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言澈的直球

　　「嗯， 我回來了。」

　　話落，四周人海消失不見。

　　許淵帶著言澈從公眾大廳來到了僻靜的私人空間， 旁邊還飄著一個被剛才躁動弄傻眼了的少女。

　　重生復活後，許淵還是第一次用「許淵」的身份， 去面對曾經熟知的故人。消失了的這段時間， 他從被人競相追捧的戰神，轉眼間變成了人人喊打的角色。

　　平時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倒也還好， 頂多心理想想，沒太大感覺。現在見到熟人，卻忽然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是自然的說一句「你好言澈， 好久不見」， 還是先和對方解釋「我沒有做那些事，請相信我」？

　　許淵選擇先向少女問話， 來擺脫此刻的心理抉擇：「你怎麼讓他直接這麼進來了。」

　　因為言澈的忽然出現，現場情況混亂成那個樣子。要不是許淵拼了老命鑽進人海， 好不容易擠到言澈面前， 帶著他離開。不然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和言澈好好說上一句話。

　　少女壓根沒理解過來剛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反問道：「他， 他們怎麼知道他是言澈呀？！難道那群人都是網絡大師？？？看一眼就能順著賬號知道誰是誰了？」

　　「……」

　　記起少女壓根辨不清人臉的事兒， 許淵無奈認輸：「算了， 我錯了。」

　　低頭，看著面前的言澈， 許淵道：「那個……」

　　言澈眼睛一眨不眨看著他：「你說， 我聽。」

　　「……手。」

　　許淵動了動自己的胳膊， 提醒道：「手能不能鬆開。」

　　從剛才到現在，言澈見面後就一直用力握著許淵的掌心，捧在胸前像抱著什麼寶貝似的，硬是不鬆手。

　　許淵當年瘋狂迷戀他的粉絲也遇見過不少，雖然不介意被人死死握住手，但保持這個動作繼續和言澈說話，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畢竟那可是言澈啊。

　　言澈眼中露出了一抹委屈的神色——許淵使勁眨了眨眼，他覺得自己肯定是看錯了——然後言澈低頭注視著二人雙手握緊的地方沉默了半天，久到許淵都差點不顧尷尬打算再說第二遍了，言澈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鬆開了手，任由許淵將他的胳膊抽回去，然後難過地掛下了眉梢。

　　莫名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殘忍的許淵：「……」

　　咋回事這是？

　　「上次也是這樣。」言澈說。

　　許淵：「什麼？」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站在走廊上，你走過來，拉住了我的手。」

　　許淵回憶了一下，想起言澈指的是什麼，恍然道：「啊……你說那個。」

　　時間過去那麼久，差點忘了。

　　「果然，你是許淵。」言澈看著許淵的臉，眼神中似乎訴說著千言萬語：「你回來了，你真的回來了。」

　　「……」

　　感覺哪裡有點不對勁的許淵乾笑兩聲，道：「是。很高興能再次見到你，明明都已經死過一次了，哈哈，真奇怪……」

　　言澈：「這段時間過得還好嗎？復活之後的身體有沒有使用不方便的地方。」

　　許淵以為言澈要開始談正事了，端正心態正色道：「都挺好的，就像以前操控自己的身體一樣，沒感覺有什麼不適應的地方。」

　　少女跑過來，打斷了二人的「敘舊」，一隻手按在許淵肩膀上，和言澈極力證實道：「言澈，你說，你是不是為了許淵，讓他看你笑，才決定換個身體的？」

　　許淵：「……」

　　都已經是年齡要用億去計算的人了，能不能別那麼小孩子氣啊。言澈怎麼可能說是。

　　言澈沒著急說話，抬手趕走了少女按在許淵肩膀上的手掌，才慢條斯理地回答：「是。」

　　「……哈？」

　　許淵忍不住瞪大眼睛。

　　這簡直是他復活以來，聽到的除了他是人類叛徒以外，最最讓人吃驚不敢置信的話了，對言澈再三確認道：「你說，你換身體，是為了讓我看你笑？」

　　怎麼言澈也跟著少女一起胡言亂語了！他不是那種喜歡開玩笑的人啊。

　　言澈道：「當初你說想看見我笑，你忘記了嗎？」

　　言澈那僅此一次的笑容十分驚艷亮眼，讓人印象深刻，許淵當然記得。可他並不記得當時自己說過了什麼話，畢竟時間已經過去太久了：「什，我讓你笑……不是，這，等下？！」

　　因為太莫名其妙了，許淵一時間差點忘記該怎麼說話。強制讓自己冷靜了兩秒，許淵理清邏輯，對言澈道：「你說，你為了讓我看到你笑，所以你才決定要去研究如何復活靈魂？」

　　別開玩笑了！這可不是他認識的言澈！難道自己還是在做夢不成？還是說眼前這個人根本就是別人假扮的？

　　「我當然是為了復活你才做這種事。」言澈道：「你為什麼這麼說。」

　　許淵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少女，得到對方的吐舌縮肩減少存在感回應。

　　因為實在是弄不懂言澈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而且還聽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事情，許淵暫時放下「笑給你看」的疑惑，看著言澈認真道：「真的是你救得我。」

