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六章 芳草定情

　　收回心思，元澈對李祁倒也沒有什麼可以擔心——對方是睿思帝身邊的親信，只要他與小嵐不作出危害御寰、危害睿思帝與三殿下的事，相信對方是不會對自己與小嵐的事情橫加干涉的。

　　“元某只是有一事不明，還望李大人明示。”

　　元澈想著，對李祁說道。

　　“元大人客氣了，有事請講。李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李祁微欠身對元澈客氣道。

　　見李祁如此回答，元澈也不再轉彎抹角，直接對李祁說道，“方才戶部尚書尹大人來到此處尋找陛下，不知是否是李大人告知他陛下去處的？”

　　“不是。李祁並未見到過尹大人。”

　　李祁搖搖頭，據實以答。

　　元澈了然點頭，果然李祁的答案與他所想一樣——以李祁目光如炬，他不相信自己對小嵐心思能夠瞞過對方視線。而自己無意間誤入御花園，他的行蹤也只有李祁最為清楚。方才小嵐既是很快尋到此處，相信便是李祁有意指明了方向。

　　那麼，既是李祁知道小嵐與自己在這邊，那麼尹從德覲見，照理該是李祁先來通報一聲，而非尹從德自行尋來。

　　那麼——

　　“到底是何人告訴尹大人陛下去處的呢？”

　　元澈喃喃自語道。

　　“……”

　　李祁聞言壓低了聲音說道，“方才李祁來此路上，遇到了六殿下。”

　　“嗯？他？”

　　元澈聞言挑眉看向李祁。只可惜，由李祁臉上他尋不到半點線索與暗示。

　　“澈！你還在磨蹭什麼？快些走了！”

　　就在元澈心中思量之時，御雍嵐停住腳步，回首催促道。

　　收斂心思，元澈快步上前，來到愛人身旁，曖昧一笑，低聲道，“怎麼？小嵐這是想念我了麼？”

　　一句玩笑話惹得年輕帝王臉上飛過一抹可疑雲霞，瞪視一眼身旁笑得邪律男人，御雍嵐低斥道，“你還敢說？！方才你與月蓮說得歡快，卻是在聊些什麼？還有她贈你的花朵，你直到現在還捏在手中呢！”

　　元澈聞言低頭一看，果然自己手中還捏著方才月蓮相贈的白色風信子。

　　微微一笑，元澈伸出擎著花的手，“芳草贈佳人。這花，原本便是我討了來準備送給你向你賠禮道歉的。而且——”

　　“而且什麼？”

　　御雍嵐先一聽到這花本就是要送給他的，心裡醋意已是去了大半，更加沒有什麼怨氣可言了。如今聽到元澈故意拉長尾音，吊人胃口，自是心思單純的順著他的話問了下去。

　　元澈見魚兒上鉤，狡黠一笑說道，“方才我因為誤會小嵐心中惦念著三殿下，正自心灰意冷之際，也是得了這花兒的鼓舞，方才重新振作起來呢。所以如此說來，這花也算是你我定情之物、相許之媒了。風信子，這名字取得實在是妙極。嬌花傳我情，香氛伴人歸。”

　　元澈一番甜言蜜語幾乎將御雍嵐說得飄飄然熏熏欲醉，兩坨粉紅又一次爬上俊秀男子臉龐。

　　低下頭去，御雍嵐輕聲說道，“你既是喜歡，明日我便叫人在御花園中多植一些這花——”

　　聽到愛人體貼建議，元澈目光愈發柔和幾分，將花放入愛人手中，他溫聲說道，“不，這花植在我的尚書府才好。”

　　“嗯？為什麼偏要植到那裡去？”

　　御雍嵐有些不解的看向元澈。明明是御花園的花匠對於侍弄花草更加在行。他可是知道，兵部尚書府中的花草都是極其隨意生長的——因為這位兵部尚書大人並非什麼真正愛花風雅之人。

　　正疑惑間，御雍嵐卻聽元澈微微一笑，欺身上來附在他耳邊低聲說道，“今後我與小嵐總要有親昵之時。這皇宮中人多口雜，自是不如我的尚書府安心自在。到時候，我著人將這風信子就植在我的臥房外。等到小嵐來時，推開窗便能看到你我定情之物豈不是十分有趣麼？”

　　雖然元澈並未將話十分挑明，但是御雍嵐也已明瞭他話中之意。

　　何謂“親昵”？此時元澈眼中閃爍著的灼人火焰已是全然不加遮掩的了，他又怎會看不出其中明示暗示各種表示之意？

　　微垂的眼瞼輕輕顫動，紅豔的唇稍稍用力抿著，齒間橋出兩個字來，卻偏偏惹得人心癢難耐，“隨你。”

　　“呵呵，既然小嵐沒有意見，那一切就都隨我佈置了。”

