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來地球的第二天

　　1977年末，洛杉磯大雪。

　　百年難遇。

　　冷，往死冷。

　　「但是天氣再冷，也沒有米高梅高層的心冷。」深夜秀脫口秀的節目裡，主持人毫不客氣的拿著好萊塢曾經的霸主開嘲，觀眾們也配合的笑了起來。米高梅如今確實已經成了一個笑話，徹頭徹尾。

　　據說米高梅再一次被賣了，十年內的第三次。

　　更糟糕的是，這一次，甚至沒有人願意接手。

　　江河日下的市場份額，逐年遞增的虧損負債，虎視眈眈的競爭對手……無不使米高梅從「一座金礦」，變成了「一座燙手的金礦」，米高梅的片庫yummy（美味）；米高梅的負債，ew（噁心）！

　　誰都想咬米高梅一口，卻沒有人願意伸出天使之手。

　　「每晚上床前，我都會對上帝祈禱，請給我們一個救世主吧，哪怕半個也好，要不四分之一個？」

　　窗明几淨的頂樓會議室，西裝革履的高層精英……這一切卻都無法驅散，籠罩在米高梅大樓的愁雲慘淡。

　　政府和銀行已經下了最後通牒，再找不到下家，就只能宣佈破產。

　　在這個關乎公司存亡的危急時刻，相關負責人終於站了出來。他的雙手支撐在光潔的桌面上，身子微微前傾，汗漬已經滲透了襯衫腋下。所有人都在看著他，期待他能夠帶來希望。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Come on，除非你找到了新買家，否則就沒有好消息，如果你有了新買家，那還有什麼是壞消息呢？」

　　「伯恩斯坦。」負責人報出了買家的姓名

　　倒吸涼氣的聲音，此起彼伏的響徹整個會議室。

　　「完美，一個猶太教父，這正是我們需要的。」【好不容易才擺脫了黑暗的陰影，影業巨大們如今最不想沾染】的團體top1。

　　雖然很殘忍，但負責人還是補充道：「是教父中的教父。」站在紐約五大家族背後的家族。

　　全場鴉雀無聲，氣氛凝重。

　　要麼伯恩斯坦，要麼宣佈破產，這確實是個喜憂參半的結果。沒人會問「就沒有別的選擇了嗎」這樣的傻問題，因為但凡還有一點可能，負責人就不會報出伯恩斯坦這個詞。

　　「幹！伯恩斯坦就伯恩斯坦，最起碼他們有錢，還沒人敢惹。」有高層拍案而起。

　　「伯恩斯坦不會親自出面。」負責人提醒道，「如果此事成行，將會由伯恩斯坦的外孫進行收購，對方的履歷比較乾淨。」

　　能不乾淨嘛，一個才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

　　伯恩斯坦簡直欺人太甚！這幾乎是所以高層下意識的反應。

　　但也有高層不走尋常路，大腦稍稍轉了個彎：「等等，你是說那個，在很小的時候就退學，和朋友聯手創造了微軟奇蹟的外孫？」

　　負責人終於繃不住了，露出了狂喜的表情，激動的連說了三聲「yes」，「yes」，「yes」。就是那個外孫，薩巴蒂諾‧勒森布拉，硅谷的it新貴，華爾街的投資天才，最年輕的億萬富翁，如今不認識他的人已經很少了，一個屢戰屢勝、活著的神話。

　　米高梅終於要迎來一個粗壯的金手指了。

　　但……

　　高層們怎麼都沒想到，金手指在買下米高梅後，就憑空消失了。他倒是指派了專業的經理人來管理公司，但本人卻一次都沒踏足過公司的大樓。

　　年初時，有人說看見薩巴蒂諾動身去了英國，因為他表弟一家出了車禍。但相信這個說法的人很少，眾所周知，薩巴蒂諾就是個冷血的機器，他的骨子流淌著的只有利益和美金。血脈親情？哈，別開玩笑了。

　　一年後，1978年12月23日，平安夜前夜。

　　悠閒的法定假期，卻注定和米高梅的員工沒多大關係。無論是身著幾百美金西服的普通員工，還是幾十萬高定的精英，都神色匆匆，忙碌異常。因為新老闆終於要來米高梅了，自一年前買下之後，有史以來的第一次。

　　誰也沒注意到，在挑空大廳的角落裡，有個少年已經安靜的坐在那裡，等了快一個上午。

　　偶爾也會有人瞟少年一眼，因他過於漂亮的外貌，但卻沒有人駐足，或上前詢問。這裡可是米高梅，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最不缺的就是美人，男女都一樣。

　　收發室的實習生溫蒂，一個臉上有些雀斑的褐髮女性，她是唯一真正去和少年溝通的人。因為她剛剛路過時差點摔倒，是這個漂亮的少年扶了她一把。六杯咖啡和十二個甜甜圈，因此倖免於難。