　　言澈：「是。我花了三年的時間找到了你的靈魂，並且為你製作出了一具合適的身體。本想將你的靈魂附著在那身體上面，可嘗試了無數種方法，無一成功。然後在兩百七十三天前的晚上，你的靈魂忽然消失不見，我用盡所有辦法都找尋不到——現在知道當時你應該是找到另外一具身體復活了，可那時候的我以為實驗徹底失敗，所以只能選擇放棄。」

　　許淵眼神複雜的看著言澈，道：「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

　　少女這個不解風趣的研究迷橫鑽進來，瞪著大大的眼睛湊得言澈極近，打斷了許淵的話頭：「是因為身體和靈魂匹配不上的原因嗎？你準備的那個身體具體是個什麼數據，給我瞧瞧唄~」

　　言澈很是適應良好地無視了少女，就好像這裡是現實世界一樣，恍若未聞未見，「透」少女的身體看著許淵，道：「楚琛當年救了你一命，你待他那麼好。我也救了你一命，你能否像待他一樣，待我好。」

　　許淵聽到這句話，心情五味陳雜，卻還是很快點頭，說：「當然。」

　　「我不像楚琛，要求你為他做那麼多事。」言澈道：「我只需要你留在我身邊就足夠了。」

　　許淵：「沒事，你想讓我去做什麼，我都會去做的。畢竟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都是為了這顆星球。」

　　言澈：「……」

　　許淵：「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士兵了，你當初做的決定，在現在的我看來，完全能夠理解，所以不管你下什麼指令，我都會去遵循的。」

　　言澈：「……」

　　見言澈不說話，還以為他不相信，許淵赫然道：「其實，我早就想跟你道歉了：誤會你，覺得你太過冷酷也是；被你發現舊人類身份後，被你要求離開軍隊，結果卻一直躲著不和你說話也是。直到現在才說出口，真的很抱歉。」

　　言澈：「沒關係。」

　　許淵笑了起來，看向言澈的眼神是說不出的高興：「我真的很感激你，謝謝你願意相信我的清白，什麼話也不問，就像以前一樣正常的對待我。還有，雖然說了兩遍，但我真的很高興，能夠再次見到你，和你這樣面對面的好好說上幾句話。」

　　言澈嘴角孤獨微不可見地鬆了一些，眼神也似乎更加柔和了：「我也是。」

　　「哼！」被完全忽視了的少女不高興了，氣鼓鼓道：「什麼嘛！明明——」

　　話說到一半，預感不對的許淵側頭看向少女。少女反應過來，忙用手摀住嘴：「唔唔唔——！」

　　差點就把他倆明明每天都能見面的事兒說出來了！！

　　言澈知道少女可能差點「說對話」，卻也不急不惱，反而對少女道：「方便我和許淵單獨說會兒話嗎。」

　　少女第一反應就是搖頭——她得保護好許淵才行！——雖然留在這裡可能也幫不上多大忙：「不行不行，萬一你問許淵他現實裡的事情怎麼辦。他剛知道是你救得他，萬一你一開口問，沒準他就真的回答了。」

　　許淵不好意思地低頭，心道少女說的確實沒錯。

　　萬一言澈這時候開口問，指不定他會不會回答。

　　言澈：「我答應過你不問。」

　　反正他也快找到了。

　　「真的？」少女不確定道：「不是我懷疑你，只是你們人類的思維和我不一樣，我有時候很難理解過來。你說你復活了許淵，意思是說你相信許淵是好人。可我從來沒聽許淵說過你曾經對他有多好，也沒見你對別人說過許淵有多好。」

　　言澈面無表情的聽著，沒生氣，也沒為自己解釋。

　　許淵也忽然想起了什麼，表情微變，看了言澈一眼，卻沒把話問出口。

　　他之前一直覺得，憑言澈的本事，不太可能會被楚琛的那種看似高級的低級伎倆所欺騙。之所以看破卻不說破，繼續讓自己背著罵名，十有八九，是因為言澈性格不愛「浪費時間」，「多管閒事」。所以壓根就沒在意過他許淵，這個已經死去，徹底失去利用價值的人，到底是背負榮光死去，還是蒙冤而死。

　　否則只要言澈稍微有一點心，想過要為許淵做點什麼，許淵的名聲都不至於淪落到這種地步。畢竟憑言澈在地球上的地位，和受到民眾們無條件信任的立場，以及過去做出的種種事蹟，只要他在正式場合，當著所有人的面，說一句「我相信許淵，證據是假的」，那許淵可能都不會被人罵成這樣。

　　就是因為許淵心裡清楚言澈什麼都沒做，所以他才會在之前看見言澈軍隊追趕他的瞬間，就選擇逃跑。畢竟他不確定過去和他關係不算特別友好，最重視理性邏輯，如果發現他重生轉世，很有可能為了利益把他關起來研究的言澈，到底會對他做些什麼。

