宴。”

　　看到元澈不自然的站姿與有些僵硬的表情，御雍嵐一時沉默，而後狀似不經意再次靠近元澈，說道，“尹大人壽辰請諸位大臣前去本沒有什麼奇怪。但是前幾日他與你剛剛鬧得十分不愉快，你又是因為頂撞他而獲罪在家閉門思過。再加上他那日撞見你我之事，依照尹大人耿直性情，送請柬給澈確實有些牽強呢。”

　　“呵呵，可不就是。所以我才覺得有些奇怪。”

　　元澈如此說著，身子卻是又往一旁挪了挪，方才繼續說道，“不過也許是尹大人想要借機勸說我離開小嵐也未可知呢。”

　　御雍嵐看到元澈雙眸之中不停閃動著欲火，卻偏偏在他暗自靠近時故意躲開。

　　對元澈令人費解舉止御雍嵐只覺心中又急又惱，還想再出言勸說元澈不要再強自忍耐，卻又不知該如何啟齒。心煩意亂之間，年輕帝王竟是一咬牙一跺腳，直接伸手探向元澈下身。

　　“小嵐！不要胡鬧！”

　　元澈被御雍嵐突如其來動作駭了一跳，下意識揮手拍向御雍嵐的手。

　　“啪——”

　　清脆的聲音迴響在不大的臥房中，御雍嵐驚得瞪大雙眼，元澈也是難以置信看著自己的手。

　　一時之間，房內氣氛竟變得詭異非常。

　　“哐——”

　　又是一聲突兀的響聲，驚醒了兀自愣神的元澈。

　　心中一緊，元澈猛地抬頭看向御雍嵐，卻見自己心愛之人此刻看向他的目光卻有幾分怨尤。身後躺著一張橫倒在地的圓凳。

　　還好，至少不是小嵐受傷。

　　長出一口氣，元澈心情卻並未完全放鬆。自己方才竟然出手打了小嵐，自己一直放在心尖上疼寵著的小嵐，他竟是一時頭腦發昏打了小嵐。

　　雖然只是拍了手一巴掌，但是小嵐身為皇子，從小雖然並未十分受寵，卻也到底養尊處優。如此的小嵐，被他打了一巴掌，不知道是否會惱羞成怒呢？

　　如此想著，元澈只覺腦袋更加發脹。

　　“小嵐——”

　　深吸一口氣 ，元澈上前一步想要解釋什麼，卻又一時之間不知從何開口——一向能言善道的元澈，一向才思敏捷的兵部尚書，從未想過自己面對心愛之人，竟也有呆若木雞、笨嘴拙舌的一日。

　　“……”

　　元澈正自苦笑，目光卻是不經意間看到小嵐面若冰霜，沒有一絲感情的看著他。

　　“？！”

　　這是怎麼一回事？！

　　元澈眉峰微蹙。

　　為何小嵐會露出這般表情？便連方才的一絲怨尤之色也不復存在，那目光，仿佛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般。不，以小嵐性情，便是看著一個陌生人，目光也不該如此冰冷。

　　“小嵐，你怎麼了？為何這般模樣看著我？”

　　元澈儘量放柔聲音問道，同時也不動聲色再向前移了一步。

　　然而御雍嵐也向後再移了一步。

　　“小嵐。”

　　對於御雍嵐的退避，元澈心中一陣莫名煩躁，語氣也重了幾分，“小嵐，不要這樣。我方才只是一時情急之下錯手打了你。”

　　豈料元澈話音剛落，卻看到御雍嵐唇邊揚起一抹冰冷弧線，“在你眼中，我是一個被你拍了一巴掌就鬧脾氣的無理之徒麼？”

　　“這——”

　　元澈一下被問住，只因他自己方才，確有一瞬間這樣想過。但是，也只是一瞬間。

　　如此對自己說著，元澈微笑著搖頭道，“小嵐，我怎麼會如此看你呢？”

　　然而，元澈方才那一瞬的遲疑，已是給了御雍嵐回答。

　　雙眸之中掠過一絲微不可見的波瀾，御雍嵐冷漠的聲音再次響起，“在你眼中，我是一個因為怕痛便會拒絕與你**相親的人麼？”

　　原來小嵐在意的是這件事麼？

　　元澈心中想著，開口解釋道，“——小嵐，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不想讓你受到委屈啊！”

　　“可是我並不覺得委屈！”

