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伯宸,白塵
“……”
聽到白狐的問話,御紫炎先是愣了一愣,隨後語氣平和的回道,“身子自然而然便動了起來,至於為何,我也想知道呢。”
“呵。”
白狐輕快的笑聲傳入御紫炎耳中,使得御紫炎也隨著勾起一抹笑意。
一狐一人便在三途岸邊並排走著。
“你這是要去哪裡?”沉默了片刻,御紫炎忽的問道。
“你想去哪裡?”白狐不答反問。
“——哪裡都好。”
御紫炎一雙紫瞳遙望向遠方,卻只能看到一望無際的殷紅花海。
“只是,無論走到哪裡,你心裡都還有牽掛,不是麼?”
白狐側頭看了看御紫炎,同樣的一雙紫瞳,劃過一抹意義不明的光彩。
“——”
御紫炎聞言收回視線,再一次仔細端詳身邊的巨型白狐,才又開口問道,“我們,是否在何處見過?”
“呵,說是見過,也算見過;說是‘見過’,卻又有哪裡有些不妥。”
白狐說著滿是玄機的話,御紫炎微微蹙起眉。
“剛才,你在同誰講話?”
御紫炎見白狐不再做聲,又換了個問題來問。
“我在同誰講話,你該知道的,不是嗎?”
“——曼,珠——”
聽到御紫炎口中緩緩吐出二字,白狐驀地站住,轉回身,與御紫炎四目相對。
御紫炎正欲再問,之間白狐身影忽然變得模糊不清。
“你——”
“抱歉,我這愛四處撿東西的習慣,似是給你添了麻煩。不過,主子他定會兌現諾言,是以……”
白狐未完的話音縈繞在御紫炎耳畔,身影,卻是早已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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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御紫炎恢復了知覺。
似是睡了很久,還見了不尋常之事,然而御紫炎已是憶不起夢中所見,只覺眼皮很重,努力了幾次總是無法睜開。頭痛欲裂的感覺讓他皺了皺眉。
“可是醒了?”
一個很熟悉的聲音淡淡的響起——父皇?怎麼可能。他不是——御紫炎拼命撐開沉重的眼皮。周圍有些昏暗,只看見眼前一個白色的身影,搖曳的燭光有些晃眼。
“禹喬,給這孩子端碗粥來。昏睡了幾日,定是餓了。”
不是御天行。聲音雖很像,卻更飄渺些,更柔和些,是那一夜聽到的聲音。之前太過掛心是否被發現行蹤,未曾注意,此時才覺出,那聲音與御天行何其相似!再加上那日所見流金黑眸,此人與父皇到底——
御紫炎緩了緩神,想要起身。
白衣人上前扶他起身,在他背後墊上靠枕好讓他坐得更舒服些。
御紫炎終於完全清醒,定睛瞧去,方才看清眼前白衣人,正是那南宮禹喬口中的白塵。
“白前輩——”
“莫要急著說話。來,喝水。”
這白塵與御天行果然有幾分神似。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睛!那對流金的黑眸,並非那日看錯,更非幻覺,那雙本以為世間獨一無二的眸色,竟有第二人同樣擁有!
不待御紫炎將心中驚訝消化乾淨,白塵笑吟吟的開口問道,“我想收你為徒,你可以願意?”
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御紫炎覺得喉中舒服了許多,才開口問道,“前輩可否先告知晚輩,為何選擇晚輩?”
“在那之前,可否告訴我你的名?”
停頓了一下,“在下慕紫幽。”
白塵微微一笑,搖搖頭,“真名。”
御紫炎一愣,隨即,“御紫炎。”
“嗯。”
白塵又是一笑,“那麼,炎兒能告訴我,我那另一隻紫金耳釘如今在誰身上呢?”
