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並不見得,當然,由城裡出來的的確沒有,但進城去的可就有了,不只清心和徐至瑜乃是例子,還有零零星星挑蔬菜到城裡去販賣的農夫,背魚簍的漁夫,擔柴草的憔夫。
只足他們……見有人在大路上毆鬥,在涼亭邊兇殺,為保身家,為顧性命,全都遠遠地避開丁,或者繞道而去了。
果然,徐至瑜原是長者,修養氣度兩所不差,為免得驚世駭俗,他飄然而退了。
“侍者?你不跟本座同回地獄門也行,只要告沂我菩薩靜養之所就可以了。”
“沙彌”清心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然後冷冷地說:“你省省心吧!本侍者不會讓你們再次地傷害到菩薩。”
徐至瑜搖了搖頭,這個他看著長大的小沙彌清心,今日裡竟然對自己成見忒深。其實,也怪不了別人,當時的情形,誰見了准都會心生誤會,清心只是其一罷了!
不過,為免鑄成更大的過錯,他必須立即趕回地獄門,因為,自己找不到菩薩佛駕,對方也未必能,他要趕回去看守著,監視著,防備那處心積慮的陰謀者再度為害。
“你是去青陽傳汛?”
“不錯!”
“務必囑青陽城隍火速以靈鴿書給二巡行特使……”
“不勞費心!”清心一本常態。一點也不假以顏色。
“那就好,再見了。”徐至瑜喟然嘆息了一聲。他還能說些什麼?廢然回身,朝原路而返了。
徐至瑜餓著肚子,忍著飢餒回到了地獄門,時間已經是巳牌時分了。
他略一吐納,聊以平息紛亂的心湖,藉以提升萎弱的精神,然後施展起成名絕學“雲龍三現”,掠入冷谷之中。
正擬朝山壁洞窟再次探尋菩薩下落的時候,猛抬眼,忽然瞥見山岩的另一邊菩薩廟之處也騰起了煙霧,竄出了火光。
心中頓時一個錯愕,繼而震驚了,因為,他已經洞悉那是怎麼—回事了。
徐至瑜衣衫圓圓鼓起,鬚髮根根飄揚,他渾身不由也燒起了烈火。
在半空中—個迴旋,接著倒翻而出,縱上山頭,越過林木,看清了,也瞭然了?那果真是地藏王菩薩廟同樣地遭到了回祿,招來了祝融。
梁巳坍,牆亦坍,但,照壁前的廣場中,這時卻悠閒地站著—個身穿黑衣的人。
黑衣服對地獄門來說,委實算得是十分平常,除去了閻王、判官,地府內的壯丁、陰曹裡的獄卒,他們穿的全是黑色制服。
不過,制服是緊身武靠,而這個黑衣人,其衣衫則是飄飄長袍。
“是他,是他……”
徐至瑜恨之入骨,印象良深。
就是他,這個罪魁巨挈,使陰曹地府化了灰!
就是他,這個陰險惡賊,教自己聲名受了污!
火,火上加了油,氣,氣下灌起風。
徐至瑜將功力運足九成之際,飛縱疾掠,似雕鷲,若虎狼、跑頭微探,身不稍停,貫連一氣地把右掌猛遞而山!
“萬惡賊子,你好毒的心腸!”
那個黑衣人雖然面向廟宇?但是,他似乎早有所覺,對方的招式未到,對方的浯聲未落,他右手隨即朝臉上—抹,一方從黑的紗巾就已經蓋上面孔。
也是身不稍停,也是貫連一氣,他雙腳邊踩,他一個回身,人已斜飄二尺,巧巧地避過了徐至瑜那能要人命的擎天一掌!
“這叫大丈夫。”黑衣蒙面人從容地說:“閣下可聽說過‘無毒不丈大’?”
徐至瑜吃驚了,不是自誇?也不是託大,他的身形、池的功力,在武林中屈指算來,該已找不出幾個,但是,回觀這個黑衣人,換式、飄退,利落得很,一點不見勉強,一點不顯倉卒,比之自己,並不稍弱。
徐至瑜的經驗閱歷和見地,與他的年歲相併增。
是以,他立即平息著激盪中的心湖,冷靜、沉重思維起來了。
“對方究競是何等人物?”
昨天,不知怎的?自己竟然會被對方所暗算,事後曾經追求原因和自我解釋,那是驟不及防?才中了暗算。如今看來,卻不盡然了。
他推敲,他猜疑:府內的?陰府之內並無如許功力之人,就算有,也只有第九殿殿主‘子母金環’姚天送。
但姚天送因公外出,不在府中,外來的?天下之大,宇內高人當難算計,憑對方的功力,進入地獄門自無問題。
但是,外來之人焉會對地獄門中的情況、地形瞭如指掌,並且配合著石鏡濤他們。啊!莫非是他們二人之一,那曾經在地獄門中待過一段時口,再次‘投生’出去的‘鬼魂’?
徐至瑜眸子中神光一陣閃爍,凝目注視著黑衣蒙面人好一會,面紗雖薄,卻難窺透,憑外形,也不太像,因為廖不一個子較高,而潘松秋則又矮了—截!
他迷惘了,他廢然了……
“你,你是誰?”
“你難道不嫌多此—問?”黑衣人淡淡地說:“我假如會輕易地報出我的名號,那又何必要蒙面呢?”
徐至瑜腦誨中突然靈光一顯,他有點頭緒了!
雖然仍不知對方為何許人,但至於確定這個蒙面人該是卓小倫所引進來的。
其實,他還是錯了。
“那你為何要陷老夫於不義?”
“凡事總要有一個頂缸的人。”
“這麼說你是心有所懼?”
“那只是目前。”
徐至瑜心中一動,他開始推翻自己剛才的認定,說:“地獄門之叛亂,莫非乃是由你所策動?”
“不錯!”
“卓小倫之毒害菩薩,也是你的主使的了…”
黑衣人悍然地說:“也不錯!”
徐至瑜憤然地說:“菩薩慈悲為懷,武林所尊,你為什麼……”,
黑衣人接口說;“因為他不該主持地獄門!”
“地獄門乃正義之所,你……”
“誰說的?”黑衣人又接上了口,他說:“地獄門乃是一個叫人受活罪的地方!”
“人作了惡,應該有所報應。”
“話雖不錯,但地獄門的法則卻有違江湖規矩。”
“此話怎講?”
“江湖上講究的是英雄,是好漢,做錯了事,三刀六眼,或者少個胳臂缺條腿都算不了什麼,再不然,‘六斤四兩’落了地,脖子上也不過是碗口大的一個窟窿,二十年後又是一條鐵錚錚的漢子,幹嘛要被人像牲畜一般的給圈起來?”
“哼!”徐至瑜嗤之以鼻地說:“你既然有這等氣勢,這等魄力,就該光明磊落,正面交鋒……”
“有道是‘兵不厭詐’,智取勝以力敵。”
“那這……”徐至瑜被對方的強辭所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