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紀無情側身一躍閃開了去,大叫道:“我不叫狂徒,我叫恨海狂蛟,你只管叫好啦!絕對沒人說你犯了死罪!叫吧!”
“噫!”綠衣女子一掃落空,似乎有些奇怪,因為她平日習慣上出手沒有落空過,所以更加有氣,揚起手中長弓,跟進施襲。
唰!嘣!唰!嘣!唰!嘣!
一邊三聲破風,加上弓弦震動發出一種奇異的聲響,三招九式,圍著紀無情的前、左、右,化成一團弓影,的是不凡。
他乃是要看看這綠衣女子的門道,尤其不敢傷了和氣,生恐耽擱了常玉嵐的解穴療傷之事。
一邊的無我和尚也大聲的道:“姑娘!姑娘!請慢點動手,事情也總要有個青紅皂白呀!”
紀無情也冷笑說道:“咱們既叫得出名字來,就必定有點淵源,見面就打,哪有什麼味道?”
他說著,指著無我又道:“這位大師與千手……哦!差點又犯了死罪,與你們山主,有交情……”
“呸!”綠衣女子呸了聲道:“一派胡言,他會與本山山主有交情?”
她口中雖然怒咻咻的,但手上的弓已經停了下來,一雙眼睛掃視了無我之後,連連的搖頭。
無我忙道:“有一面之緣。”
綠衣女子的頭,搖得像撥浪鼓,垂在耳際的珠環,抖個不已,掀起黛眉,癟著櫻唇道:“你這瞎和尚今年幾歲?大不了三十出頭吧?”
紀無情與無我有金蘭之好,對他的年齡知之甚詳,忙代答道:“姑娘看得準,他今年三十整,在下今年三十二,姑娘好眼力,看得準!”
他是看準了綠衣女子的驕勁,順著話給她戴上頂高帽子。
綠衣女子瞄了他一眼道:“少來,姑娘我不吃這一套!”
她口中雖然不承認,但臉上的神情,顯然的緩和多了。
紀無情心中好笑,但是,他對綠衣女子已看出了他的心意,也覺得這女子十分聰慧。
紀無情忙說道:“我說的可是事實,姑娘如果不信,可以回去問你們山主,這是假不得的!”
無我緊接著道:“十數年前,貧僧尚未脫俗,確曾進入貴寶山,拜見過山主!”
綠衣女子有些心動,但是卻問道:“那時本山山主大約是多大年紀?”
無我和尚道:“約莫是五十餘歲的貴婦模樣。”
不料綠衣女子道:“啐!一派胡言!”
無我忙道:“姑娘,假若你帶我們見了山主,到時真假立辨。”
綠衣女子道:“十多年前,我已經好幾歲了,我師祖過八十大壽,我記得清楚,你說她老人家五十多歲,不是騙人的嗎?”
紀無情忙道:“姑娘,山主她修為功夫已到返老還童的境界,外人看來當然年輕,這是可以想得到的!”
綠衣女子聞言,不由眉頭微動,喃喃的自言自語道:“嗯!有點道理!”
紀無情一聽,忙進一步的道:“揮旗山不歸谷的武學,宇內聞名,就是練到半仙之體,益壽延年,長生不老,也有可能呀!姑娘,你說是不是?”
他是看準了這位綠衣女子的好勝心理,因此,一味在口頭上把揮旗山不歸谷捧得高高的。
綠衣女子果如所料,不但把手中的弓收回,而且得意的瞧著紀無情道:“看不出,你對武林的事情還真的知道不少!”
紀無情見這一帖藥生了效,心中暗喜,更加的道:“人的名兒,樹的影兒嘛!”
綠衣女子點點頭,道:“既然知道本山的名頭,當然知道本谷的禁忌,闖山入谷,不怕死嗎?”
紀無情忙道:“情非得已,為了一條人命,非進山入谷不可!”
他指著地上躺著的常玉嵐道:“我這位朋友被人制住了穴道,據說,只有貴寶山的千……啊……山主,她老人家才能解穴療傷,因此……”
“得了得了!”綠衣女子尖叫道:“那算你打錯了主意,這一類的事,揮旗山從來不管,還是另請高明吧!”