　　元澈笑得有如偷腥的貓，拿下決定權，心裡盤算著的，可並非僅止於方才說出的。

　　不過，歡喜雀躍之餘，元澈心思依然未曾從方才談及之事上完全脫開——六皇子御雋兗。此人雖然一直默默無聞，並無什麼大作為。但是他偏偏總是覺得對方不能輕忽以待。

　　身為武將，雖然元澈常年並不像父兄一般征戰在外、與敵人沙場上生死相搏，但是習武之人對危險的感應與判斷能力卻已是超過尋常人許多。加上元澈本就對人性人心掌握極深，心思也頗縝密，然而他仍然覺得那位年紀並不算很大的六皇子總有種令人看不透的、深不可測的感覺。

　　這樣的人，除非是太過內向、實在太不擅長表現自己，否則便是極端深藏不露、城府極深的類型。

　　希望不會是後者——

　　元澈微眯著眼看向不知名的遠方，心中暗想，到時若是群臣堅持反對他與小嵐在一起，那麼最大的阻力會是出自何方？是尹從德？是六皇子御雋兗？抑或消息不慎走漏，傳到神志不清的太后娘娘耳中，再掀起一番風浪？

　　元澈心裡正估算著，御雍嵐卻好似有著心靈感應一般悠悠說道，“澈，若是到時群臣堅持反對我們在一起，那我該怎麼辦？”

　　聽出愛人話語之間淡淡擔憂之情，元澈收斂自己心思故作輕鬆笑道，“到時候小嵐也學尚水帝一般，以皇位相要脅，再有我方才提及的年輕官員呼應支持，看他們那些愚忠的大臣們還不乖乖就範？”

　　誰知元澈半玩笑半認真的話卻未能成功安撫御雍嵐憂慮心情。

　　年輕帝王微蹙著眉峰，眼中劃過一絲淡淡的失落之意，“那位尚水帝治國手腕有目共睹，赫赫政績更是令人信服不已。這般能力極高的帝王自是有條件、有資本與大臣們討價還價。但是我——若非父皇禪位，三皇弟、七皇弟、八皇弟無心爭奪皇位，二皇弟、四皇弟因為種種原因早夭，其他皇弟又都年歲太小，這皇位又如何能夠輪得到我來坐？”

　　對於御雍嵐這一番妄自菲薄發言很是不以為然，元澈極不贊成的搖頭說道，“小嵐怎能如此貶低自己？其他各位皇子情況不同確是不假，但我認為睿思帝決定讓你即位也並非隨意而為之。”

　　旁的不說，若是小嵐如此看輕自己，那麼一直以來追隨在你左右的那些大臣們又將如何自處？一直陪伴你、守候你、愛惜你的我又將情何以堪呢？

　　元澈一席話使得御雍嵐深受觸動，原本垂頭喪氣的御雍嵐抬起頭看向身旁之人。這個亦師亦友、亦父亦兄的男人，如今又多了一層關係，那便是他的愛人。

　　就是這樣一個與他關係密不可分的男人，毫不猶豫的肯定著他的能力，頓時令他信心倍增，“澈，你說得當真？”

　　元澈見愛人滿臉天真期待相問的模樣，不由得寵溺一笑，用力點頭道，“自然是真的。小嵐方才憑藉一己之力勸服了尹從德那個老頑固，難道還不足以證明你的能力麼？”

　　一句話逗笑了御雍嵐，佯嗔一句，“放肆！怎能稱尹老是‘老頑固’呢？罰閉門思過兩月、罰俸一年還不夠令你引以為戒麼？”

　　“呵呵。”

　　見愛人放開了心懷，元澈自然也是歡喜，配合著做出心有餘悸狀，拍拍胸膛說道，“自然是記住了教訓的。這不，我如今都不敢當面頂撞於他，只敢這樣在背後偷偷搬弄一下是非罷了。”

　　“呵呵，你還說！”

　　御雍嵐被愛人風趣話語逗得前仰後合，童心一起，竟是拿手指在臉頰上劃了幾下說道，“這麼大個人了還耍賴，也不嫌羞！”

　　元澈見愛人竟是做出這般天真舉動，心中愛極，伸手捉住對面之人在臉上比劃著的手，輕輕摩挲著那細滑肌膚，柔軟觸感令他流連忘返，不願放手。

　　輕歎一聲，元澈悠悠說道，“真希望此刻變成永遠，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深深望了一眼面前對自己情深意重男人，御雍嵐也覺只是如此相望，便能勝過一切名利權位、財富珠寶。

　　瞧著面前御雍嵐幸福滿足模樣，元澈心中暗暗說道——只是，若到了最後大臣們也不願妥協，小嵐，不知你是否願意背棄自己答應睿思帝的事情，拋去皇位，只與我雙宿雙棲、逍遙賽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