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景天暫退

　　將瞑並未理睬景天之言，口中繼續念誦著往生咒，方才祭出的往生鑒卻是飛向被景天控制住心神的一眾人修。

　　而原本握在將瞑手中的噬靈法杖此時卻漂浮在半空中，法杖發出月白色光輝，灑落一地，將幻瑛、將瞑籠罩其中。

　　“禁靈障──”

　　景天眯著雙眼，看向將瞑、幻瑛周圍的月白色光障，神色晦暗不清的說道。

　　“禁靈障，既可攻、亦可守。攻，可禁錮敵方神魂、或直接摧毀神魂、或將對方神魂剝離肉身；守，則是謹守自己心神不受任何巫蠱咒術侵蝕。”

　　御天行複述著由將瞑處得知、關於禁靈障資訊，御紫炎聽聞則是唏噓一陣，“好厲害的法術！”

　　說罷，御紫炎又問道，“這往生鑒乃是大央派藏寶，但這禁靈障卻並非醉夢訣中術法。那──”

　　御天行接過愛人未完的話說道，“禁靈障亦是魔佛訣中的術法。而這往生鑒，乃是皇華、香瓊一次無意中獲得。”

　　“景天見了往生鑒反應如此激烈，莫非是因為他早已覬覦這寶物──或者該說……皇華、香瓊夫婦便是因為這往生鑒才被景天所害？”

　　“正是。”

　　御天行點頭，肯定了御紫炎猜測。

　　“……”

　　紫瞳中劃過一絲了然，御紫炎幽幽歎息道，“自古懷璧其罪。原來將瞑的雙親便是因為這往生鑒而喪命。”

　　“萬般皆有命，將瞑早知會是今日局面──無論是魔佛訣、抑或往生鑒，皆是命中註定為他所用。”

　　御天行看向一臉平靜的將瞑說道，“只是，他唯一預測不到的，便是在凝吟峰上遇上了九天幻狐。”

　　“呵。”

　　御紫炎聞言輕笑，“還被迫著做了頑狐的主子，以致今日要為他出頭。”

　　言及此，御紫炎忽然好奇道，“天，既然將瞑並不知道會在凝吟峰遇見幻瑛，那他當初又是為何會來到凝吟峰頂的呢？”

　　“──關於這一點，將瞑自己似乎也有些奇怪。”

　　說到這裡，御天行神色微微有些奇怪。

　　“嗯？”

　　注意到御天行反應，御紫炎疑惑出聲，卻在此時二人耳邊傳來一聲悶哼。

　　循聲望去，只見景天口角流血，面色深沉，而往生鑒則是變大了許多，擋在眾多人修頭頂上，遮蔽了明晃日光，卻是發出柔和金光，仿佛那銅鑒本身便是一輪明日。

　　而各派修士天靈頂上冒出縷縷青煙，青煙一旦離體，便好似被往生鑒發出的光輝生生灼燒一般，發出“滋滋”響聲，而後，青煙散開，一個個綠豆大小的黑色物體便接連落地，定睛一瞧，竟是一隻只小小黑蟲。

　　御紫炎見狀不由得微蹙起眉，“這便是蠱蟲？”

　　“應該不錯。”

　　御天行看向腳下正蠕動的黑蟲，淡淡說了一句，用時亦牽著御紫炎的手離遠了些，“蠱蟲與傀儡術一同使用，確是令操縱之力更上了一層樓。看來這天師也非等閒之輩。”

　　“這蠱蟲，看了實在叫人心中不快。”

　　有些輕微潔癖的御紫炎，自然對那烏黑蠕動的蟲子沒有半點好感。

　　“呵呵，炎兒不喜，我們便再離遠些。”

　　御天行笑著說了一句，而後當真便要帶著御紫炎再離開些，卻被御紫炎拉住，“不礙事的。再離遠些，怕是看不清、聽不明了。”

　　御紫炎話音剛落，便見往生鑒投下光輝更盛，於是，原本落在雪地上的無數黑色小蟲，再次發出“滋滋”聲響，而後，便好似被蒸發了一般，不留半點痕跡。

　　“──”

　　天、炎二人一時無言，半晌，御紫炎才喃喃說道，“這便是往生鑒的威力麼？”

　　“極樂往生，除一切不當存於世之物，淨化濁世，鑒亮凡塵。”

　　仿佛是回應著御紫炎的問話一般，將瞑緩緩說道。

　　一句話出口，堪比佛家偈語。

　　各派修士體內巫術、蠱蟲被除，一個個相繼恢復了神智，眼中皆是茫然一片，不知發生了何事。只是靈魂深處有種肉身被毀、而後又再世重生的輪回滄桑之感。雖然只是一些皮毛，但也足夠震撼人心。

　　與各派修士們一同感受到這種死而復生感覺的，還有御天行與御紫炎。

　　這一回，對往生感觸更為深刻的卻是御紫炎──畢竟，他已身死轉世重生過一次，而今重溫那種感覺，又有了一層不同的感觸。

　　當然，無論是先前對乾坤訣的體悟、抑或此刻對往生鑒佛性感觸，御天行與御紫炎皆是透過心魂相連的感應與彼此分享。

　　二人不由得同時在心中讚歎如此一來修為竟是事半功倍了。

　　而將瞑下一刻，卻又好似變成了嗜殺魔神，原本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聲音此刻卻好似染上了幾分森冷寒意，雙眸緊緊盯著景天，緩緩說道，“除惡務盡、片甲不留！”

