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長大

　　等黎域拖著沉重的軀殼，從海裡回來之後，只感覺連見到沈仁都那麼的親切，滿眼是淚地想衝過去抱一抱。然而見他衝過來，沈仁捏著鼻子迅速退後，甕聲甕氣地大叫，「啊啊啊你別過來！一大股海腥味兒我要被熏吐了——」

　　黎域：「……」我的心都碎了！他不肯相信，抬手認認真真聞了聞自己的味道，唔，是多好聞的嗎？明明這麼小清新！老人參騙我！

　　不過沒有人關注他碎成了冰渣的小心臟，在眾人嫌棄的目光裡面，黎域還是被逼著去洗了一個澡，連洗了三四遍， 感覺自己的魚鱗都要被洗掉了。

　　看著天花板，他滿心傷悲——唉，有預感，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面，他都會討厭游泳，討厭水了。

　　果然此生，唯有美食是真愛。

　　出發的時候， 黎域已經視死如歸地準備進行石頭剪刀布終極決戰了，結果秦征看了他一眼，默默伸手，就見不破劍從他手上，懸浮到了半空中， 隨後劍氣暴漲，化為了一把五米寬十幾米長的巨劍。

　　秦征什麼都沒說，先一步走了上去。

　　黎域站在原地蒙圈了——難道我這千年來都沒有意識到，我的真愛就在身邊？嚶嚶嚶好感動！

　　小鳥崽對出現的巨劍十分感興趣，但是他自己那一對小翅膀向來起到了裝飾作用，好奇的不行，就只好在蒼黎的腦袋上跳來跳去，一邊「啾啾」地催促蒼黎快帶他過去看看。

　　蒼黎感覺他的小嫩爪子在自己頭頂上一跳一跳的，嚇得連忙抬手去把小鳥崽抱下來，心有餘悸，「我的小祖宗！」但是對上小鳥崽那一雙清澈的銀紅色眼睛，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我的小鳥崽這麼萌，做什麼都是對的！

　　還低頭響亮地親了一下，小鳥崽也很配合，偏了偏毛茸茸的小腦袋，「啾——」了一聲，顯得很開心。

　　一人一鳥親來親去，沉迷其中不可自拔，旁邊圍觀的幾個紛紛用手在鼻尖扇了搧風——哎喲！這戀愛的酸味兒啊！太熏了！

　　在巨劍上面坐好，幾秒之後，整把巨劍就垂直起飛了。地面的建築物越來越小，而周圍慢慢聚集起了白色的雲氣。一時之間，天地浩瀚無疆。

　　這一次小鳥崽一路上都很乖，一直都窩在蒼黎的懷裡，只有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左看右看的，顯得有些好奇。

　　沈仁用自己的人參須做了一把帶靠背的椅子，別提多舒服了。看了一眼正在蒼黎胸前打瞌睡的小鳥崽，捅了捅旁邊席「劍」而坐的木點墨，「你說小晏要多久，才能恢復是人的時候的記憶啊？」

　　總感覺老大挺可憐的。

　　木點墨正在發呆來著，被戳了一下，猛地回過神來，也看了眼蒼黎的方向，湊過去小聲聊天，「說不好，不過老大不是說，小晏有當年在孔雀祖地，作為一顆蛋的時候的記憶嗎？」被老大隨身攜帶了三萬年，感情早就培養好了，這才沒和老大生疏。

　　否則，老大肯定受不了「小孔雀不愛他了」這個打擊，要瘋。

　　沈仁一隻手撐著下巴，嘆了口氣，「唉，看著老大養小孔雀，還是有些感動啊！」雖然總虐狗，但我也認了！

　　一邊的黎域為了安撫自己已經受了嚴重創傷的內心和軀殼，正暗搓搓地拿著一包吃的，正是他珍藏了很久都舍不得拿出來的豪華級魚糧。這時候，正一顆一顆吃的極為珍惜。

　　聽了沈仁的話，他嚼吧嚼吧把嘴裡的東西全部吞下去了，才開口，「哪裡需要感動了？我看老大對於『嬌妻養成史』這個活動十分的熱衷啊！」說完還圓潤地翻了一個白眼。

　　沈仁：「……」嬌妻養成史是什麼鬼？他忍不住偏過頭，看了看老大正滿眼溫柔地注視著小孔雀的睡相的樣子，又想了想，之前老大還給孔雀蛋穿粉紅色蕾絲蝴蝶結裙子——好吧，我承認黎域說得對，老大確實很享受養成嬌妻的過程……

