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大江南北

　廣西，去年的廣西還曾“反蔣”的發起地之一，在去年的6月，廣西地方勢力更是與中央大軍差點揮戈相向，一場內戰在各方政治勢力的斡旋下得已解決，而此時的廣西，雖說去年與中央達成協議，但仍然處於南京中央政府之外的半游離狀態。

　多年鬥法，使得廣西地方當局的李宗仁、白崇禧二人雖不乏軍事韜略，政治上卻遠非老蔣的對手，幾次倒蔣均以失敗告終。但面對山高路遠，又有李、白兩員大將坐鎮的廣西，蔣介石也無計可施，只能睜隻眼、閉隻眼，接受廣西承認中央，稅收人事行政等權卻歸廣西獨有的半獨立狀況。

　當然，蔣介石並沒忘了臥榻之畔的這兩隻虎。盧溝橋事變後約四五天，蔣介石從廬山上給遠在桂林的李、白二將發去急電，聲言中央已決心抗戰，約李、白二將速赴廬山，共商抗日救亡大計，這又在兩廣將領中引起一番爭吵。

　與其它人不同，在收到電報，然後又對當前的時局進行一番分析之後，自民國十八年“蔣桂戰爭”失敗後，多年來一直冷眼靜觀，多次嘗試反將的李宗仁意識到這次蔣介石的聲言絕非戲語。在兩廣高級將領軍事會議上，李宗仁充滿自信地對手下諸將說：

　“咱們的這位委員長，早就有意藉機吃掉我們和各路地方軍。但此次宣言相信發自他的內心。”掃了一眼在座眾人，李宗仁閃動著一雙精明的眼睛，條理分明地繼續說道：

　“現在的形勢逼著他非抗戰不可。眼下日本人對我中國步步緊逼，已決非蠶食而已，而委員長的多次與人說道——中國對日本，不怕鯨吞，只怕蠶食，現在日人已決定鯨吞我國，試圖實現其一舉征服中國之國策。相信中樞已無忍讓的餘地。今日之局勢只有兩條路可循，不是抗戰圖存，便是投降亡國。今日縱使南京中央和委員長有意拖延，只怕日本人未必容許。”

　說著，李宗仁的語氣一轉道：

　“這次蔣介石若再不抗戰，而欲採取投降一途，則不僅全國軍民不能同意，恐怕他的嫡系部隊也將自動實行抗戰，到時候，我們也就可自行抗戰了！”

　在說到“自行抗戰”時，李宗仁的臉上帶著笑容，在座的都是他的心腹，自然知道他的“自行抗戰”所指為何，而他的這一番話說的也是有理有據，說服了手下眾人，在國內軍界有著“小諸葛”之稱白崇禧也點頭稱是。李宗仁對蔣介石太熟了，對戰亂年代的中國更是瞭如指掌，所以他的話自然入木三分。見眾人點頭認同自己的意見，他話峰一轉，又轉到了會場上各位將軍最關心的話題上來。

　“這次蔣介石欲招兩廣軍參戰，廣東的余幄奇第一時間作出了回應，而其也必招全國各地的地方部隊參戰。不能說他沒有藉機消滅雜牌的念頭，但他抓的時機有利。眼下全國各地群情激奮、抗日聲勢倒海翻江，誰不抗戰，誰拒出兵，不啻為全國公敵、民族渣子、國民公敵。我們在全國民眾眼裡已為軍閥，節骨眼上決不能現醜於天下。”

　這時，李宗仁似乎有些動了感情：

　“另外，從良心上說，吾等身為國之軍人，華夏子孫，國家有難，吾等豈能坐視不顧。如過去所為皆為爭民權、衛民主，則今日為國為民應義無反顧。我們也決不能在抗戰問題上給南京以攻擊我們的口實。”

　當天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討論之後，廣西便率先定下了參加抗戰的大計。在會議結束之後李宗仁當下急電蔣介石，表示：

　“中央既已決心抗戰，我輩誓當擁護到底，崇禧當即遵命首途，聽候驅遣，我本人暫留桂林，籌劃全省動員事宜，一俟稍有頭緒，亦即兼程北上，共效驅馳。”

　一份電報在發往南京的同時，同樣被邯彰的經濟調查局的電子監測中心所截獲，事實上，在過去的半年間，這座建立於山頭的電子監測中心，已經截獲並破譯了數十萬份機密電報，而破譯的電報，第一次送往了專員公署。

　“李、白兩人密電中央，其決心北上了！”

　放下手中的電報，管明棠的內心不禁有些感嘆，作為“新桂系”領導者的李宗仁與白崇禧雖與蔣為敵多年，但在國家、民族危難之際，義無反顧地順應民意，響應中央號召，共赴國難，不失為血性十足的堂堂中國軍人。

