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余火醒過來的時候, 窗外天色濛濛亮。
體內功法運轉一週,丹田平和安穩,靈氣柔順暢通。再沒有之前完全不聽掌控的混亂, 但也並未突破二階。
睜開眼睛不過數息功夫,余火便發覺了異常:他渾身赤裸不著寸縷,而且旁邊還躺著個同樣不著寸縷的男人。
余火租的是單人公寓, 床鋪不算太大,睡一個人綽綽有餘, 睡兩個人就稍稍顯得有些擠。尤其是當另一個人格外英武高大的時候。
江封側躺在余火身邊,因為個子太高雙腿微微蜷起, 一手放在余火頭頂上,一手攬住他的腰將他鬆鬆摟在懷裡。英俊的面龐上不知為何顯出幾分憔悴,眉峰緊皺,像是擔心憂慮,又像是正承受著某種不可名狀的痛苦。
夏日的薄被斜斜搭在二人腰間, 藉著自窗簾縫隙內透進來的微末晨光, 江封身上縱橫交錯的無數道曖昧痕跡, 立時在余火眼中一覽無餘。
吻痕,抓痕, 咬痕,以及縈繞鼻尖尚未散盡的淺淡氣味,無一不昭示著房間內曾發生過怎樣一場激烈的情事。
余火腦子裡嗡的一聲, 像是有人拿著石鼓在他耳邊重重敲了一槌, 整個人立時陷入難以言喻的茫然和慌亂當中:
受功法異常靈氣躁動的影響, 昨日在機場內險些暈倒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像是被浸入了濃厚的霧氣當中,朦朦朧朧看不清晰。他只記得江封接住了他,開著車要送他去醫院,途中聽從他的請求轉道帶他回了家,然後幫他餵水降溫,然後被自己緊緊抱住,一把將他推倒在床……
余火渾身一震,緩緩睜大了眼睛:他,他把江封哥推倒了!
視線再一次從江封滿佈青紫痕跡的胸膛上掃過,然後低頭看了看自己光潔無暇的皮膚,一個不容辯駁的結論緩緩在心頭浮起:
他竟然趁著神志不清的時候,把江封,把江封給……
醜醜搖著尾巴從門外跑進來,輕車熟路的跳上床跑到余火枕頭旁邊,極親熱的在他臉上舔了起來。似乎是被它的動靜吵到了,江封低低呻吟一聲,數息之後終於悠悠轉醒。
四目相對的瞬間,余火慌得心頭狂跳:「江,江封哥,你醒了啊。」
眼中的惺忪轉為清醒,江封齜出兩排大白牙笑了笑,伸手攬過余火的脖子便是一個纏綿熱烈的早安吻:「早啊親愛的,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還喊得這麼生分幹嘛。」
果真是都做了麼?余火用手撐著他硬實的胸口,忍不住嚥了嚥口水再次確認:「都,都做了什麼?」
「做愛啊,」江封答得理所當然,然後微微皺眉,盯著余火:「你該不會是什麼都不記得了吧?」
余火有些心虛地搖搖頭:「並非,記得很清楚……」
江封眸色一暗,翻身將他壓在身下:「你昨晚對我做了什麼,現在都不記得了嗯?你不記得是怎麼在我身上磨蹭的了?你不記得是怎麼抱著我一個勁兒的親不願意鬆手的了?你不記得我幫你口的時候是怎麼哭著求著說不行的了?你不記得是怎麼把我推到床上,脫了我的衣服又啃又咬,最後強行衝進來操得我……」
「別、別說了!」余火羞得滿臉通紅,立刻拿手摀住了他的嘴:「我知道了,你不用繼續往下說了!」即使別的事情依舊模糊,但下身被濕熱口腔緊緊包裹的極致快感,卻前所未有的鮮明起來。他竟然願意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
江封伸出舌頭在他掌心舔了舔,然後拉下來與他十指相扣,眉目中溢滿深情,隱隱又帶著絲無法掩飾的委屈:「余火,我喜歡你,特別特別喜歡,所以即使以前從來沒有經歷過,只要做那些事情的是你,我就全都心甘情願。如果你不記得了,或者是你覺得噁心覺得沒有辦法接受,那我可以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全部忘掉,就當做是,什麼都沒發生。」
余火心中一顫,連忙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其實,其實我也喜歡你,你放心,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就一定會對你負責的!」
