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三章 瑛暝結契（一）

　　“天——”

　　御紫炎聞言不禁動容。

　　聽御天行毫不掩飾坦誠自己嫉妒之心，御紫炎心中百感交集。本是高高在上、一切盡在掌握的男人，卻為他嘗盡了世間百味。

　　心中一動，御紫炎動作輕柔環住眼前人的脖頸。

　　沒有任何言語，只是默默送上自己雙唇。

　　御天行的元嬰見狀唇邊弧線逐漸擴大，毫不客氣享用眼前獨屬於自己的香甜氣息。

　　——

　　一吻過後，二人分開，卻依舊額頭相抵。

　　“……”

　　闔目再次回味一遍連心中滋味，御紫炎這才緩緩張開雙眸，看向御天行，“這麼說來，先前天雖是看到了陵王命格，卻與後來事實有所偏差？”

　　“不錯”

　　“著呢說來，當初韻薰與秦殤亦是如此。”

　　御紫炎忽的想起許久之前的住事，“當時天說原本該是秦殤刺殺韻薰，嫁禍於我，結果卻變成那二人雙雙殉情。”

　　經御紫炎一提醒，御天行亦想起葬身寰午湖底的那一對苦命情人，點頭道，“所以說，雖然那次在金殿之上龍血爆發後，一些炎兒身旁之人，只要與炎兒關係不是非常密切者，我也能夠看清楚他們命格，但，我並不十分確定，雙眼所見，是否還是將要發生的事實，是否還會發生變差。因而我才說，‘也許’恢復了‘一些’。”

　　“唔——確是十分蹊蹺呢。”

　　御紫炎沉吟片刻，忽而悠悠說道，“或許這正說明‘事在人為’，既定的命運也非不可改變。只是，有時候需要付出的代價並不輕便是了。”

　　知道愛人又在為秦殤、韻薰之死感到惋惜，御天行輕聲說道，“他們二人也算死得其所，此生無憾了。”

　　“是啊。”

　　御紫炎說著，不禁仰望天空，歎息似的說道，“不知那二人是否已經轉世重生。若是重生了，不知是否當真如同當初約定一般，已經重逢、再續前緣。”

　　“炎兒不是說事在認為麼？只要他們二人對彼此的心意足夠堅定，相信一定能夠再續前緣。就如同將暝、幻瑛輾轉千萬年，我們之間經歷了多少波折錯過，終於還是會在一起。”

　　御天行執起愛人的手，放在自己手中，微笑說道。

　　“天說得是呢。”

　　御紫炎點點頭，忽而展顏，“如此說來，天的異能倒是只能做個參考。用來趨吉避凶也是不錯的選擇呢。”

　　看著眼前人兒重現頑皮鮮活笑容，御天行寵溺的挑眉說道，“炎兒所願，我自是沒有任何異議。”

　　“呵呵。”

　　二人說笑之間，窗外已是落日西沉。

　　夜幕降臨，天邊一輪圓月悄悄升起。

　　玉盤皎潔，遮蔽了天際閃爍星光。

　　二人同時感受到周圍靈氣波動似是有些變化，遂一起朝樓下望去。

　　只見玉雪樓外，原本靜靜趴臥在雪地中養神的白狐忽然有了動靜。

　　闔著的眼驀睜開，紫色光芒頓時乍現，與額際一撮紫色茸毛交相呼應，在如玉溫柔的月華沐浴之下，似是泛著懾人的神秘澤彩。

　　寄託在浮世輪殘念夢境之中的幻瑛自是不會知曉樓上窗邊還有人在觀看他的一舉一動。

　　巨大白狐站立起身，引頸長嘯一聲，周圍靈氣又是掀起陣陣漣漪。玉雪樓前的青松，枝杈間積雪應聲簌簌落下，迎風散開一幕晶瑩，仿佛雪舞冰紗，使得昂首站立在雪地中央的白狐立時染上一抹仙風道骨味道。

