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說完我,張兼也把他們一一介紹。
綵衣美女名叫北堂絲絲,四方教旗下的酒樓飯館客棧旅店都歸她管。看起來非常老實,衣著也很樸素的是負責南北雜貨奇珍異寶的東方狩。身材削瘦目光凌厲的是西門寅,幹什麼張兼沒說,不過他看起來比張兼像殺手多了。
他們手裡居然還有賭場,賭博在天啟雖未被明令禁止,但也頗多受限,沒幾個敢明目張膽大操大辦。負責這個的南宮歸一對誰都是一臉色迷迷的笑,像個吃喝嫖賭樣樣精通的紈褲子弟。一直冷靜溫和神情淡然的儒衫公子就是北堂絲絲和張兼說起的仲和,一個消息靈通的人,他看我的眼神和別人不同,充滿疑問和探索。
我感慨,現在終於肯定,這些人手中的確握有龐大的實力,不是說笑話的。四方教四方教,他們的名字倒真有趣,東西南北中?真的假的?算了,管他真假,與我無干……
很快,我明白了他們為什麼對余涵這個名字驚訝,大概是像當初霍炎找到我時的不滿一樣,因為我實在不符合他們的想像。
剛看到這座醉鶴樓時候,雖然感覺有點奇怪,但注意力一直被迷題和鵪鶉吸引著,沒太在意。現在想起來,那飛揚的屋角,分明是小鎮上大叔大嬸蓋新房時我給他們設計的防雨簷。還有,此樓在陸上的一半,是這個離喀什羅十萬八千里的地方不可能出現的磚混結構!
這個時代的建築,雖然工藝水平尚可,但所用的材料還很原始。除石砌竹砌等比較特別的構造,一般房屋中最好的也只是以木質為框架,填以土磚,再在外面塗抹石灰粉刷,高級如皇宮也不例外。填縫所用的粘合材料,一般就是黃泥槳,再高級點也用石灰,有的還往裡面摻雜糯米、蛋青或血料等有機物質以增加其黏度。但這個牆,分明是水泥抹出來的!
除了這些,還有多少?當初在小鎮,為了讓大家生活方便出了不少主意,都讓張兼拿來發揚了?
他們看我跑去敲牆的時候,已知道張兼所言非虛,心裡信了八成,但驚訝比剛才更甚。美女指著我張口結舌的說:“真是他?這個長得比我還女人的小男孩?!有沒有搞錯?”
比你還女人?小男孩??我比張兼還高一點兒呢好不好?你們幾個的實際年齡都沒我大!我#¥……
“完了,我還期待是個英俊瀟灑溫柔體貼比你們都強的大帥哥呢……”美女幻想破滅,撫臉哀怨。
“以他對諸多武器的改進,我以為會是武藝高強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西門寅冷酷的臉上微微出現裂痕。
武器?我什麼時候改了武器?不會是當初學武時,為了不傷到自己並且減輕重量減少強度又不能減弱殺傷效果而做的那些吧?
“還有那些數不勝數的……”五人對望,再望我和張兼。
張兼攬住我的肩,像是抱了什麼寶貝,笑得得意:“有什麼可懷疑的?你們才看到一點皮毛而已,他的聰慧,你們是想不到的。”
“我不信,我不信那些都是這麼個小孩弄出來的,這麼呆,還弱弱的……”美女嘟囔,“只聞其人不見其面這麼久,結果是個小孩子,打擊,太打擊我了……”
張兼挑眉。
“我想,大家不是不相信教主,對‘余涵’也沒有懷疑。這些年他雖然從未露面,但其智慧有目共睹,若非他,四方沒有今天。只不過……”一直沉默的仲和開了口,聲音也像他的人一樣,淡淡的,“讓他們親眼見識一下,也好服氣。”
眾人點頭。
南宮歸一對我擠眉弄眼:“就是就是,教主平日把你誇得和神仙似的無所不能,我早就想見識一下了。別的我不會,你可知道從一副骨牌裡隨意取兩張,拿到天牌的可能性有多少?”