江封似乎驚喜得不敢相信:「真的嗎?那是不是說我們就正式確定關係了?」
余火同樣握緊他的手,帶著些羞澀卻堅定的點點頭:「嗯,從此以後你我就是戀人關係。對了,你的身體怎麼樣,還覺得難受嗎?」
他雖然從未在龍陽之好上有過研究,但當初在書院中唸書習武時,也曾在夜話中聽師兄隱秘提起過,男男之事,對於下方承受者而言是很辛苦的,江封之前從未經歷過,自己也沒有任何經驗,而且受功法影響毫無理智,定是極蠻橫粗暴的,也不知到底將他傷得如何。
江封滿臉堅強:「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雖然說得輕鬆,但無論是他略微有些僵硬的身體,還是眉宇之間隱含的幾分痛苦之色,都表明他根本就是在強行掩飾好讓自己安心,事實上也不知正忍受著何種煎熬呢。
余火心中愧疚萬分:「要不然我幫你檢查一下吧,如果傷得厲害也好塗些藥膏。」
「不用不用不用,」江封立刻搖頭,「你放心,我真的沒事,在你睡著的時候都已經處理過了,好得很。」
然後像是為了轉移余火的注意力,轉而提起另一個話題:「你昨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突然就高溫不退,而且變得和平時完全不一樣?」那股眼淚汪汪直往身上撲的熱情勁兒,如果不是自己一直就跟在身邊,確信不可能讓旁人動手腳,他都要以為余火是不小心著了誰的道了。
余火沉默良久。
江封笑了笑,溫聲道:「沒關係,我就是擔心你,你如果不想說的話可以不說的。」
「不是不想說,」再三考慮之後,余火還是決定將實話告訴他:「而是我也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之前和你說過,幼時曾經拜師學藝修習古武之術。昨日修習的功法突然出現了一些異常變化,完全不受控制肆意運行遊走,幾次嘗試壓制未果,之後就變成你所看到的那樣了。」
功法?江封腦子裡忽然冒出四個字:「難道是,走火入魔?」
「應當不是,之前修習的過程中並沒有出現過問題,也完全不曾聽師父提起過任何類似的情形。」
思來想去,余火也只能想出一種解釋:此方世界和他原本所處的世界完全不一樣,靈氣構成更是差別極大,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才產生出他原先從未經歷過的異狀。
昨日是因為將近突破二階而發生的異常,如今只是不能確定,這種異常究竟是只發生這一次,還是以後每到臨近突破時都會出現。
雖則困擾,但目前多想無益。所幸這異常除了讓自己不小心強了江封,並沒有造成更大的影響,他們離開得及時,應該也沒有讓劇組裡的人看出破綻來……
「啊!」余火突然從床上坐起來,「我今天還要去劇組演戲的!」
江封一把摟住他的腰將他重新抱回懷裡:「不用著急,我打電話跟劉懷導演幫你請過假了,說你昨天在冰水了泡得時間太長高燒不退,現在正在醫院打點滴呢。張敏那我也說過了,今天呢你就在家好好休息,什麼事情都不用做。」
「可是拍攝進度……」
「放心吧,你拍一條戲的速度本來就比別人快,而且劇組那麼多演員,不包含你的戲份多了去,先拍哪個不行啊。連劉懷導演都說了,讓你不要多想安心養病。咳,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江封放在他腰間的手忽然不老實起來,對著他的耳朵吹了口氣:「要不然,咱們把昨天晚上做的再重新回顧一遍?」
余火昨天熱情得不得了,可估計是受功法影響,他只吃來得及完前菜余火就睡著了,正餐可還沒下嘴呢。
「不行!」余火一把抓住他的手,神色十分嚴肅:「你身上還有傷,怎麼能夠胡來?你放心,眼下功法的異常已經消失了,我也絕不是那等毫無節制不體貼伴侶之人,哪會在這種時候勞累你呢。你應該餓了吧?躺著好好休息,我出去給你買早飯。」
然後極溫柔地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穿好衣服走出臥室,獨留江封一個躺在床上,為著送到嘴邊又溜走的正餐懊惱不跌:
老子這戲,是不是演得太過了?