　　之前覺得老大可憐的我，肯定是被奪舍了！

　　因為飛行的速度很慢，所以飛了好久，他們一行人才進入了秦嶺山脈的境內。只見雲端之下，山脈起伏蜿蜒，橫斷南北，無數茂密的蒼青綠樹綿延千里，鬱鬱蔥蔥。

　　沈仁探出一小片葉子出來，吸了幾口清新空氣，只感覺神清氣爽，「作為植物，我果然還是喜歡純天然無污染的空氣！」

　　這時候，從半路上就開始打瞌睡的小孔雀突然就醒了。只見他從蒼黎的領口一下蹦出來，垂直落體，直接落到了蒼黎的手掌心裡。他探出小腦袋，也看著雲端之下的景色，一雙圓滾滾的眼睛一眨不眨的。

　　蒼黎見他專注的樣子覺得可愛，正想逗逗他，沒想到手掌心上突然感覺一輕。他心裡莫名地一慌，然後就見小孔雀的雙眼一下子就閉上了，有些蓬鬆的羽毛也軟塌了下去，兩枚尾羽漂浮起來，散發著淡淡的光。

　　「晏晏！」蒼黎心下一緊，自身的氣息沒控制住，猛地就向四周散發出去了，連腳下的不破劍也跟著搖晃了幾下。

　　坐在後面一點的木點墨他們嚇了一跳，連忙看過去，就見小鳥崽正躺在蒼黎的手心上，明顯失去了意識，而老大的表情都變了，周身的氣息滿是肅殺。

　　蒼黎讓自己別慌，別慌，不會有事的。下一秒，他漆黑的雙眼瞬間就變成了琥珀色的豎瞳，瞬間，整個世界就以不一樣的狀態展現在了他的眼前。

　　只見無數青色的生氣，正從連綿萬里的山川林海之中聚集，源源不斷地包裹住了躺在自己手心上的小鳥崽。而他也清楚地看見，小鳥崽正在把那些生氣吸收到自己的體內。

　　還好，沒有出事。他狠狠地舒了一口氣。原本已經因為心緒震盪，刺穿了他的皮膚，出現在了手臂上的龍鱗又逐漸退了回去。

　　不過讓他有些驚訝的是，那些綿綿不絕的生氣之間，竟然還有幾絲淡淡的龍脈之氣。

　　沈仁探出的那一小片葉子正一個勁兒地發抖，他也很驚訝，「這生命之息的濃度也太高了吧。」他的葉片堅持了一小會兒就扛不住了，馬上就縮了回去。

　　生氣雖然好吃，但是他血脈功力都不行，再多吃一點，可能整個參都要炸了。

　　木點墨也關注著小孔雀那邊的情況，有些深思，「秦嶺在華夏自古就有『龍脈』之稱，向來就有很多神異的傳聞都和秦嶺有關——」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四周似有風雷驟起，雲端之下的群山都在呼號一般，無數的山林劇烈地搖動，隨後，一股磅礴的氣息直衝雲霄，朝著他們的方向襲來。

　　這時候，就連黎域都能夠看到一個淡青色的氣流漩渦，攜著無數磅礴的氣息，毫無阻擋地奔了過來。

　　這陣仗太大，嚇得他手裡的魚糧都快掉了。

　　他猛地偏頭看向蒼黎，發現老大隻是有些憂慮，但是並沒有戒備——好吧，是安全的！他舒了一口氣，安下心來，嚼吧嚼吧，把嘴裡的食物吞了下去。

　　那股氣息攜帶者萬千氣勢狂捲而來，蒼黎不敢阻擋，因為他的龍瞳十分清晰地看到，那無數的生氣與龍脈之氣組成的漩渦，和自己手心的小孔雀之間，正有一絲相連。所以即使感知到了危險在靠近，想要保護小孔雀，但是他還是抑制住了自己的本能，沒有攻擊。

　　就在那漩渦即將靠近幾人的時候，狂亂地氣流把不破劍都吹得搖搖晃動，衣衫亂舞。這時，只見蒼黎手心上，一直雙眼緊閉的小鳥崽突然散發出了微微的白光，之後，整個都漂浮了起來，像是有意識一般，直直迎上了襲來的風漩。

　　只聽天地間突然響起了一聲孔雀鳴叫，那氣勢萬鈞的風旋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擋住了一般，停在了半空。隨後，幾人都聽見空氣中一聲沉悶的「砰」聲，那無數生氣組成的氣旋，瞬間就炸開來。

　　無數分離開的生氣氣團，被一股強大的吸力所吸引，爭先恐後地聚集到了小鳥崽的周圍，被逐一吸收。

　　這時候，只見小鳥崽的每一根纖細的羽毛上，都有瑩瑩的白光閃爍。隨著無數生氣與龍脈之氣被吸入體內，他周身的氣息突然就變得深邃起來，氣勢節節攀升，隨後白光一點一點的變亮，逐漸形成了一個光團，將他整個包裹了起來。

