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三章 靜默瘋狂(一)
“呃——”
隨著御天行一聲嘶吼想起,宇文焰柳也呆愣在一旁,似是有些不可置信的喃喃道,“怎麼……不至於——”
而就在此刻,方才昏迷不醒的君岳山也張開了眼睛。
眼前一切還模糊不清,君嶽山便已感到不遠處傳來有如龍捲風一般的狂亂氣息。
然而令人驚奇的是,那一團狂亂氣息,卻並未四下擴散,只是講不遠處的兩道身影團團圍住,仿佛一道無形的障壁,將魚蝦所有的一些隔絕於外。
“柳?”
腦袋裡面一片混沌,口中含糊也只是不清的喚了一聲,君嶽山正努力尋找著心愛之人的身影,便在下一刻聽到耳邊響起一個又驚又喜的聲音,“君?!你醒來了?!你真的醒來了嗎?!”
“唔——”
君岳山一邊應著,飄忽的意識也與模糊的視線一起逐漸回籠。
記得……他與柳終於重歸舊好。然後有過往幻境中返回到現實。誰知緊接著,他便覺得自己體內好像突然被掏空一般,接著整個人就失去了意識。
所以,他現在是昏倒後再次醒來了麼?
所以,柳才會語出如此緊張忐忑模樣?
望著愛人劫後重生一般的欣喜模樣,君嶽山唇角勾起一個明顯弧度。然而下一刻,當他的目光不經意間掠過宇文焰柳箭頭看到後者身後情形有些不對勁的兩道身影,心裡莫名一陣不祥預感騰起。
“柳,那——”
君嶽山話只開了個頭,廂房的門便突然打開,御雍嵐與元澈同事走出。幾乎是同一時間,御雍嵐高聲的呼喊傳出,“父皇!三皇弟!!”
宇文焰柳此時才發現,方才他們打鬥的四周陌生情境已經再次變回先前無居的小院。
誰知不等御雍嵐近身,御天行仿若地獄中傳來的聲音冰冷響起,“滾。”
冷淡的不帶一絲溫度的聲音,明明沒有帶出任何強烈感情,卻令人忍不住自靈魂深處感到恐懼顫抖。
元澈清楚瞭解心愛之人對地上躺倒著的少年有多麼重視,更加知道此刻陳陌冷酷的睿思帝有多麼恐怖,因而無聲對愛人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再開口惹怒御天行。
不過御雍嵐此刻顯然已經不得仔細揣摩愛暗示之意,只一心攪基的繼續追問道,“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陛下。”
一旁的李祁上前一步,面沉如水,低低喚了一聲。
御雍嵐聞聲看向李祁,看到後者肅穆表情後不由得安靜了下來,李祁這人簡單向二人講述了事情經過。
御雍嵐聽聞之後,腳下一時不穩,踉蹌幾步,幸而被身後愛人穩穩接住。
“那麼三皇弟他——”
御雍嵐生意顫抖著問道,話說到一半卻是已經無法繼續下去。
而李祁亦是面色深沉,不肯再多說椅子、多做一個動作。
微垂下頭,李祁看到,他追隨了多年的主子,御寰的睿思帝,已然低著頭看不清楚小青,仿佛外界的一切任何事都已與他無關。若非那一隻輕撫在御紫炎臉頰上的手依舊溫柔動作著,李祁甚至懷疑不遠處的根本只是兩座人形石像。
“柳,這是……怎麼回事?”
眼前不尋常的景象讓君嶽山的心止不住突突直跳。莫名的心慌感覺使得剛剛蘇醒的男人眉頭深鎖,沉聲問向愛人。
然而下一刻,他看到盤旋在二人身側的一兩隻翠綠色玉蝶,與宇文焰柳相識多年,他清楚知道,血玉蝶舞發揮到極致,會讓被攻擊之人渾身麻痹、甚至就這麼使得心脈閉塞,丟了性命。
但是,正因為這血玉蝶舞厲害非常,對自身反噬也十分厲害。將血玉蝶舞威力發揮越多,自身受害越深。因而若非逼不得已,宇文焰柳也不會使出這一招近乎玉石俱焚的術法。
思及此,君岳山滿臉緊張的抓過宇文焰柳的手腕,也不顧當下混亂場面,逕自為愛人診視起來。
然而很快的,君嶽山長出一口氣。還好,愛人並無大礙,只是遠期稍有虧損而已。
“我,我其實並沒有——”
“嗯。”
不待愛人說完,君嶽山已是了然點頭。
方才看到未及消失、仍在空中盤桓的玉蝶,他便已經知道,先前愛人定是使用了“血玉蝶舞”。而如今有愛人情況來看,倒是萬幸並未竭盡全力發動術法。
壓下心頭迷惑不解,暫時不去思考愛人為何會與三殿下動起手來。現在令他更加想不通的是,愛人明明活蹦亂跳,顯是並未過分使用血玉蝶舞,但三殿下面無血色的模樣卻是——
身為醫者救死扶傷的天性,加之先前得到御紫炎相助,兩下相加,于情于理君嶽山都不會對御紫炎置之不理,因為便掙扎著想要起身,口中要對愛人說道,“我過去瞧瞧。”
“君!”