　　長嘯過後，白狐並未收回高高揚起的頭顱，而是愈發張大了嘴。

　　下一刻，先前御天行與御紫炎所見、發光的靈珠便由幻瑛口中緩緩飛出，扶搖而上，似是要直指天際雲端。

　　混元珠離體愈飛愈高，白狐形體也漸漸變得虛幻透明。

　　此刻所見幻狐，名副其實成了一抹浮影，如此的不真實，仿佛下一刻便會隨風消散。

　　御紫炎注意到幻瑛變化，忽的憶起先前所聞——混元珠乃是幻狐本命所在。

　　當日清寒分了一半雪靈珠贈予淩霜，效果立竿見影，清寒身體虛弱至當場昏睡過去。

　　那麼幻瑛本就是靈氣凝聚而成實體，此刻混元珠離體，本體更是兇險。

　　思及此，御紫炎不禁蹙眉，猜不出幻瑛此舉究竟為何。到底是何事值得他將本命所在逼出體外，頂著魂非魄散、形神俱滅的危險，也要繼續。

　　隱隱約約的，御紫炎猜想著幻瑛此時所謂是否與他同將暝結契一事有關，卻也僅限於猜想。面對早已即成事實的夢境，他唯一能做，只有繼續看下去。

　　而幻瑛卻似乎並不介意自己此刻情狀，竟是由口中低低呢喃出聲，仔細辨認間，御紫炎發現白狐似是在對月吟唱著不知名的古老歌謠。

　　繁色的瞳眸半張半闔，狐狸嘴巴翕張不斷。起初只是低聲吟哦，隨著時間推移，白狐發出的音韻愈來愈響。

　　悠揚的韻律逐漸清晰，落入天、炎二人耳中，卻依然是辨不清意義的音節。

　　只是那時急時徐的節拍、清越嘹亮的樂音，仿佛可以驅散心中一切陰霾，卻又偏偏在心尖罩上了一層輕盈薄紗，若有似無、動人心弦。

　　仿佛源自天地初始的古老語言，即便意義不明，卻依然向聽者傳遞著真切深沉的滄桑之感。一時之間，令二人覺得那語言本就不為被聽懂而念誦。只有這一份厚重莊嚴感觸，便已足夠。

　　衝破雲霄的清亮歌聲，好似在向明月傾訴著靈魂之音！

　　聆聽著白狐吟唱，御天行與御紫炎不約而同恍惚覺得，天上的明月似是和著夜色中打破寂夜寧靜的韻律，忽明忽暗閃爍著光輝。

　　那種好似與天地融為一體的自然感觸，那種徜徉在月華光海之中的自由暢快，令人不禁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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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跟隨著吟唱聲起起伏伏，幾乎忘記了時間。

　　不知幾時起，引吭歌詠的白狐，踏著自己唱出的節拍移動起身形。

　　潔白勝雪的長長茸毛隨著動作起伏乘風起舞。

　　風雪中，踏著節拍起舞的白狐驀地立起身形。然後下一刻，白狐的身影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白一紫發的少年身姿！

　　“這是——”

　　突如其來的變化令御紫炎不禁意外的失去了言語能力。

　　御天行同樣眉梢揚起。

　　不是二人太過少見多怪，而是眼前幻狐化作的人形，竟與御紫炎如今的模樣同一無二！

　　“嗯？”

　　御紫炎目光微移，正巧瞧見一道身影不知何時已站在了玉雪樓門口，“將暝何時來的？”

　　御天行聞聲同樣順著御紫炎看去，“應是被幻瑛的歌聲引來的吧。”

　　“天，你是否覺得方才幻瑛所作所為，像是在進行某種儀式？”

　　御紫炎驀地問道。

　　“炎兒這麼一說，確實有些像。”

　　“不知是什麼樣的一個儀式，需要幻瑛將自己的混元珠祭出……”

　　御紫炎正說著，只見白衣紫發的少年已經收住了身形，歌聲也隨之停止。而香案之下，卻出現了一個紛繁複雜的陣法。

　　天、炎二人仔細觀察，忽然發現，那陣法的圖案，正是方才幻瑛沿著起舞的路線。

　　再次仰天長嘯一聲，原本灑下傾天月華的玉盤頓時消失了蹤影豸，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小上一些的光團。

　　只見光團逐漸變大，很快御紫炎便發現，原來那是之前飛上天的混元珠正緩緩下落返回。

　　當混元珠回到幻瑛面前時，原本若隱若現的身形重新變為實體。

　　並未將混元珠吞入體內，化作人形的幻瑛卻只是將白色的靈珠托在手中。

　　轉過身來，幻瑛如玉般晶瑩剔透的面龐襯著混元珠發出的柔和光芒，好似謫仙。

　　“淨靈儀式。”

　　將暝見幻瑛發現了他的存在，邁步來到少年模樣的幻狐面前。對於他幻化出人形完全不覺得意外，或者——是完全不曾放在心上。

　　幻瑛則是看著將暝，一反平日裡跳脫吵鬧模樣，一宇一頓說道，“認主極為重要。一生一主，因而我要混元珠印下契約時，不帶一絲瑕疵。”

　　“……”

　　對於幻瑛的言辭，將暝沒有半點反應，只是仰頭看向天空，“月圓之夜，月食之時，九星連珠，契約結立。”

　　應著將暝的話，因為失去月光而一時變得暗沉無光的夜空中突然劃過一道亮光。沿著亮光劃過的軌跡，天上似是被點亮了九盞明燈，連成一條直線。

　　“這就是九星連珠。”

　　御紫炎毫不懷疑的說道。同時感到周圍靈氣再次發生了變化。靈氣波動的漣漪愈發激蕩起伏，一**襲來，仿佛將要掀起靈氣的驚濤駭浪。

　　就在此時，將暝回頭看看幻瑛，緩緩說道，“月食正值，九星連珠天象已成。你當真要與我結契？血契一旦結成，從此便失去了自由之身。除非你我其中之一身死，否則契約之力永不可解。”

　　“何須多言，我心已決，不會更收。倒是你，結契後便不准再與其他妖修靈獸訂立主從契約。否則休怪本狐不客氣！”

　　化作人形的幻瑛便連言行舉止都與狐狸模樣時大不相同。只是那專制強橫之處，沒有半點改變。

　　聽了幻瑛所言，將暝微微搖頭，道了一句，“果然是野性難馴。”

　　將暝話音剛落，幻瑛蔥白般修長完美的手指露出鋒利指甲，點向將暝，高傲說道，“本狐雖是堅持要奉你為主，卻從未想過要與其他妖修分享一個主子。你若到時背信棄義，本狐絕不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