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九章 入夢(五)
“將暝此行收穫便在此,請看。”
一句話,果然成功引得三人不再贅言,一同伸頭朝面前三枚玉簡探去。身後的悠言則好似早已知曉,並未表現出過多好奇。只是,那嚴重褶褶光輝,卻是遮掩不住,似乎也未打算遮掩。
“這些是——”
初次見到這三枚玉簡的公雅、瑤光、坤儀,以及方才已經偷偷瞧過小師叔包裹的悠言,都對玉簡上記載的東西充滿好奇。
而將暝則是語氣平淡的說了一句,“我登上了無極山巔。”
“!”
其餘四人聽將暝一言,同時瞪大了眼。
輩分最小的悠言揚聲驚呼道,“什麼?!小師叔你竟然登上了傳說中的無極山巔?!聽說那可是修真界與仙界的夾縫,根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所在。並且,即便教你有幸遇見了,也十有八九在登頂半途,迷失在兩界夾縫,再也找不到歸路!”
顯然悠言所言,是眾所周知的傳言。公雅皺著眉聽完悠言的聒噪,這才沉聲說了一句,“暝兒,這回你實在是太胡鬧了!”
一反之前或嬉笑或慈愛的模樣,此刻的公雅明顯帶著怒氣,是在責怪將暝的一意孤行,“我早就告訴過你,無極山巔不過是個無人能夠證明真偽的傳言。即便傳言真的屬實,你鋌而走險,若是有個萬一,叫我如何對你逝去的爹娘交代?”
誰知,公雅一番話,換來將暝冷若寒冰的話語,“爹娘被人滅了元嬰,莫說肉身,便是靈魂也已灰飛煙滅,師尊不必擔心將來無顏面對他們二人。”
“你?!”
將暝大逆不道的言語終於惹得公雅拍案而起,顫抖的手指指向將暝,抖索的唇幾度翕張卻終究沒能說出什麼過分嚴厲的話語。
一旁的瑤光、坤儀也是臉色數變,終於歸於一聲歎息。
微微搖了搖頭,三人眼中的意味,御天行能夠明白——將暝年齡雖小,心性卻堅如寒冰,能夠如此面不改色說出自己生身父母魂飛魄散的事實,實在令人覺得心寒。
然而,比起公雅的無奈歎息,御天行卻是想起之前無極仙人所說的話——將暝身懷異稟,卻也因此以感情作為了代價。
不過,無極仙人口中所謂的“代價”,是將暝生來如此、天命所取的代償呢?抑或背後另有隱情?
不過若是後者,看公雅等人反映,似是並不知曉。那麼,將暝真的只是天性薄涼而已麼?
“無極仙人給了將暝三部修真功法,分別為人修、魔修與妖修。師尊與兩位師叔可要過目一閱?”
似乎對於公雅等人的反應全不在意,將暝只是繼續自己先前的話題。
公雅等人再次無奈歎息,擺擺手說道,“罷了,這是你自身機緣際遇。況且,魔修、妖修功法對我們也沒有半點用處。人修功法,我們自由尊上傳下的醉夢功法。”
對於公雅從容放任的態度,御天行有些意外——雖說早看出了公雅是個隨性之人,但,涉及到門派之別,他竟然如此容易的允許本派弟子修行其他功法麼?
若只是魔修、妖修功法便也罷了,御天行確實未曾想到,便是連人修功法,公雅也不曾表示阻止將暝改修其他。
不過,將暝倒是主動開口說道,“人修功法,將暝也並未打算休息這乾坤訣。”
“什麼?乾坤訣?”
方才還對將暝出示的功法表示並不在意的公雅等人,再次失態的驚呼出聲。不過公雅旋即又了然點頭道,“也對,既是仙人,贈出的定非凡品。”
說罷,公雅與瑤光、坤儀交換了一個眼神後方才繼續對將暝說道,“暝兒,若你一心要為皇華、香瓊報仇,便不必介意我們這些老傢伙,儘管修習這乾坤訣吧。”
不待將暝開口反駁,瑤光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暝兒,比起本門醉夢訣,這乾坤訣,更加適合暝兒你的性情呢。”
“——”
對於瑤光所言,將暝沉默不語。
而御天行,則好像與將暝的思緒有著感應一般,接收到了將暝心裡的念頭。
心中片刻詫異過後,御天行便輕易接受了此刻匪夷所思的事實。
既然他能夠以意識的形式出現在萬年前的時空,那麼,能夠感應到將暝所思所想,又有何不可呢?——他沒有忘記,這一段奇遇遭遇的初始,一切都是由將暝此人開始……
收斂心緒,御天行靜心感受將暝意念。
原來將暝雖然尚未探入靈識細查無極仙人贈與他的三部功法,但修真界中早已失傳的頂級功法乾坤訣,卻是足以令世間所有修真者為之瘋狂的至寶。
據說若是將乾坤訣練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六合八荒”,便是滄海桑田、毀天滅地,也只是彈指一揮便能輕易改變。
這還僅指乾坤訣在修真界中所能達到的境界,若是到了仙界、神界,乾坤訣中所包含的力量,是尚在修真界的他們無法想像的!