　　蒼黎能夠隱隱看到光團的中央，小鳥崽正產生著巨大的變化——羽毛正在變得豐滿，脖頸長了一點，讓人最為驚喜的是，他的頭上，長出了兩根白色羽冠，正在光團之中一顫一顫的，十分好看。

　　蒼黎覺得自己的手有些癢。

　　不知道過了多久，白光逐漸消散去之後，之前震盪的空氣也平靜下來，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蒼黎伸手將小孔雀抱過來，只見此時的小孔雀已經長大了不少，模樣也發生了一些變化。以前除去尾羽，他只有蒼黎的手掌心那麼大一點，現在好歹要比整隻手都大上一圈了。

　　木點墨他們也聚集過來，新奇地看著長大了一點的小孔雀，不過，「老大，小晏這生長速度會不會太嚇人？」算起來，這才是出殼的第二天還是第三天，就長大了這麼多。

　　蒼黎看著雙眼緊閉，正在熟睡的小孔雀，搖了搖頭，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不會，晏晏的情況本來就和其他的孔雀不一樣，要是當年不是因為天道限制，他現在肯定都和我一樣，已經成年了。」而不是神魂落到這個世界，化為人身，生活了這麼久。

　　再說了，他的小孔雀，自然是和其他的孔雀完全不一樣的。

　　嗯，就是這麼的與眾不同！

　　大概半小時之後，被蒼黎一直小心捧在手裡的小孔雀醒了過來。眨了眨銀紅色的眼睛，他還有些迷茫，不是很知道自己剛剛怎麼就睡著了。

　　蒼黎見他迷瞪瞪的模樣，揉了揉手感極好的羽毛，溫聲道，「寶貝兒，你站起來試試？」

　　小孔雀有些不解，大青龍這是怎麼了？趴著多舒服啊，為什麼要站起來。不過他還是聽話地在手掌心上站了起來，結果他還以為自己是之前那麼小的身形，沒注意，一腳差一點就踩空。

　　「啾——」他的叫聲帶著驚嚇，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看著蒼黎的手，有些悲痛地發現，啊，大青龍縮水了！縮小了好多！

　　他看了看期待地注視著自己的蒼黎，抬起自己的小翅膀，輕輕撫摸了一下蒼黎的手——大青龍，沒關係的，你縮水了也沒事，我不會嫌棄你的。等我長大了，我就抱著你玩兒。

　　蒼黎有些茫然，自己怎麼在和小孔雀的那一抹聯繫之中，感覺到——小孔雀正在同情自己，然後在……安慰我？

　　好好地安慰了蒼黎，孔晏滿意地揮著小翅膀，突然就感覺不對勁。

　　等等，這好像不是我的翅膀？他震驚地看著陌生的羽翼——啊啊啊我圓圓的那一坨扇都扇不動的小翅膀呢？

　　「啾——！！」尖利地叫了一聲，孔雀十分驚恐地看著自己身上這對陌生的翅膀，然後又木呆呆地低下腦袋，看了看自己長大了好多的腳，還有縮了水的蒼黎的手，銀紅色的雙眼都有些黯淡無光。

　　到這時候，看見小孔雀一系列的動作和表情，蒼黎才反應過來——小孔雀這是完全不知道他自己長大了，以為是蒼黎縮水了。

　　「哈哈哈哈——」蒼黎實在沒有忍住，看著木呆呆的小孔雀，大聲笑了出來。笑聲迴蕩在雲層之間，傳了好遠。

　　小孔雀聽見了他的笑聲，像是被驚醒了一下，一愣一愣地抬頭，看了看笑得也很好看的蒼黎，這才慢慢接受了現實——我好像睡了一覺，就長大了一點。

　　呃，肯定是睡姿有問題！

　　接下來，小孔雀都有些沒精打采的。一會兒看了看自己的爪子，一會兒扇扇翅膀——翅膀都不圓了，感覺有一些悵然若失。

　　飛劍一路朝著秦嶺的主峰太白山飛去。遠遠能夠看見，太白山峰頂積著雪，雪峰皚皚，陽光的照耀下，反射著雪光。

　　蒼山負雪，明燭天南。

　　孔‧小孔雀‧晏：「哎呀，大青龍，不怕不怕喲，就算你變成了蚯蚓那麼小，我也不會嫌棄你的！等我長大了，我抱著你飛，一定帶你玩兒！！」

　　蒼‧大青龍‧黎：「……」我應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