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北方

　　一頓獐子肉， 配上一壺小酒， 吃的老大夫直點頭。李巖看他喜歡， 就拿籃子把剩下的獐子肉包好全都給他裝了進去， 然後又塞了一隻野雞，一堆蘑菇進去。

　　老大夫不收他們的診費，說是又沒抓藥，只是看一看要不了很多， 他又和周楠的阿爹有舊， 診費就算了。不過李巖給他裝了這麼多東西進去，差不多也夠出診的診費了。

　　因為大夫說雙胎容易早產， 所以李家現在在到處尋摸接生過雙胎的穩公和穩婆，只要有經驗的都行， 他們願意好吃好喝的將養著， 在李家住到孩子出生就行了， 而且孩子平安出生之後，也少不了喜錢。

　　尋摸來尋摸去， 他們終於尋摸到一個姓萬的穩公，聽說他手上接過的雙胎差不多有四五對， 他從三十多歲就開始接生，現在五十多了，這個地界上有一大半的年輕小夥子小哥兒就是他接生出來的。

　　他家家境不是太好，畢竟接生不是每家都會給銅板的， 更多的是給幾捧糧食， 幾個雞蛋之類的。現在聽說李家給的豐厚， 他就到這來了。

　　但畢竟都是樸實的鄉下人，他來了也沒每天光吃不動，一般都會幫著李阿爸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像打掃院子，喂雞之類的，閒著無事的時候他會扶著周楠走幾步，快生的人更不能一天到晚只躺在床上了。

　　有時候李阿爸會問他關於一些生孩子和坐月子的事情，他也毫不隱瞞的把知道的都說出來。

　　李家的伙食好，吃的原本清瘦的萬穩公眼見著就長了些肉上來。周楠的肚子一直都沒有動靜，萬穩公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也沒想到會在這裡待上那麼久，都一個多月了，這白吃白喝的，他哪好意思啊。

　　這天早上，他收拾好包裹，就去向李家人道別，說反正他家離得也近，這段時間也不出門，到時候快發動了去叫他就行。

　　李家人再三挽留，李巖那廝就差直接把萬穩公關進房了，生孩子本就是危險的事情，雙胎的更是九死一生，他不把人留著，萬一出點什麼事，誰來賠他夫郎孩子？

　　萬穩公見他們絲毫不在意自己白吃白喝，態度十分誠懇，終於答應留下來。

　　周楠的孩子也爭氣，知道能把他們帶出世界的人想走了，第三天夜裡就發動了，那一天，正是七月十四。人人都說這天出世的孩子天資聰穎，是讀書的料呢！

　　再過一天便是七月十五中元節，好歹沒在那天出世。不過李巖是不信的，不管哪天出生，那都是他的孩子，什麼命硬克親之說他都是不信的。他家本身就是獵戶，見得血煞多了，不怕什麼鬼王來找。

　　李阿爸狠拍了他幾下，難不成是他嫌棄嗎？肯定是哪天生就說哪天的好話，不懂就別瞎咧咧。

　　李巖得了他阿爸一頓白眼，嘿嘿笑著去看周楠和兩個一模一樣的孩子了。

　　他們兩個紅紅的，包在襁褓裡，臉皺的和小老頭一樣。李巖回憶了一下章千金出生時的樣子，覺得好像也沒這麼醜啊？他心裡安慰自己，千金是哥兒，是比漢子長的好看的，漢子要那麼好看幹啥？有本事就行了。

　　因為他們是不足月的，有些地方還沒發育好，不過萬穩公說這是正常的現象，他接生過的都是這種情況，個個都健健康康的長大了。

　　孩子平安出世，李巖如約給了萬穩公一大包喜錢，抵得上他前幾個月賺的了，甚至還有多。萬穩公連連道謝，心裡不免又打起了李木槿的主意，這小夫郎看起來沒幾個月也要生了，到時候一定要過來晃幾下。

　　李木槿這一胎懷相很好，吃啥都不噁心，精神頭也比以前懷章千金要好的多。不過章家還是不敢讓他幹活了，甚至連章千金也不讓他抱了。

　　章千金現在個頭大，又愛動，抱在手上時經常要防止他突然掙脫，抱半個時辰下來，就和打了一場仗似的，根本不輕鬆。

　　這樣一來，章千金倍感委屈，怎麼阿爸不抱他了呢？明明手都伸出去了，卻每次都是阿爹把他接過去。無奈，李木槿只好每次都和他一起坐在蓆子上玩，這才拯救了小嬰兒的玻璃心。

　　……

　　轉眼間，李家的雙胞胎就要滿月了。他們生下來個子小小的，但後來就見風長了，三頭奶羊牽回來供他們喝，這才不至於餓的發慌。

　　章千金再有一個月要過週歲了，他早已經把奶斷了，開始吃輔食。但是只要一去舅舅家，看見兩個小弟弟喝奶，他就要撲上去，鬧一鬧，一般來說，他阿爸不在的時候是能蹭到一點奶喝的。

　　他現在已經會吐幾個單字了，說的最多的就是「要」。不管人家拿什麼東西逗他，他都是「要要要」個不停的。

　　喝完滿月酒，過了八月十五，章樹他們就下地挖紅薯去了。這北方來的紅薯種的早，自然也就挖的早了。

　　它們的根莖深埋地下，挖起來比南方的要更加難挖一些，但個頭也大，流粉也多。

　　章爺爺之前沒控制好力道，一鋤頭下去，將一個缸碗一樣大的紅薯挖破了，白白的汁液不停的往外冒，都是它的粉呀。把老人家心疼的，接下來的動作都和給地撓癢癢一樣的，那叫一個小心翼翼。