急忙攙扶著愛人搖搖欲墜的身子,宇文焰柳隨著君嶽山一起走向御天行和御紫炎。
向前沒走多遠,君嶽山與宇文焰柳便被御天行周身散發著的“生人勿近”氣息令他們不由得在距離兩人幾步開外便生生停下了腳步。
靠近一些一看,之間御紫炎臉色顯得更加蒼白、唇瓣緊抿一動不動躺在地上,君嶽山的眉峰不由自主鎖得更深了幾分。
“……”
注意到君嶽山沉默,宇文焰柳下意識張口解釋道,“我一時情急之下……”
“嗯。我知道。”
君嶽山安撫的拍了拍扶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柳,將你的解藥給我。”
“可是——”
宇文焰柳欲言又止的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御紫炎,並未將下面的話說出口。原本清秀的五官皺成一團,看起來怪異非常。
“我知道。”
君嶽山再次點點頭,臉上浮現淡淡笑容。
雖然不知道自己人事不省時發生了什麼以至於愛人損耗精血使出這一絕招,但他相信,他的柳絕非心狠手辣之徒。而且愛人的餓情形也證明了他確實並未當真下狠手。
然而……
君嶽山接過宇文焰柳掏出的赤色藥瓶,不由得看向那一抹玄衣身影。
雖然他並不願承認,雖然他方才一而再再而三試圖以笑容安撫愛人,但看情形,怕是殿下他……
想到這一可能,君嶽山不禁覺得頭皮發麻。
先前他在宮中並不知曉陛下與殿下之間的關係,甚至對於三殿下其人,印象都十分淺淡。
但方才不長的一段時間相處下來,他已看出,陛下對三殿下的重視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而三殿下也確實有一種難以言狀的氣質,莫名的吸引著每一個人的關注。
先前當他看到曾經淡漠如神祇一般的男人,卻會對一個人露出那麼柔情似水、視若珍寶表情,君嶽山不愧為不震驚。
然而,更加令他忐忑不安的是,此刻睿思帝卻是沒有半點他預料中的暴怒,只是這麼靜靜地、靜靜地凝視著懷中緊閉雙目的少年,好像——好像他懷中的少年並非受了重傷命在旦夕,而只是睡著了而已。
不過君岳山清楚,眼前紫衣少年絕非只是睡著。甚至——他已經感受不到後者的氣息!
“陛下,請讓在下幫殿下查看一下傷勢。”
深吸一口氣,君嶽山壓低了音量對御天行說道。不論如何,他必須確定一下三殿下到底情況如何。
“……”
誰知,回應他的,只是無聲的沉默。
“——”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不願去招惹此刻最為沉默的餓那個男人。
但是,君嶽山卻不敢再耽擱下去。
硬著頭皮再次靠頭喚道,“陛下,請讓在下為三殿下診視。”
“——”
眾人注意到,這一回,御天行的手微微停頓了一瞬。
然而,也僅止於此,除此之外在沒半點回應。
一旁的御雍嵐急的滿臉通紅,手緊緊抓著元澈的手,確實說不出半句話來。
而李祁,則是將頭微微偏向一旁,低著的頭依然看不清顏色。
整個大央城早已在夜幕之中沉沉睡去,只有大央城中這一所小小的院落,詭異的氣氛一點一點累積著,暗潮,洶湧。
君嶽山只覺得自己額頭上一片冰涼,明明只是對著一個沉默不語的男人說了兩句話,卻覺得耗盡了他平生氣力。咬牙忍受著身體僵硬的不適,以及被冷汗浸濕的衣衫在夜間如水涼意中變得更加冰冷。
終於一旁的宇文焰柳再也忍受不住這能見人逼瘋的安排,突然上前一部地吼道,“睿思帝!現在不是愣神的時候吧?!是好是壞你倒是讓君為他瞧瞧——啊!!!”
誰知,宇文焰柳的話音末尾卻是響起一聲慘叫,同事翠綠的身影如同一片飄零落葉般騰空飛起。
君嶽山見狀大驚,騰身而起想要接住直直飛也出去的愛人,卻不料那股將宇文焰柳甩出的力道實在是太過霸道,可恨他此刻不急金丹期的修為根本趕不上那尋來不及掩耳速度。
眼見著愛人就要撞到院牆上,君嶽山整顆心揪作一團,卻只能化作一聲驚呼,“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