紀無情的眉頭一掀,計上心來。
他想,遣將不如激將,我是如法炮製,給她一激,再加一項高帽子,哪怕你刁鑽!
想著,連連點頭說道:“原來如此,那……那是我誤聽了江湖上的傳言,真的沒想到……”
他說到言猶未盡之處,故意的沉吟起來,蓬蓬的亂發搖個不停。
綠衣女子道:“你怎麼不把話說完?”
紀無情故意的苦苦一笑道:“不說也罷!”
綠衣女子道:“一定要說!”
“哦?”紀無情一副無可奈何的道:“姑娘要我說,我說出來你可不能生氣。”
綠衣女子道:“只管說!”
紀無情似乎一正色,十分認真的道:“外界傳言說是,揮旗山不歸谷武功自成一家,掛冠武林,不論什麼奇難的手法,尤其是點了穴道,只要不歸谷主隨便一拿捏,立刻就能手到病除,起死回生……”
綠衣女子的臉色,隨著紀無情的“謊言”,陣陣得意。
紀無情又說道:“又傳說,天下武林,只有揮旗山不歸谷稱得起俠義二字,凡是江湖人,有了困難,只要找上揮旗山,都可以迎刃而解,天大的事,揮旗山都可以承當下來!”
綠衣女子咬著下唇,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珠,滴溜溜不停的轉動。
紀無情怕她反臉變卦,忙又道:“照姑娘的說法,一定是江湖上傳言錯誤,一定是的,因為,我對姑娘的話,完全相信,不過,姑娘,我有一個小小請求,希望你能答應。”
綠衣女子道:“什麼要求?”
紀無情裝成十分焦急,也十分憂愁的道:“姑娘既然說谷主不能代我的朋友解穴,武功一道是不能勉強的,我也只好背著我的朋友,另外去找武功更高的人幫忙。”
“我只請求你不追究闖山入谷的錯誤,放我早早離開揮旗山,免得耽誤了我朋友的一條生命!”
“不行!”
綠衣女子突然嬌叱一聲,雙目圓睜,怒沖沖的道:“誰說我們不歸谷治不了你朋友的穴道,誰說咱們不歸谷不夠俠義來著,走!
到哪兒去?”
紀無情越發暗笑,表面上卻哭喪著臉道:“是呀!不歸谷解不了的穴道,就是走遍一十三省,也沒有人治得了呀!”
綠衣女子點頭道:“你知道就好!”
紀無情心中大喜,口中卻道:“可是,適才……”
“跟我來!”
綠衣女子語落人起,循著似有若無的羊腸小徑,向谷底奔去。
無我和尚口誦佛號說:“阿彌陀佛!紀大俠,你從前不是如此善用心機!”
紀無情道:“因時,因地,因人而異,走吧!大和尚,你可不能揭穿我的錦囊妙計喲!”
無我和尚道:“小的好騙,老的難纏。”
紀無情道:“見機行事吧!走!”
他背起常玉嵐,追著綠衣女子的去處縱躍而前。
無我緊緊跟在後面,亦步亦趨。
沿途崎嶇難行,更有些懸崖峭壁,最是令人不解的,不時有巨蟒及熊狒等出現,只是並不攻擊行人。
好在紀無情功力不凡,雖然背著常玉嵐稍覺吃力,不過僅僅是不似自己一人趕路的快速而已。
約莫有半個時辰。
地勢陡然下落,斜坡漸大,加上地面上一種闊葉短草光滑異常,被人踏在上面,立即向下傾倒,彷彿是鋪上一層厚厚的滑不溜足的油氈,使人不由自己的向下滑落,一時剎不住勢子。
似乎有數十丈高下。
眼前忽然景色大變,與先前入谷之處的荒涼情景,完全不同。
斜坡盡處,有兩個如同聳立的石峰,平直插天,兩峰之間,留下丈來寬的空隙,像是一個天然的門戶。
要進入門內,沒有第二條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