余火牽著醜醜出門之後沒有直接乘坐電梯下樓,而是選擇順著樓梯走道往下走。拿出手機播出一個號碼,等對方接通之後,第一句話便是:
「靜姐,我決定要和江封在一起了。」
對面沉默許久,才響起李靜像是活吞了一個蘿蔔的聲音:「……為什麼,上回不是說只是有點好感,還不能確定嗎?」
「現在可以確定了,靜姐,我喜歡他。」墨玉似的眸子裡帶著淺淺笑意,臉上滿是因為想到戀人由內而外的欣喜。末了又加了一句:「而且我必須要對他負責。」
對面又沉默了片刻,李靜微微嘆了口氣:「你決定好了?」
「嗯。」
「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吧,這一次,最起碼在你站穩腳跟之前,是絕對不能公開的。」
「我明白。」余火輕聲道:「對不起,又要給你添麻煩了。」
電話那頭的李靜擺擺手:「我有什麼麻煩的啊,你已經夠不容易得了,能找到一個相互喜歡相互依靠的人,我為你高興還來不及。
只是余火啊,我必須得提醒你:萬一,萬一這次還是和上次一樣,沒能走到最後呢?」
余火頓了頓,然後搖頭:「不要緊,不管結局怎麼樣都不要緊。現在能在一起,就很好了。」
江封孤零零在床上躺了大半天,等到終於聽到余火回來的聲音,下意識就想往外衝。跑了兩步意識到自己現在「有傷在身」,於是往腰上圍了條浴巾,緩慢且面帶痛苦的走了出去。
余火已經將買回來的早飯擺在了餐桌上,江封對著鏡子製造各種痕跡忙了一夜,此時也的確有些餓了,興致勃勃探頭一看,便看見擺了滿桌子的粥:
皮蛋瘦肉粥,海帶玉米粥,雞絲火腿粥,香蕉小米粥……
整整一桌子,除了粥竟然沒看見半點其他東西。
「你起來啦,」余火從客廳拿了個軟墊放在餐桌前的椅子上,然後扶著他走過去小心坐下:「我在網上查了,你最近幾日,最好都只吃一些清淡易消化的食物,不然怕是會有些難受。我知道這樣很難熬,不過不用擔心,在你完全康復之前,每一頓飯我都會陪你一起吃的。」
江封看了看滿桌子的稀飯,又看了看余火滿含關切的臉龐,頭一次明白,自掘墳墓大概是個什麼感受。
與此同時,和余火結束通話的李靜坐在椅子上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越想越納悶,好端端的,余火那句「我要對他負責」又是從哪冒出來的?
百般揣測之後拿起手機給張敏打了個電話:「你之前跟我說,江封幫余火請了個假是吧?」
「對。江先生說余哥感冒發燒了,今天去不了劇組。」
「他是怎麼知道的?難道他一直跟余火待在一起?」
「應該是這樣,昨天傍晚余哥身體不舒服,就是江先生送去醫院的。」
醫院?她跟余火打電話的時候分明聽到了醜醜的聲音,怎麼可能是在醫院。絕對是在家裡。
兩個人一起回到余火住的地方,孤男寡男共處一室待了一夜,余火又突然說要對他負責確定戀人關係……
李靜腦子裡靈光一閃,嘴角邊便緩緩浮現出一抹慈母般的笑意:
我們家火火,沒想到還是在上面的那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