既然連已經修真多年的將暝都無法想像乾坤訣的威力,那麼,剛剛入道修真不久,連元嬰都尚未結成的御天行便更加無法想像了。
不過,單是將暝心中所想的那所謂“六合八荒”的威力,便已足夠令所有追求力量的強者趨之若驁、所有平凡怯懦的弱者聞之色變。
“但,將暝並未想過背叛師門。”
將暝的話,令御天行不禁想要挑眉一笑——這將暝,說他性情薄涼,卻又偏偏看重師門之義。他冒險登上無極山巔,為的便是求得天下無敵的本領。然而此刻手中得了傳說中的功法,他卻又聲稱不習。這豈非自相矛盾麼?
正當御天行如此想著,卻聽將暝繼續說道,“有魔佛訣、天龍訣,已是足夠。”
“原來如此——”
公雅等人聽到將暝後話,皆是一副了然模樣。御天行心想,看來這魔佛訣與天龍訣亦是魔修與妖修中的頂級功法。又思及魑裟邪修習的,便是那魔佛訣,想不到竟是如此巧合,將暝的魔修功法,竟也是一樣。
莫非,這也是冥冥之中早已註定?
御天行思及這種可能,不禁自嘲起來——曾幾何時,他也變得如此迷信起來?然而,遇見炎兒以後,種種巧合際遇,種種不可思議,由不得御天行不去懷疑,是否當真有什麼高人在他們不知情的時候,安排好了一切?
想到此處,御天行心中有些不悅——雖然他也因此得以與炎兒相遇相許,但,若當真有人在背後操縱一切,只是將炎兒與他當做棋子擺佈,他絕不會善了!
沉默不過須臾功夫,公雅再次開口,“暝兒也不必執著於門派之見。皇華、香瓊從來不是心胸狹隘之人。再者我們大央派,修習的醉夢訣功法,本就講究隨心所欲、性本天成,是以,門派之間根本與我派弟子無關。之前之所以無人修習別派功法,皆是因為他派定不會輕易將功法外傳。而且,修真者既已修了一派功法,多數無法再兼修其他。
然而這些限制,眼下全都無礙——乾坤訣本就已是世間失傳的功法,無所謂門派歸屬。而暝兒你天生異稟,兼收並納,並不會受到功法所限。只要循序漸進、不急於求成,尋得平衡之處,集百家之長,也未失為一件美事。”
“是啊。”
公雅說了大段話,剛剛停頓片刻,便被瑤光接了過去,“暝兒你本就心無旁騖,說來倒是不負了你一副難得的根骨。如此看來,也算是天生我才啊。”
“……”
聽公雅與瑤光如此說,將暝也不再作聲,算是默認了二人之言。
這一話題,幾人算是告一段落,公雅複又提起另一件事,“暝兒,關於報仇之事——”
並不等公雅講話說完,將暝再次介面道,“師尊放心,將暝並不急於一時。與對方的實力懸殊,將暝心知肚明。便是那人早一步飛升仙界,將暝只到了仙界再努力便是了。修仙成神,較之修真成仙,愈發不易。數萬年,甚至數十萬年,也未必能夠順利飛升。將暝如今得了頂級功法,何愁不能有朝一日超過對方?”
“好好,暝兒果然審時度勢、心思敏捷。”
聽了將暝的話,公雅稍稍展顏,點頭說道,“也罷,修真途中,本就不能一帆風順。若是我一直將你護在羽翼之下,非但不能令你成長,反而會阻了你前進腳步。”
“呵呵,是啊,原本我們還擔心你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急功近利、急於求成,最終得不償失。但如今看來,倒是我們幾個老傢伙杞人憂天了。”
坤儀在旁笑彎了眼接著說道,“吾家有子初成長,暝兒啊,對於你日後的成就,你師尊與我們就拭目以待啦。”
“哎~瞧師兄你說的!暝兒這般悟性、際遇、到時候,率先飛升的,也許是暝兒也未可知呢!”
瑤光半真半假的玩笑道,但,話中,並無半點嫉妒之意,反而滿滿的皆是驕傲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