御紫炎一驚,隨即微微欠身施禮道,“紫炎見過祖皇帝。”
“哈哈,真是個聰慧的孩子。”
白塵笑道,“只是,莫要再稱什麼祖皇帝,陳年舊事,提它作甚。如今此處只有白塵。”
“是,白前輩。”
輕輕撫過耳釘,御紫炎低垂下眼瞼,輕聲說道,“不瞞白前輩,這耳釘乃是父皇所贈。”
“哦。原來是天行——”
白前輩知道父皇——御紫炎心中暗想。那麼父皇是否也知道千年之前的祖皇帝,如今依然健在?這世上,真有人得道成仙?……
白塵看著沉思之中的御紫炎,笑得意義不明,卻也未開口打斷。
“師傅,粥好了。”南宮禹喬端著一碗清粥回來。
“嗯。”
白塵接過託盤,將清粥遞到御紫炎面前,“孩子,先吃些東西。稍後再談。”
“多謝白前輩。”
御紫炎說罷又向南宮欠欠身,“有勞南宮莊主。”
“不必客氣。你儘管在此好生修養。一切隨意。”南宮不復那日的高傲,此時卻笑得親切。
“幽幽~~你終於醒啦。”
御紫炎剛吃了沒兩口,門外蕭逸仁的聲音就飄了進來。他怎麼也在。御紫炎微微皺眉,卻沒作聲,繼續喝粥。
“吵死了。”
倒是離莫言先開了口。御紫炎的眼皮跳了跳,離莫言也在,那麼,不會那幾個人都在吧。小心翼翼的瞟向門口,好在只看到兩個人影。不然他還在隱隱作痛的頭會更難過。
“幽幽~你可算醒了。你昏睡了三天三夜,害我好生擔心。”
一進門蕭逸仁就沖到床前給御紫炎一個大大的熊抱,害得御紫炎差點把手中的碗打破。
“你若想他再昏三天,就繼續折騰他。”
旁邊離莫言冷冷的開口,衣袖卻在顫抖。
“呵,仁兒,凡事適可而止,逼得太甚,當心到手的姻緣反而溜走。”
白塵單手輕易將蕭逸仁拎起放到一旁,一邊笑意盎然的看著離莫言悠悠說道。
離莫言似有所感,平日裡蒼白無血色的臉上瞬間飛過一抹紅霞。
看到離莫言面露羞赧之色,蕭逸仁心情大好,嘻皮笑臉的蹭到白塵身邊扯著後者的衣袖,撒嬌賣乖地說道,“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師傅的法眼~”
師傅?御紫炎聽蕭逸仁如此喚白塵,微微挑了挑眉——此人果然與白塵是舊識,只是他沒想到,原來蕭逸仁與白塵竟也是師徒關係。那麼南宮莊主——
“哼,還是一副沒正經的鬼樣子。”
南宮上前兩步捏著耳朵把蕭逸仁從白塵身上揪下來,“去,跟你那塊冰別處玩去。少在這吵吵嚷嚷的。”
被南宮禹喬一本正經說出的惹人噴笑之言唬得愣在當場,御紫炎心中暗想,這南宮禹喬,在生人面前、與在自己人面前,差的也太多了些?還是說,此人生來表情冰冷孤傲,言語棱角分明,其實原本是個極易相處之人?
思及此,御紫炎心中對南宮禹喬平白生出一份親近感——南宮禹喬,與夜禹橋,不僅名諱如此相近,便是連性子,也有幾分相似呢……
“欸?師妹真真無情。當日是誰幫你打發走那一莊子鬧事的人?害我到現在還腰酸背痛啊。最重要的是,連小言都被迫動手了,你知道那天他損失了多少寶貝銀針啊。”
話是說給南宮聽的,可蕭逸仁的雙眼卻直盯著離莫言,眼中的柔情像濃得化不開的蜜,令離莫言有些失神。
發覺兩人之間的關係似有些微妙的變化,御紫言的嘴角微微上揚,低頭繼續喝粥。看來那個傢伙很快就不必再粘著自己來刺激他的寶貝了。
“叫我師姐。”
南宮一邊咬牙切齒的說著,一邊同離莫言一道將蕭逸仁架出了房間。
“不過是比我拜師早而已,你明明比我小,你就是師妹。哎,我還沒和幽幽說話呢~小言,怎麼你和師妹聯合起來欺負我啊?我好傷心。”
門外聒噪的聲音漸漸遠去,御紫炎苦笑著搖搖頭。
“呵,仁兒還是這般頑皮。”
接過御紫炎手中的碗,白塵笑著說,“好了,繼續剛才的話題吧。”
送走蕭逸仁及離莫言,南宮禹喬也拿過白塵手中的空碗退了出去。
“敢問前輩,這耳釘可有何特別之處?”
他依稀記得白塵當日好像正是注意到他的耳釘才到他面前的。
“其實,那本是我與傾心相愛之人的定情信物。”
“——”
御紫炎默然,御天行是知道這耳釘的來歷才贈與他的嗎?“為何如此重要之物——”
“因為心愛之人已離我而去。”
“……”原來哀莫大過於心死。
似看出御紫炎的難過,白塵安撫的拍拍他的肩膀,“炎兒不必替我難過,我不曾絕望,一直輾轉世間在尋找他的轉世。”
“——”
御紫炎未曾做聲,心中卻是在想,既是轉世,又從何尋起?莫說人海茫茫,若是同他一般,轉世投胎到了另外的時空,白塵憑何認定自己能夠與愛人有機會再見?獨自一人承受千年孤單、千年等待、千年思念,另一人卻早已不知輪回幾生幾世。
若是轉世重生,不再記起前世塵緣,那人也不過是凡人一個,過著凡人的人生,經歷凡人的生老病死,再重入輪回,周而復始,無休無止。若是轉世重生,如他一般帶有前世記憶,那麼與愛人天各一方,想念卻不得見面,不知另一人心中又作何感想?幾世輪回,又當情以何堪?
情愛之事,最是害人不淺;情愛之心,最是欲`罷不能。若情愛不過是永生永世的折磨與星渺希望前方之無窮絕望,則,愛,莫若無愛——
甩甩頭,揮去心中一片黯然,御紫炎惡作劇似的在心中想到,若白塵當真已得道成仙,不知能否騰雲駕霧,或者呼風喚雨,很好奇,很想見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