　　御雍嵐忽然低喝一聲。

　　元澈聞言先是怔了一瞬，還不及反應，卻聽御雍嵐繼續說道，“澈為了我卻完全不顧自己。你總要我不要勉強，但是你自己呢？難道你就不是在勉強自己了？

　　我說我不介意，我說我不覺得委屈，然而你當真聽了進去麼？你當真明白我的意思了麼？

　　你說你喜歡我，你總是調笑著說些讓我臉紅的話，然而你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你當真將我當做一個平等愛人來看待了麼？還是依舊只當我是一個需要你哄著讓著的孩子？

　　澈，你對我的好、你對我的寵，難道覺得我會只能一位接受而什麼都不會為你做麼？！

　　方才都已經到了那地步你還要強忍過去，你叫我看了情何以堪？

　　以我們如今的關係，難道我還會為了一點疼痛令你逕自隱忍麼？！過去我不知你對我的情，如今既是已經知道了，而你都已經成了這副模樣都還堅持不肯碰我，連我主動親近你你都執拗著不肯碰我，又該叫我如何作想？”

　　“小嵐——”

　　被御雍嵐一番話震得徹底愣在當場。元澈心底仿佛被什麼重重敲擊著一般，御雍嵐一字一句都質問都讓他無法辯駁、無法一笑而過。

　　而御雍嵐幾乎是用吼的將這麼一大段話說完，自己也好似虛脫了一般逕自喘著大氣，先前冷漠模樣早已土崩瓦解，一張臉早已紅了個透。

　　“……”

　　過了半晌，元澈終於醒覺，不由得抬手成拳、擊頭訕笑道，“我一直還當小嵐是個少不經事的孩子，卻沒想到，真正幼稚、自以為是的卻是我自己啊。”

　　“唔？”

　　聽到元澈的話，御雍嵐卻又呆呆的疑惑一聲。

　　看到愛人如此模樣，元澈不禁失笑，“莫非小嵐這麼快就已不記得自己方才都說了些什麼嗎？那可是字字珠璣、句句箴言啊。”

　　“哪，哪有這麼好——”

　　原來御雍嵐方才鼓足了勇氣想要將自己全部交出，卻不想元澈竟是如此堅持、甚至不惜出手拍開他的手掌也不讓他碰觸對方。

　　因而一時之間氣血上沖，御雍嵐憑著本能下意識吼了一通，這會兒卻是當真一句話都記不起來了。

　　看到御雍嵐茫然模樣，元澈心中愈發將自己鄙視了一番——小嵐無意識說出的話都比他許多年來的認識深刻得多、透徹得多，他這豈不是枉為人兄，比小嵐多活了這麼多年？

　　想到這裡，元澈再次訕訕一笑，而後坦承道，“小嵐說得不錯。我們如今已是相愛戀人。我若固執堅持，倒辜負了你我這份情誼了。”

　　說著，元澈也早已不再刻意保持與御雍嵐距離，上前一步將心愛之人擁入懷中。感受到懷中人身子微微顫抖，元澈心中靈光一閃，似是猜到了什麼，而後柔聲說道，“讓小嵐感到不安，是我的不是了。”

　　“……”

　　一句話，仿佛打破了御雍嵐心底感情的最後一道防線，平日裡溫和柔軟的御雍嵐重新歸來，一雙手緊緊抓住擁著他的男人衣襟，頭深深埋在後者胸膛之內，悶聲說道，“澈，你可知你方才一再拒絕我讓我有多麼難過、多麼不安？”

　　“嗯。”

　　元澈的心，一片柔軟，卻不再多說一句話，只是輕輕應了一聲。

　　而御雍嵐似乎也沒有等待元澈的回答，繼續說道，“有一瞬間，我甚至在懷疑——還以你所謂的喜歡，到底是真的男女之情，抑或只是親情的一種錯覺，或者甚至……只是一種憐憫。”

　　“傻瓜。”

　　元澈如此說著，擁著御雍嵐的手卻是又緊了幾分。

　　“你比我還傻！”

　　被元澈稱作傻瓜，御雍嵐有些孩子氣的還嘴道。

　　元澈聞言輕輕一笑，老實承認了下來，“可不是，我比小嵐還傻。”

　　歎息一聲，元澈將頭深埋在御雍嵐脖頸之間喃喃說著，“我確實是愚蠢至極，對待這份感情一味瞻前顧後、自以為犧牲了許多，或者其實，不過是我自己自我滿足、自說自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