　　「你好，我叫溫蒂，剛剛真是謝謝你了。」

　　「我叫威廉。」威廉操著英式口音，較之美語更加低沉，卻又透著少年人獨有的清冽乾淨。

　　溫蒂是個聲控，聽的差點失神，她輕咳了一聲，這才道：「你是來米高梅碰運氣的新人嗎？噢，這個時間點，可不太合適。」

　　威廉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只是順著溫蒂的話問道：「有什麼重要的事發生嗎？」

　　「據說新BOSS今天要來公司，」溫蒂放下了手中的食物，坐到威廉身邊，小聲八卦，「所有人都瘋了，翹首以盼，爭取表現，肯定沒人有空搭理你。你明天再來，情況會好些。」

　　「謝謝。」威廉禮貌又克制，處處透著英倫紳士範兒。

　　溫蒂注意到，威廉說話時，一定是要注視著交談對象的，顯得既真誠又有教養。她對威廉的好感更勝，衝動之下，便開口道：「又或者，我可以先幫你去選角部門問問。」

　　「不用了，我不是演員。事實上，我表哥為我在米高梅找了一份工作，我只是在等接我報到的人。」

　　「哇哦，那我們以後就是同事了，」溫蒂一臉驚喜，沒人會不喜歡美人，特別對方還是個很好相處的美人。她大方的塞給了新同事一杯紙筒咖啡，「我請你，你看起來凍壞了。」

　　威廉接過了溫蒂的好意，但是沒有喝，只抱著紙杯取暖。他有一雙白皙纖細的手指，再漂亮不過，好像把這個普通的紙杯也襯出了不一樣的風采：「我沒想到洛杉磯會比倫敦還冷，上班第一天，穿三件套正裝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對嗎？」

　　「但它讓你看上去很帥。」溫蒂咯咯笑著，沖威廉眨了眨眼。

　　溫蒂再一次整體打量了一下威廉，精緻的外貌，修長的身材，黃金比例分隔，以及猶如從油畫中走出來的氣質，這樣的人真的不是演員嗎？好可惜。

　　正當溫蒂準備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她磚頭似的黑色手機響了起來，那是催她趕緊回去的電話。

　　溫蒂低頭看了一下腕錶，不禁咒罵出聲：「噢，我忘記時間了。我要走了，一會兒見，呃，我假設我們可以一起吃午餐。我是說，新人總是很難融入，至今我都是一個人吃飯，你知道的，很俗套的好萊塢劇情，孤零零的坐在馬桶蓋上，哭著吃下一份自製三明治。」

　　「午餐時間見。」威廉重新戴上了他的紫色墨鏡，之前和溫蒂說話時他摘下了它，「by the way（順便一說），你日後會變得很成功，孤獨的午餐是個不錯的趣談，你應該記下來。」

　　溫蒂一愣，威廉的態度是那麼篤定，好像脫離了安慰的範疇。

　　威廉點了點自己的墨鏡框：「我已經看到了你的未來。」

　　溫蒂搖頭笑了笑，心想著，這感覺可奇怪，被未來的英俊同事一句話治癒什麼的，真是越來越好萊塢了。但她明顯已經沒有太多時間再繼續想下去，匆匆告別後，她就踩著高跟鞋，風一般的衝進了向上的電梯。

　　因為溫蒂一驚一乍的動作，等在大廳的接待人員，終於發現了威廉。年輕，俊美，安靜又內斂，無論怎麼看都不像那個傳說中張揚的新BOSS。

　　威廉……

　　也確實不是。

　　「我叫威廉‧塞偌斯，」威廉坐在會議室裡，最前面的總裁位。他做了一個簡短的自我介紹，面對在場平均年齡基本可以做他祖父的高管們，沒有絲毫的怯場，態度從容又大方，「是薩巴的表弟。我假設你們已經知道了，薩巴蒂諾是出資買下你們的人。他對電影沒興趣，也沒空管理。」

　　高層們聽到這麼不客氣的話，臉瞬間就拉了下來，沒誰會喜歡這種不受重視的感覺，他們可是百年米高梅！

　　「那他買下米高梅幹什麼？！」

　　「錢多到沒處花嗎？」

　　「他太傲慢了，微軟的成功，讓他都快忘記自己是誰了！」

　　等高層們發洩完，威廉才不緊不慢，陳述了一個事實：「薩巴去年也沒來，公司不是照樣運行的很好嗎？據我所知，下跌的業績曲線，在雨果的幫助下，已經有所回升。」

　　雨果是重金聘請的代理CEO，一個專業的經理人，在薩巴蒂諾不在的日子裡，他把米高梅打理的很好。

　　「那你存在的意義是？」有高層挑釁。

　　威廉笑了，這是他進入會議室後，臉上第一次出現冷漠以外的表情。他微微瞇眼，昂著倨傲的尖下巴，拖著慢吞吞的貴族腔調道：「還不明白嗎？你們是我表哥送我的十八歲生日禮物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