　　不過，多挖幾下就挖出經驗來了，先順著籐把主根找出來，然後在主根的附近挖一個圈，那被孤立其中的大紅薯就露出來了。

　　一般一窩有三四個紅薯，如果少的話，那麼就是裡面有一個特別大的。南方的紅薯一窩七八個，個個都是非常清秀的，若能找到和手掌差不多大的，就算是長的好的了。

　　這一塊地的紅薯挖回去一稱，竟然有四百多斤。同樣大小的地，南方紅薯卻只有兩百五十多斤。

　　章樹決定把這些先搾出粉來，看看能得多少粉條，一番操作下來，發現粉條比起秋薯粉來說，量多了不少，而且更加柔韌，煮起來也更加好吃了。

　　他當機立斷，決定其他地裡的先不挖出來，留著做種，明明就不種秋薯了，全部都種這種紅薯。

　　不多時，秋薯也開挖了，今年的年成也不錯，他們在整個地界差不多收了十四萬斤的秋薯，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做成了粉條。

　　粉條一做成，黃天杭就來了。去年他通過轉手章樹家的粉條賺了不少的銀子，再加上他們走鏢的時候拚命宣傳，這次要的量比上次還要多一些。

　　章樹自然是來者不拒的，除了留下自家店裡，林家客棧和胡才旺那裡的量之外，其他的全都賣給了黃天杭，又為自家帶來了一摞銀票。

　　與此同時，北方。

　　楚少陽的作坊比之章樹的來說，那就不能叫作坊了。他在城外靠近田地的地方圈了一大塊地，做成了一個能容納上千人幹活的大院子。

　　北方地廣人稀，土地價格比南方的寸土寸金要便宜許多。楚家身為這裡的大地主，田地的面積直接是用頃來算的。

　　他把自己名下的所有地都種了土豆和紅薯，還蠱惑他的同族兄弟也種這些。可惜的是，不是所有的人都願意種這兩種在北方爛大街的東西，所以他並沒有成功。

　　楚少陽這貨蔫壞的，反正他也不是真心勸別人種的，只是先做一個準備，到時他們再說他不帶著家族一起發展，那他就有話說了。

　　哪有只能獲取利益卻不承擔風險的好事呢？他眼裡劃過一絲冷芒，背靠大家族有好處，但是糟心的事卻也不少，想露頭的人多了，就只能把別人往下扯了。

　　千人的院子幹起活來，那速度是不同反響的，只一天，便出了四千多斤的秋薯粉和兩千多斤的紅薯粉。要不是還要再曬，估計當天就能出貨了。

　　好些人去年是吃過他們家的招牌菜的，對這裡面的東西著實有些好奇。而且，由於朝廷在南方的原因，北方人一直崇尚南方的文化和各種習慣。

　　一旦知曉便爭先恐後的模仿，也曾經鬧出過東施效顰的笑話，但大家不以為意，還是願意向南方靠攏。

　　這個粉條，楚少陽便大肆宣傳，直把它說的天花亂墜，他恨不得說南方人頓頓都是吃這個的。實際上，因為章樹家鋪子小的原因，南方還有好多人沒能吃上呢。

　　他還隱晦的提起，說是當今的聖人也喜歡吃這個東西，幾乎頓頓不離。但這個話，出了飯桌他是不認的，編排聖人可是大不敬。

　　其他人諱莫如深，但心底還是相信了。畢竟他們固守北方，而楚少陽這廝卻常年居住在南方的花花世界，他瞭解到的東西，絕對比他們要來的多。

　　於是，這些人都派了家丁駐守在楚少陽的幾家店舖外圍，只等一上貨便去搶。其他人也有樣學樣，城裡幾家有頭有臉的都去了，他們不去能成？

　　就連沒吃過的老百姓都躍躍欲試，多的買不起，但至少得嘗過，不然別人說起來，沒吃過的人多沒面子。

　　在萬眾期待之下，楚少陽的幾家店舖開始上貨了，上貨之前他還做了一件事，把好些個用粉條做的菜的菜譜都謄抄出來貼在他家店舖的門外，大家都會吃才會一直來買，不會吃買回去供著就沒下回了。所以，在粉條還沒出來之前，「粉條十八吃」就被大家研究透了。

　　第一天上貨，大家瘋搶，買來自己吃，買來送朋友，買來送客人，幾乎就是手快有手慢無的節奏。

　　這樣的狀況持續了四五天才停下，之後人們的購買慾就不再那麼瘋狂了，轉為了理性購物。

　　但架不住北邊大，城鎮多，每個地方來這麼幾次，楚少陽賺了個盆滿缽滿，買章樹方子的那一千兩第一天就掙回來了。

　　晚上坐在房間數銀子時，楚少陽難得的有些心虛，聽說章樹連價都沒講就賣了，他這算不算欺負老實人了呢？早知道不派那隻老狐狸去，派個實誠點的多好，心裡也不至於發虛。

　　章樹不知道，馬上要有一大堆來自北方的禮物等著他去接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