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五章 珍惜眼前人

　　御雍嵐聞言抬起迷蒙雙眼定定望著眼前好似對待稀世珍寶一般注視著他的元澈，欲語還休的模樣看在元澈眼中顯得分外惹人憐愛。

　　但是此刻可不是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心中懊惱不已，原本元澈以為照小嵐方才種種反應看來，應該已是接受了自己的感情。但沒想到自己剛剛對他作出了一些親昵動作，便惹得小嵐眼中含淚。

　　到了這個地步卻被迫退回原處，說不沮喪洩氣是假話。然而對元澈而言，寧可自己被體內一把火憋死，也斷不願心愛之人受到半點委屈。

　　思及此，元澈更加緊張的關注御雍嵐反應，等待著他的回答。

　　“不——”

　　御雍嵐喃喃吐出一個單字。

　　但是當元澈聽清這一個字是什麼時，心不可自製的一沉，原本洋溢著歡喜之意的面龐劃過一絲失落與黯然。

　　然而下一刻，御雍嵐的聲音再次悠悠響起，“不要放開我。我……我不會不喜歡——”

　　斷斷續續說完一句話，御雍嵐的臉已經快要滴出血來。

　　只是短短的幾個字，已經堪比天簌之音，使得元澈沉到穀底的心頓時又一次飛到雲端。

　　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御雍嵐，元澈再次確認道，“小嵐，你方才說什麼？你再說一次可好？”

　　看著元澈大喜過望模樣，御雍嵐心底倍感溫暖與滿足，原本還有些猶疑與膽怯，這一回愈發的沒有了顧忌，點點頭，稍稍揚聲說道，“澈，我也喜歡你。從小到大，只有你一人對我百般關懷照護。我從你這裡得到的寵溺愛憐超過了母妃、父皇……這世上任何一個人。

　　先前說要為你找一位尚書夫人時，我的心裡其實也會覺得疙疙瘩瘩的。先前看到你與月蓮在御花園有說有笑，我心裡更加像是橫了一根刺一樣，難過不已。

　　當我得知你對我的情意時，我心裡有些慌張。但，更多的是歡喜！

　　而你方才……方才親吻我的時候——我——我覺得很好……希望你，不，不要停——唔！”

　　御雍嵐的話支支吾吾總算說完，最後的尾音也淹沒在元澈熱情熾烈的吻中。

　　身後是御花園絢麗多彩的花海，面前是對自己一直心懷愛意的男人，御雍嵐只覺自己此刻好似身在虛幻的世界之中。一切都顯得那麼不真實。唯有在他口中瘋狂攪動的柔軟為他帶來了無限踏實感。

　　雖然身為一國帝王，但他並不知道自己與男子相戀會有怎樣的未來，也不知道他該如何去面對像尹從德那樣耿直古板老臣的詰責。然而，眼前這個恨不能將他揉進骨血裡的男人，這個令他熟悉親切到有如自身一部分的男人，已經令他不想再去思考任何其他，只願隨著他口中靈巧的舌一同起舞，享受這從未領略過的甘甜滋味。

　　……

　　“咣！”

　　不知過了多久，御雍嵐與元澈隱隱聽到遠處傳來一聲響動，這才分開了緊緊靠在一起的身子。

　　“是誰？”

　　元澈一面幫伏在自己胸前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的御雍嵐順氣，一面開口問道——方才他面對御花園，背對著後方，未及看到聲音源頭到底是什麼。

　　而御雍嵐此時平復了微喘，尚未褪去紅潮的臉上現出一絲煩惱之意，“是尹尚書——”

　　“嗯？”

　　聽御雍嵐說對方竟然是尹從德，元澈眉梢上揚說道，“怎麼他又去而複返呢？”

　　“不清楚。”

　　御雍嵐搖搖頭，眉峰微蹙，“但是遠遠看去他走得十分匆忙，怕是——”

　　“怕是已經看見了我們方才之事？”

　　元澈接著御雍嵐未完的話說道。

　　“嗯。恐怕是的。”

　　御雍嵐點點頭，心底多少有些沉重。

　　方才還在煩惱該如何打消眾臣催促他納妃立後的念頭，還有將自己與澈之間的關係公之於眾後可能引發的朝中反響，卻沒想到這麼快就被撞破，而且偏偏撞破此事的人又是這個最難纏的尹從德。

　　就在御雍嵐悶悶不樂之時，忽的感到額頭一片溫軟，緊接著元澈溫存話語響起，“小嵐也不要考慮太多。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尹尚書雖然固執，難以勸服，但朝內眾臣之中也有不少年輕一輩，他們的思想觀念相對開放許多。我們私底下閒聊時，甚至也有人對於尚水帝王娶么叔為後之事欽佩不已，已經在一些人之間傳為了佳話。