南宮歸一似笑非笑一臉挑逗,美女噘著嘴還在失望,西門寅的眼神刀光般銳利,東方狩在努力發掘我身上的價值到底在哪裡。
我沒有說話,目光移向別處。
為什麼大家總對我露出失望的表情呢?我又沒讓你們想著我,佩服我,我是個什麼樣子,你們有什麼權利決定?憑什麼評判?
我生氣了,為這點“小事”生氣了。
一直以來,好像從沒真正生過氣,就連被張備北辰他們利用也只是傷心失望而沒有憤怒。也許是各種負面情緒積累太多了吧,量變引起了質變,才在此刻體會到了這種感覺。不過,人生氣了,不該是怒髮衝冠大聲呼喝的麼,為什麼我卻是愈加沉默了呢……
也許,心底最難接受的還是自身的存在被否定吧?可當初霍炎貶損我的時候,我也沒怎麼難過啊。張兼……為什麼把我拉來這裡……
沒必要對誰證明什麼,我就是我,不喜歡我走就是了。
張兼拍了拍我的肩:“怎麼了?”
我搖搖頭。
“不會吧?還有小脾氣?”南宮歸一笑得露出了八顆牙,“扭扭捏捏的,老大,他真是男的麼?不會是……”仲和在桌下踢了他一腳,某人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不說了。
看了看他們,我轉向張兼,認真地看著他,輕聲說:“三哥,我不干了。”
“嗯?”
“因為你之前的‘玩笑’,我才決定來這邊。”當時還擔心困難重重不能勝任,給自己下了很多決心,“既然是玩笑,也就不用當真。這個‘商舖’買賣太大,我恐怕勝任不了,還是去找別的活幹好了。”
有沒有搞錯?你知道四方的實力有多大?除了當皇帝,還有什麼比這個位子更吸引人?南宮他們詫異。
這有什麼稀罕的……還不如去打魚種地。
張兼溫柔的笑著:“還是生氣了?”
不看他,免得又被迷惑。
他輕笑:“是不是覺得三哥騙了你?懷疑我也是在利用你什麼?四方教中早就有你的位置你卻不知道,用了你想出來的東西卻沒有告訴你。如今還把你‘騙’了過來,讓你做事。”
壓在心底不敢翻動的東西卻被他說了出來,我有點驚訝。他怎麼……我沒表現得那麼明顯吧?
“唉……”他嘆息,“歡,你剛被重視的人利用過,雖然表面不說,可一定傷了心,會多疑,會不安。我明明知道卻無能為力,因為……我也不是一個能讓你全心信任的人……”
“你說要獨立,是不想再依靠任何人,包括我。”他眼中掠過傷感,聲音更加溫柔,“知道你最想要的是自由,最討厭的是束縛,可那時要真的留下你獨自一人,你一定會更加不安的。我不能放心,又怕你反感,知道你太容易心軟,才開玩笑哄你,想著帶你四處走走,等放開心結開朗如初了再說別的,結果適得其反……早知這樣,還不如讓你走,大不了暗中保護。”
“……”如果那時張兼真的痛快留下我一人,我是會茫然失措,感覺天地間只剩下自己沒有一點暖意的吧。而他,又是用怎樣的心情不斷讓我開心呢?他保護我,關心我,理解我,為我著想,而我卻不滿、懷疑、拒絕……
哎?怎麼他三言兩語,我壓抑胸悶的感覺就沒了呢?奇怪啊。
聽罷張兼一番感言,想起旁邊還有不少觀眾。再看那五個,北堂絲絲的大眼睛又圓了一圈,南宮歸一的下巴掉到了桌子上,其他兩個面無表情,仲和眼裡藏著笑,扭著脖子欣賞牆上的字畫……
我尷尬。
“別理他們,就喜歡胡鬧。”張兼笑,“不喜歡也沒關係。這樣也好,乾脆我也不管了。咱們一起去逍遙自在,不論什麼,三哥都陪你,可好?嗯,沒有了這些,也正好讓某人放心,省得不知哪天想起時又來找麻煩。”
“啊?”他們大驚,場面一片混亂,尤其是美女和南宮,簡直要聲淚俱下了,“教主!三思!四方教要破產了好不好?咱們辛辛苦苦十幾年,說不要就不要了?”
啊?破產?!天下第一神秘的教派要破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