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四章 瑛暝結契（二）

　　歎息一聲，將暝黑眸中閃過一抹難懂深意，悠悠說道，“一個已經很夠。”

　　窗邊御天行眉稍輕挑，低聲說道，“這幻瑛倒是性情剛強得很。”

　　御紫炎點頭。

　　“認主極為重要。一生一主，因而我要混元珠印下契約時，不帶一絲瑕疵。”

　　這話並非隨意說說而已啊。那混元珠特性，若是結契後將暝再與第二隻靈獸訂立血契，混元珠靈氣被異種靈氣侵蝕，輕則削減幻瑛修為，重則，幻瑛命隕！

　　“只不過幻瑛大概不知道，即便他未曾說出此項，將暝卻早已知曉。”

　　御天行依舊能夠體會到將暝心緒。

　　“呵呵，這可是九天幻狐的驕傲呢。”

　　御紫炎微笑著說道——他同樣可以感受到幻瑛心中所想。

　　再說幻瑛得了將暝許諾，滿意的勾起唇角，這才稍稍恢復了平日了活潑模樣，高高舉起自己手中混元珠，托至將暝面前，“既然說定了就不要拖拖拉拉！快些與本狐結契！”

　　將暝再次看了一眼面前趾高氣揚的小小少年，無言伸出右手，虛空一劃，便以氣刃劃破自己左手食指。

　　一滴鮮血滴入幻瑛手中混元珠，混元珠突然發出耀眼紅色光芒，瞬間過後又恢復了常態。

　　“你的往生鑒！”

　　幻瑛毫不客氣的要求道，只是聲音中難掩一絲雀躍與興奮。

　　將暝也不與他爭辯，痛快祭出往生鑒。

　　幻瑛頓時兩眼放光，轉而瞧著托著混元珠的手無法得閒，便大大方方伸出另外一隻手遞到將暝面前。

　　將暝見狀挑眉，並未動作。

　　幻瑛雙日圓睜，稚氣未脫的少年臉龐上滿是傲氣，微揚著下顎，點點自己的手說道，“幫本狐劃破手指。”

　　將暝微微搖了搖頭，再次輕歎一聲，終還是依言劃破了眼前白皙手指。

　　頓時，勝雪肌膚上現出一點殷紅，仿佛雪地寒梅一般，嬌豔動人，卻又偏偏倔強堅強。

　　沒有注意到將暝若有所思的模樣，幻瑛喜滋滋將自己的鮮血滴到將暝的往生鑒上。

　　銅鑒上鮮血滴落，竟好似一汪平靜湖水上落入一滴晶瑩，隱約泛起了層層漣漪。

　　二人一同將滴了對方鮮血的寶物放在香案之上，分別點燃三柱香火，齊齊下跪，香火舉過頭頂，將暝動作優雅緩緩下拜。

　　幻瑛偷眼瞧了瞧將暝動作，依樣畫葫蘆一同拜下。

　　此時，夜空乍亮，九道光線直射向幻瑛、將暝面前香案。

　　對於這一突如其來變化，一人一狐誰也不覺意外或是驚慌。

　　直至九道光線在距離香案不遠處凝聚為一道光線，原本來勢洶洶的光束此時卻放緩了前進速度，如同一道小巧精緻的銀色瀑布，光輝灑向並排擺放著的混元珠與往生鑒。

　　銀光照耀下，混元珠、往生鑒再次發生變化，紅光重現。左右齊射兩道勝殷紅光芒在一片銀輝中彎曲相逢，連接成一道赤紅光弧，甚是賞心悅目。

　　光弧漸漸消散，銀色光芒亦愈來愈淺，終於，一切重歸平靜。

　　“契成！”

　　幾乎是歡呼著說出二字，幻瑛話音剛落，天上九星連珠，一線不復，明明穿成一條直線的九顆明星此刻卻隱匿了形跡，化作天幕中千千萬萬顆星辰中的一員。

　　原本被暗影遮蔽了身形的圓月玉盤此刻又現出了婀娜之姿，繼續不辭辛勞，為世間眾生，千里寄相思。

　　“ ……”

　　在二樓窗邊清清楚楚觀看了結契全過程的御天行與御紫炎，此時寂靜無聲牽著彼此的手。

　　血契結成的那一瞬間，他們覺得彼此的心、乃至靈魂，都愈發貼近了幾分。魂牽一線的感觸，分不清是屬於幻瑛、將暝，抑或是他們自己，又抑或，二者兼有。

　　站起身子，幻瑛由香案之上取回自己的混元珠，重新吞入口中。

　　少年容顏在月光照耀下顯得更加清晰，卻不知為何，令人感到有些難以言表的脆弱模樣。

　　就在此時，天、炎二人卻聽到原處似是隱約傳來嘈雜人聲。

　　“咦？宅院周圍不是應該一直設有結界麼？為何此刻外來之人竟如此輕易便靠近了宅院跟前？”