　　少女剛才質問言澈的話，其實就是這個意思。

　　她沒把握確定言澈不會對許淵不利，又怕許淵這個重情義的「傻瓜」會不會為了報恩做出什麼傻事。所以才出面做了回惡人，當著言澈的面，告誡他不要「越線」。

　　許淵笑道：「沒事的。你看言澈他不是復活了我嗎？我相信他。」

　　至於名聲不名聲的，可能在言澈眼中看來，根本無關痛癢，所以才沒有去理會，去為他說話的吧。

　　言澈回答了少女的問題：「當時許淵都死了，我要先復活他，才能對他好。」

　　少女：「死了也能幫他做其他事呀，你看外面那些人，天天罵許淵，罵得那麼難聽，你都不在意的嗎？」

　　言澈：「不在意。」

　　少女：「……」

　　言澈：「罵也好，誇也好，都沒辦法把許淵帶回來。許淵回來才是最重要的，他要是回不來，一切都結束了。」

　　本來就活著沒意思，沒有開心沒有難過，沒有喜悅沒有失落，行尸走肉一般的人生，言澈早就想迅速結束，去那個世界陪許淵了。

　　這個在他心中根本留不下一絲痕跡的世界到底如何，言澈壓根不在乎。反正都是要離開的。

　　結束？

　　許淵不解地皺了皺眉毛，沒領會到言澈的意思。

　　應該是說，許淵他反正也死了，聽不到、看不到了，那些人如何說他，他也不知道了。所以無所謂他人如何評價的意思吧。

　　的確是很符合言澈性格的一段話。

　　許淵道：「確實，眼下別人如何評價我不是很要緊，蟲族入侵地球的現在，如何保護人類才是最要緊的。還有言澈，你不是為了詢問我有關靈魂的事情嗎？你儘管問，我一定有問必答。」

　　言澈點了點頭，就開始詢問了：「復活之後，有喜歡的人嗎。」

　　「……」

　　以為自己聽錯了許淵笑著道：「抱歉，我沒聽清，能再說一次嗎。」

　　「有喜歡的人嗎？愛情方面的喜歡。」

　　「……」許淵臉上的笑容霎時間裂開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再三確定道：「愛情？這……」

　　這個和靈魂重生有關嗎？

　　感覺好像沒關係啊……

　　許淵道：「還沒有。」

　　言澈說：「那你喜歡什麼類型的人。」

　　「……」許淵也說不清楚，想了想回答道：「嗯……性格好的吧。」

　　他到底在回答些什麼啊？

　　「外貌呢？膚色、髮色、瞳色、身高、身材還有性別——」

　　許淵越聽越聽不下去，實在是忍不住了，打斷道：「這和靈魂復活有關嗎？」

　　言澈認真地點了點頭。

　　「……」也許是想知道身體更換之後，品味愛好是否會隨著身體的改變而改變……之類的？

　　只能這麼去理解言澈意圖的許淵，硬著頭皮胡亂應付道：「這個，我沒想過，但長相好看一點的肯定更好吧。然後膚色白一些的我更喜歡，髮色黑色的更好看，瞳孔棕色。身高比我矮一點，身材——不是，這個怎麼能說得準呢！」

　　說到一半實在是編不下去，許淵和言澈解釋道：「真的要是喜歡上了一個人，這些條件根本就不算條件。她是什麼樣的，我就喜歡什麼樣的，不會去強求她為我做出改變！」

　　言澈道：「但有一個具體的形象會更好一些。」

　　許淵：「又不是創造遊戲裡的角色形象，怎麼可能完全按照我的喜好來訂造。」

　　言澈：「可以的。」

　　「……」許淵無奈道：「真是越說越糊塗，你不是問我的喜好來參考嗎？又不是說真要給我找一個女朋友。」

　　就算真的能訂造，那和現在他們要說的事也沒有半點關係啊。

　　「更喜歡女性一點嗎？」言澈認真記下，然後道：「就是要給你找一個才問的。」

　　許淵仔細琢磨了一下，大概是想明白了，恍然道：「你是想研究我們兩個的孩子的靈魂？」

　　言澈微妙地停頓了一下，聲音小了一點，道：「這倒不是……你喜歡小孩子嗎，想要幾個？」

　　許淵實在是被言澈問得沒轍了，哭笑不得道：「不是，你還是直接和我說你到底想做什麼吧。知道你的目的，我才能更好的回答。」

　　不然他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言澈道：「我想事情結束後，換個身體。所以提前問一下你的喜好，然後再按照你的要求去製造。」

　　許淵先是沒聽明白：「……」

　　聽明白了但是沒反應過來：「？」

　　反應過來之後：「？！！！！」

　　倒吸一口涼氣，許淵眼睛瞪成銅鈴，連連往後退了兩步，手臂抬起，指著言澈道：「你你你你你——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