　而日後，白崇禧身為中國軍副參謀總長，為中國抗戰勝利立下汗馬功勞，作為第五戰區司令的李宗仁更是台兒莊痛殲日軍精銳上萬人，取得了“台兒莊大捷”，這是抗戰的第一個勝利。在回到邯鄲之後，管明棠可以收到越來越多的情報，與李宗仁、白崇禧一樣，四川的劉湘、雲南的龍雲、青寧二馬等一批地方軍將領，也在國家面臨多災多難的困境時，毅然停止了分裂，停止了國內的廝殺，主動通電全國，請纓抗戰。

　這種舉國一致的效果，是這個國家在被外敵欺壓了上百年後鬱積在胸膛裡的憤怒和覺醒的總爆發，現在愛國的熱情已經爆發了，剩下的，恐怕就是中國能否像歷史上一樣堅持下去了。

　“先生，南京軍事委員會電令！”

　就在管明棠感慨良多的時候，李直民面帶喜色的拿過來了一份南京的電報。

　“茲命令邯鄣民團編遣為國民革命第十六集團軍……”

　什麼？什麼？

　在李直民唸著這一電令時，管明棠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雖說從委員長那裡，管明棠得知軍事委員會有意將邯彰民團常備改編為正規軍，但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也沒有想到蔣介石竟然會如此的大方，給了自己一個集團軍的編制。

　“第十六集團軍！仲民，你確定電報沒錯？”

　“先生，沒錯啊，是第八路軍，您已經被任命為第十六集團軍司令，……”

　李直民有些不解的看著專員，難道第十六集團軍有什麼不適嗎？現在邯彰民團司令部不就是在等待著這一命令嗎？好一會李直民才想起，剛開始的時候，按照最初的設想，南京那邊能給一個軍的編制，但現在不僅給了一個集團軍，而且更為重要的是，給予了集團軍司令部“自主權”——徵召本地預備軍的自主權，而這正是邯彰真正需要的。

　“先生，您是不是覺得，南京那邊有點……”

　在李直民試探著詢問的時候，管明棠卻是呆坐在椅子上，直到現在，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個集團軍的編制，依據戰況編制集團軍預備軍的“特權”，按照管明棠對歷史的瞭解，在整個抗戰歷史中，沒有任何一支部隊獲得這樣的自主權。

　歷史竟然在這裡發生了如此驚人的變化。自己不僅得到了一個集團軍的編制，而且還得了“擴軍”的許可，儘管這種擴軍的番號是不被軍事委員會認可的，但是在另一方面，軍事委員會卻又認可了自己的擴軍！

　“沒什麼，只是沒想到罷了，一開始，我甚至還想著，正規軍不夠，咱們就繼續用民團的編制，現在看來，不僅沒有這個必要，而且還可以光明正大的擴軍！”

　嘴邊這麼說道著，管明棠的心底依然還是有些不太適應，曾幾何時，自己甚至還尋思過“化師為軍，化旅為師的法子”，但是現在看來，這一切都沒有任何必要了，南京那邊都已經為自己準備好了。

　意味著什麼，這當然不是管明棠需要去考慮的，現在他還面臨著更為重要的問題——華北的局勢。

　又一次拿起那份電令，看著電令上的文字，管明棠半天不說一句話，只顧在房間裡踱步。他踱步完了，又重新坐在椅子上，然後默默的端起茶杯，品味起上好的龍井茶來，一邊品著茶一邊默默的思索著。

　作為專員的秘書，李直民當然知道專員的脾氣，此時他正在思考問題的時候，最好不要去打擾他，以免打斷他的思緒。

　“仲民，現在，華北的局勢不容樂觀啊！”

　終於，管明棠打破沉默了，他的視線朝著窗外看去。

　“現在，宋明軒一味乞和，如果所料二十六路軍北上增援，被其所阻，且其又拒絕各界慰問勞軍款，並命令部隊拆除北平防禦工事，而另一邊，從香月清司這位新任司令官上任之後，日軍又在不斷的增兵平津，如果所料不差的話，未來二十天內，華北局勢很有可能徹底崩壞，所以……”

　說著，管明棠揚了揚手中的電報，然後看著李直民說道。

　“中央現在將邯彰民團改編為第十六集團軍，按委員長的意思，咱們要配合26路軍把華北的局勢撐起了，畢竟，按現在的形勢發展來看，二十九軍是靠不住的！嗯。”

　管明棠又沉吟了一下，然後又繼續說道：

　“而且，咱們還要看到，時間！時間對於我們來說可以說是越來越緊張了，現在，倭寇在增兵，在備戰，所以我們還有時間去動員部隊，但是，倭寇是否會給我們足夠的時間用於訓練，這都是我們必須要考慮的問題，嗯……通知司令部，下午三點，召開全體會議，商討作戰事宜。”

　隨後，管明棠又看著李直民詢問道。

　“現在民團的動員情況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