　　靈識在這夢境之中同樣有用，御紫炎已是看到了嘈雜聲音的來源——一群裝扮各異的人類。

　　就在御紫炎疑惑之間，那群人的對話已是傳入了御紫炎耳中。

　　【看來消息確實是不錯的。那只妖狐果然不知因為什麼原因而靈力大減。便連這凝吟峰頂，從未有人能夠通過的迷幻陣法都讓咱們輕易通過了！】

　　【不過我們還是大意不得。那妖狐詭計多端、奸詐狡猾，或許這迷幻陣法出現漏洞，是“清君入甕”之計，只為將我們全數奇誘哄進去，而後再一網打盡！】

　　【唉~奪寶之恨不共戴天。妖狐無視修真者道義，公然挑釁各門派威嚴，我們怎能因為一世子虛烏有的原因而臨陣退縮！何況這迷幻陣法雖是傳言十分厲害，卻也並非無人能夠通過。前些時日不就有一位人修道友進了去裡面？】

　　【是啊，這足以說明，所謂天下無敵的迷幻陣法，也不過是誇大其詞、虛張聲勢罷了】

　　【不過那位道友後來行蹤不明。莫非——】

　　【仙音觀的這位道友，你若是害怕，莫若就此折返。否則到時若是有任何損傷再來怨恨我們豈不是有傷各派之間的感情？】

　　【哈哈！就是！哪位道友膽量不足此刻盡可以離去。我等決不強求！】

　　【誰在膽怯？你元清門莫要胡言亂語、混淆視聽！我仙音觀門中人才濟濟，各個弟子皆是前途無量。我們不妨就比一比，稍後誰能率先尋回本派鎮派之寶！】

　　“ ……”

　　御紫炎能夠聽到原處爭論聲音，幻瑛修為較他高了不少，自然也能一字不漏聽了進去。

　　如此想著，御紫炎低頭重新看向香案前，試圖尋找方才那一抹熟悉非常的身影，卻發現原本現出少年模樣的幻瑛此刻又變回了白狐。

　　“哼！”

　　化回白狐的幻瑛冷哼一聲，並沒有如御紫炎預期一般直接沖出去將背後講他壞話、亂嚼舌根的這一群烏合之眾徹底清理一番。

　　然而此時，幻瑛只是沉默的看著將暝由香案上取回屬於自己的往生鑒。

　　將暝收回往生鑒，周身氣息猛地一變。靈力像是比結契前洗練凝實了許多。不過對於這一變化，將暝僅是眉稍輕動，便再沒了別的反應。

　　抖了抖渾身茸毛，幻瑛也不去詢問將暝意見，抬腳就要走向宅院大門。

　　誰知此時卻被將暝出聲攔住。

　　“站住。”

　　將暝一句話出口，幻瑛果然停下了腳步，卻也只是一頓，隨即又再次邁開了步子。

　　這一回，將暝一反常態再次出聲制止，“你此時正與混元珠內、我的鮮血起著排斥反應，需得調息些時候方能復原。如今來到之人有近百之多。你身子虛弱至此，怎可能討了便宜去？” “哼！”

　　誰知對於將暝難得非常的關心，幻瑛卻是毫不領情，腳下步伐亦沒有半點停下的意思。一面走著，幻瑛口中還一面低聲說著，“一群烏合之眾，也敢在本狐門前撒野！”

　　“看來是那些被幻瑛盜取了法寶秘笈的各門派率人前來討公道。天，我們也去瞧瞧吧。”

　　御紫炎轉頭對御天行說道。“

　　“嗯，炎兒既是想去瞧瞧，我們便去看看。只是，所謂的‘前來討公道’，卻未必盡然。”

　　御天行應允了御紫炎的要求，卻是出口糾正了御紫炎一句話。

　　御紫炎立時明瞭御天行言下之意，紫瞳之中同樣露出一抹了然笑意，“貪心不足蛇吞象。若只是為了被盜法寶秘笈討回公道，我或許還不會護短，直指幻瑛不該。但如今，既是來人覬覦本不屬於他們之物，但是這貪念，就該得些懲罰才好。”

　　二人說話間，已是跟隨幻瑛一路來到了幻陣週邊，果見一群人依舊止步不前、爭論不休。可知平日裡幻瑛在這些門派之間多麼令人忌憚。

　　御紫炎大略掃視一回在場眾人，轉而對御天行問道，“天可有看到大央派的門人？或者說，將暝可有看到本派之人？”

　　原來將暝也一同跟隨著幻瑛來到了宅院之外。

　　“似乎並未看到。”

　　御天行說出他所感受，將暝心裡之想。

　　“嗯——”

　　御紫炎仔細研究著在場眾人形容姿態，最後給出一個結論，“果然如同幻瑛聽說，是一般烏合之眾。”

　　“想來這都是萬年前此世的一世中小門派，才能令幻瑛得以出入自由如同自家後花園一般，‘借’書無數。”

　　御天行推測道。

　　“是啊。若是五大門派，莫說盜寶，便是護派大陣，恐怕就不是幻瑛此時能夠突破得了的。”

　　御紫炎贊成道。

　　雖然看不出幻瑛此時境界為何。但由之前推測出將暝極有可能是出竅期修為猜想，幻瑛應該也是相差不多。

　　注意到幻瑛腳步似是有些虛浮，御紫炎不禁蹙眉，“看來幻瑛對接受了將暝之血的混元珠排斥反應不小，身子相當虛弱。若是真與這麼多人對峙起來，相信幻瑛也很難討得好處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