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四個領班,各率著自己弟兄分雁翅般的散了開去,匯成了一個包圍之勢。
總領班不愧為總領班,他非但功力高人一等,而且遇事鎮定不亂,調度亦有方寸!
總領班安排妥當,自己身形陡地拔起,直向那個人影撲了過去。
那個人影倘若真是有為而來,這就應上了一句俗話“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了。
他的藝業果真是精探異常,只見幾個起落,就避開了總領班蒼鷹似的身法,並且亦闖出了侍衛們合圍的形勢,於淨利落,快捷了當!
總領班心中是既怒又驚,他頓時鋼牙猛挫,運足了周身功力,二腿一彈,縱身而出,鍥而不捨地朝那個人影疾追而去。
一前一後,一追一趕,他們越過了“大和殿”,逾出了“養心宮”,霎時就轉離了紫金內城。
總領班趕得急,前面人影飄得快,總領班緩下了腳步,那條人影也就慢了下來,他們若即若離,他們時快時慢,二人之間總是差了那麼一段距離。
總領班心頭不由微微一動,他於脆站著不走了,放開喉嚨大聲地叫喊了起來。
“喂!光是逃跑豈是英雄行徑?你有種就停下來較量一場!”
前面人影也回過了身形,他說:“當然,我們當然要好好地打上一場,不過這時不宜,前面的地勢廣闊,假如你不怕的話,那就跟我來吧!”
這是激將,他藝高、他膽大,總領班的他怎會信這個邪?再說,若沒有交待就此摸著鼻子回去,這個台他也坍不起!
“好!”
他狠狠地應了一聲,連牙齒也恨得發了癢,提起衣角,加足腳力,一式天馬行空,又向前面遲了過去。
這正好中了人家的心意,入了對方的圈套,是好勝之心害了他,是驕傲之性誤了他,就因為太過自大、太過高傲,就不再往深處想,人家冒了天大的風險闖入了禁宮大內,一不偷二不搶,聽口氣,三又不是尋仇與報復,不是引他出去是什麼?總不會患了神精病!
“煤山”到了。
煤山,幅圖並不太大,樹疏草稀,黃土裡間隔著灰土,灰土中寸草不生,明朝的末代皇帝崇幀,就是吊死在這裡!
半山腰,枯樹下,黑色人影就站在那裡不走了。
總領班一步跨到,他搖動了手中的寶劍,霍地一劍刺了出去。
“大膽狂徒,你夜闖禁宮,罪大不赦,領死吧!”
滿口官話,一腔怒火,挾著上衝之勢,也不管青紅皂白,威力自是不弱!
黑色人影不慌不忙,他徽一偏頭,就這麼輕易避開了那牟利的來劍。
“南大人,我若是這麼好打發,也就不敢前去找你了。”
總領班聞言不由大吃一驚,他連忙止步收劍,雙眼運足了目力,怔怔地凝視著對方—瞬不瞬。
“你,你認識本座?”
“總領班”,“南大人”,他當然就是南天一劍南浩天。
“不錯。”那個黑色人影說:“在下認識南大人,南大人卻未必會認識我區區在下。”
南浩天緊緊地盯著那個黑色人影毫不放鬆,他感覺到這個人的功力深不可測,他也看出了這個人的年歲只在弱冠上下,心中疑慮了,心中搜尋了,最後,心中頓時震動起來了。
“你,你到底是誰?報上名來!”
南浩天犯了疑,他心中隱約想起了一個人。
“麥小雲。”
麥小雲平靜的、隨意的說著。
“麥小雲,果然是你!”
麥小雲也微微地怔廠一怔,他遲疑地說:“怎麼?你已經知道我了?”
南浩天雖然是驚在心裡、噫在口裡,但他感到奇怪的是對方既然劫走翡翠玉如意,應該逃之夭夭,怎麼反而回頭來找他?其中必有蹊蹺了!
“當然,除了你誰還會打這麼大的膽子?”
“那你可知道我來找你的日的?”
南浩天的心中也正在疑惑,但他卻強聲說:“我管你來幹什麼?攔劫貢品,形同叛逆,本座正欲緝你歸案!”
麥小雲淡談地說:“是嗎?”
南浩天的眼中露出了希冀的光芒,面孔上透出了激動的神色,他迫不及待地說:“翡翠玉如意今在何處?你只要把它獻上來,本座或能網開一面,饒你不死!”
“是嗎?”
麥小雲又淡淡地重複一句。
“當然,只要你把玉如意交出來,本座就既往不咎!”
南浩天這次說得肯定、說得迫切。
“我已經將它彌補及贖取你的罪愆了。”
“滿口胡言,你這是自取滅亡了。”
南浩天長劍陡然一抖,劍花九朵,朵朵指向麥小雲的要害大穴。
九朵劍花,乃是劍行中最高之成就,若能臻此火候,必須具備天賦、根基、心術、名師。在在缺一不可,還得經以長期的苦修和勤練。
能一舉抖出九朵劍花之入應該是叫一代宗主的身份,亦即表示已達身劍合一歸零、心劍相互感應的地步、無尚之境界;若再上層樓,就屬劍仙、劍聖之流了。
麥小雲藝出“北僧”,宇內南北二僧、神仙中人,他又是有備而來,焉會不知對方功力的深淺?是以早已蓄勢以待,見南浩天有所欲動,立時迅捷地、審慎地一陣搖晃、一陣飄退,又躲開了對方每朵皆刺的劍花。
“南人人,要知道欺君大罪禍連九族啊!”
他有意無意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南浩天一聽不由悖然一驚,他又停下了身形,他又歇住了劍勢。
“你說什麼?”
心有所虧,就怕夜鬼,這句話似乎是刺著南浩天的痛處!
麥小雲慢條斯理地說:“我說的乃是安南之貢品,安南之貢品中……”
南浩天哪有心情聽對方拖下去,他緊接著說:“安南之貢品怎麼樣?快說!”
“安南之貢品中有金佛五尊、鑽石四顆,至於翡翠玉如意嘛……”
麥小雲這次有意地延宕下來了。
南浩天的臉色倏然一變,他沉聲說:“翡翠玉如意又是怎麼樣?”
“貢表中好像並沒有載列這件東西呢?”
南浩天強聲說:“你信口雌黃!”
“是嗎?”麥小雲淡淡地說:“安南貢品中若真有翡翠玉如意,你將它失落了;安南貢品表上若真記載翡翠玉如意,你卻將它塗改了。南大人,不管是任何一項,足夠你殺頭誅族的了。”
南浩天心驚肉跳了,南浩天冷汗直淋了,這等隱秘之事對方怎會知道?除了四個領班,而四個領班他們也只不過一知半解,個中情況,可說是無人獲悉、無人瞭解。
莫非是他?這又怎麼可能呢?他早已經魂歸離恨天了,但是,麥小雲怎會知道得這麼清楚?說他是虛聲恫嚇,卻又言之鑿鑿呢!
南浩天眼珠千回百轉,南浩大心中是千回百轉,他相信,他也不相信,這叫將信將疑,半信半疑,他又鼓起了精神說;“全是無稽之談!看來本座應把你這信口開河之徒立斃於劍下!”
做人心不能虛,心裡一虛,說話就不一樣了:非但是話聲不同,連眼色、形態處處都不同了,這不等於是告訴人家,的確有這麼一回事?所以,虧心事做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