　　“！”

　　似是被將瞑氣勢所攝，景天竟下意識退後了幾步，這才定住身形。

　　拭去唇角血絲，景天勾唇笑道，“世侄果然是千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不過幾十年不見，世侄已將魔佛訣練入如此境界，真是羨煞旁人。只是沒想到，這往生鑒竟是到了世侄手中。更加沒想到，往生鑒竟是要用魔佛訣相配方能發揮真正力量。只是不知，若讓其他幾派得知大央派收藏竟是魔修至寶，此物又被大央派弟子配以魔佛訣使用，會是如何反應。”

　　對於景天之言，將瞑無動於衷，“往生鑒乃是本派之寶，無論師尊他將其給誰，似乎天師都沒有過問的權力與立場。況且此寶功用並非止於此。魔佛訣於它，不過抛磚引玉一般。只可惜，寶鑒奧妙，將瞑就不便相告了。”

　　一番話說得景天顏色數變，聽聞往生鑒功用不止方才所見，眼中一瞬乍現貪婪欲念，而後又聽將瞑不肯洩露其中奧秘，又不免有些憤恨之情。

　　不過景天到底是修為高深的修士，對於心境收斂也甚是自如，因此面上複雜顏色也不過是一瞬之間，轉而一切歸於平靜，再看不出半點野心與貪念。

　　景天雖是一副從容模樣，但御紫炎卻看得清楚，景天此時不過只是硬撐，他周身氣息已是不穩，便連身子亦是僵硬著強忍戰慄。

　　“這水蕪天師看來已是強弩之末。莫非今日將瞑便能夠手刃仇人，報了殺父弑母之仇？”

　　“──時機未到……”

　　御天行話音剛落，便見景天身形虛晃一下，下一刻，已是消失在原地。

　　“呃──”

　　御紫炎一時語塞，片刻後才苦笑道，“合體期修為，可以瞬間移動，怎麼給忘了？”

　　“……”

　　對於御紫炎的話，御天行卻恍若未聞，一時之間，陷入沉思。

　　“天？怎麼了？”

　　御紫炎側首看到愛人嚴肅模樣，不禁出聲問道。

　　“將瞑他……”

　　“到底何事奇怪？”

　　難得見御天行吞吞吐吐，御紫炎略帶捉狹笑意問道，“到底是何事竟令天如此難以啟齒？”

　　“將瞑早知自己命格，弑親之仇得報之日，便是將瞑命喪之時。”

　　御天行一字一頓說出由將瞑心中得知之事，令御紫炎大吃一驚。

　　“什麼？！”

　　聽聞此言御紫炎再也無法輕鬆說笑，頓時雙眸圓睜，驚詫非常道，“天的意思是，將瞑、幻瑛在神界身死，是將瞑早就預見到的。而他們身死的原因，是因為與景天、梧泉同歸於盡？”

　　“本該如此。不過這些本該是在仙界便發生的事。但據傲雲他們所說，幻瑛、將瞑不是順利飛升上界成了神人麼？由此可知，將瞑此時預見之未來，並未作準。”

　　聽御天行這麼說，御紫炎稍稍鬆了口氣，有些混亂的說道，“如此說來，莫非又是因為幻瑛這一變數？”

　　幻瑛乃是九天幻狐，其命本就不在五行三道之中。有這樣一個變數常伴在側，或許將瞑的命格當真因此而改變了也未可知。

　　想到這一可能，御紫炎又憶起先前御天行也曾說過，他原本預見將要發生之事，後來卻是發生了偏差。

　　二者聯繫起來，御紫炎幾乎可以確定了自己先前猜想。

　　“──”

　　將瞑並未對景天的突然離去表現出半點意外，而是神情自然收回往生鑒與噬靈法杖，回首正瞧見幻瑛滿臉疑問注視著他的呆愣模樣。

　　“有事便問。”

　　將瞑對幻瑛淡淡說了一句，全然不去理會仍舊癡癡立在雪地中的各派修士。而那些修士們，也仍自沉浸在方才往生鑒帶來的震撼感觸中，甚至尚未發現那位水蕪天師已不知去向。

　　幻瑛自然也不會去在乎那班“烏合之眾”，聽到將瞑開口讓他提問，他自然不會客氣，“你跟那個狗屁天師本來就認識？”

　　“是。”

　　將瞑應了一句，轉身抬腳便要往幻瑛的宅院走去。

　　白狐見狀自是跟上，繼續問道，“那他跟你之間是什麼關係？為什麼他一下子同你親熱非常，一下子卻又橫眉冷對、刀劍相向？”

　　“……”

　　將瞑聞言並未立即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

　　“喂！是你讓本狐有事便問的！”

　　幻瑛話中帶出一絲不悅，“你已經是本狐的主子，你自己也承認了的。做主子的怎能有事相瞞？！”

　　“呵！”

　　御紫炎輕笑一聲，“又出現了呢──幻瑛顛倒因果的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