　　還有睿思帝的親信李祁李大人，他對睿思帝與三殿下之間的事情最為瞭解，想必對你我之事定也是支持的。你也該清楚，雖然李大人在朝中官職並非最高，但其影響力卻是無人膽敢輕忽的。”

　　“話雖如此，但——”

　　雖然認為元澈說得不無道理，但御雍嵐還是有些猶疑，想要說些什麼。

　　忽的，元澈蹙眉佯裝不悅說道，“小嵐如此無法決斷，莫非還是對你我之間有何放不開的？還是說——”

　　話到了嘴邊，元澈卻並未說出。雖然方才小嵐回應他的告情之言時根本未曾特別提起三殿下，但是他的心裡依然有些介意小嵐對三殿下的感覺到底到了何種地步。

　　再次痛恨自己小肚雞腸、婆婆媽媽，元澈咬咬牙終於沒將後半句話說出口。

　　不過御雍嵐看到元澈反應，腦中忽的靈光一閃，之前澈好像說了一句，“在等他忘記對三皇弟的情”，莫非——莫非澈還在介懷這一件事？

　　對情事一直稍嫌遲鈍晚熟的御雍嵐這一回難得敏捷一次，又生怕澈再似早先在御書房時一樣，說著說著對他冰冷陌生起來，因而也顧不上考慮其他、急急忙忙便開口解釋道，“澈你不要誤會！我不是放不開，更加不是對三皇弟念念不忘。應該說——應該說我對三皇弟根本還不到那個地步！我對你的情意，才是真正的情愛！是真的！”

　　“……”

　　誰知御雍嵐這一番急切表白卻挨來元澈沉默注視。

　　而御雍嵐此刻反應過來，才想到，自己這話一說出口，若是元澈根本未曾想到此事，那自己該是做了一件多麼丟臉的事情？！

　　而且看澈的這反應，自己八成是畫蛇添足、多此一舉了！

　　想到這裡，御雍嵐就恨不得能尋個地縫鑽進去再不見人才算了事。

　　誰知就在這時，元澈又一次猛的將他緊緊抱住，口中還說道，“小嵐！你可知你自己方才那番表白讓我有多麼震撼、多麼驚喜？！不！你一定想不到！你一定想不到！否則你也不會到了此時才對我說！哈哈！我的小嵐！我的小嵐！當真是專屬於我一個人的小嵐！”

　　一時之間，元澈好似著了魔一般，竟是不顧場合地點，放開音量高聲呼喊著，仿佛要向全天下昭告御雍嵐是專屬於他一人的。

　　不過元澈如此放縱行為可是害苦了御雍嵐，他一方面奮力想要掙脫元澈懷抱、並且制止他繼續發瘋下去，一方面又惴惴不安生怕有人路過聽到這年人聽聞的宮闈秘事，招致一場軒然大波。

　　然而，令御雍嵐感到十分無奈的是，元澈常年習武，功夫了得，根本不是他這三腳貓功夫可以掙脫得了的。不止如此，元澈中氣十足，這一番豪邁呼喊，不用有人走近，方圓幾裡之內過往之人怕都能將他的話聽得一字不漏、一清二楚！

　　至少，自己方才的那一番表白解釋並不是自作多情、多此一舉——萬般無奈之下，御雍嵐只好借著這一點稍稍安慰一下自己。

　　御雍嵐心中正想著，不遠處又傳來一聲輕咳。

　　聞聲勉力抬頭望去，御雍嵐看見這回來的卻是李祁李大人。

　　面上微紅，御雍嵐推了推仍自喜不自勝的元澈，小聲喚道，“澈。”

　　元澈其實已聽到身後有人走來，且對方功夫不淺。

　　而近日來一直出入皇宮，與御雍嵐朝夕相處，對時時跟隨其左右的李祁，元澈自也是熟悉非常，因而他早已經判斷出來者正是李祁。否則他也不會如此肆無忌憚，仍舊不顧愛人身份地位緊擁著對方不放。

　　“陛下，元大人，該是用午膳的時辰了。”

　　李祁看到元澈、御雍嵐緊緊相擁，臉上表情沒有一絲變化，只是道明自己來意。

　　“嗯，哦。”

　　御雍嵐終於被元澈放開，上前一步，有些不自在的應了一聲，然後就自顧自向前走去。

　　元澈微笑著看了一眼愛人羞赧背影，心中說不出的饗足愜意。

　　看了半晌，元澈這才抬起腳步準備跟隨御雍嵐一同去用膳。

　　但是剛剛走了一步，元澈忽的想起什麼似的看向一旁垂手而立的李祁。

　　“宮內之人的口舌，微臣會設法管好。不知元大人除此之外還有何吩咐？”

　　李祁平淡無奇的話語，卻是讓元澈雙眼微眯，心中暗道，不愧是跟隨在睿思帝身邊多年的老人兒，看人看事的本領果然不是尋常人可以望其項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