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一無反應,二無動靜!
但是,江勝海信得過自己的藝業,自己的技能,立時一拎衣襟,展開了“登萍渡水”的功力,一起一點地向聲音來處飛縱了過去。
不錯,真的是有一個人!
那個人見形藏也已暴露,也隨即騰空而起,然後張臂踢腿,改“一鶴衝天”為“飛鳥投林”,又瀉落在一處常青灌木的密林之中。
“好賊子,果然是你!”江勝海看到了對方的身形,看到了對方的衣著。
他斷定那個人正是十殿閻羅內的“轉輪王”,“雲龍三現”
徐至瑜!
可是,那個人卻頭也不回,氣也不吭,一味地朝向林木深處鑽,委時之間,又失去了他的蹤影。
果真是飛鳥投了林,也像是泥牛入了海,再也搜不到去向了。
或許是他功力不如人家,也或許是受到傷子之痛,心情有所異樣。
江勝海只有蓄興而去,敗興而返,廢然地重回到原來地藏王菩薩廟前的場地裡。
以他的藝業,雖然有遜五殿以上的閻羅,但是,五殿以下,資歷足夠,奈何閻羅位擠,而江彬已經在地獄門中職任“文判”,因此,他也就退求其次,做了幾十年的老城隍!
江勝海略一振作,略一矜持,舉步走向五具屍體的旁邊。
他凝目注視,這五具屍體何如斷梁,根本難分彼此!
弓下了身子,仔細地逐一而觀。
突然,其中一具屍體的眼眶中,竟會舊淚地流下了珠淚,口角邊,也涓涓地滲出了血水。
根據民間的傳說,這乃是見到親人的表示。
江勝海震動了,他再也忍俊不住,老淚縱橫,披頤斷頰,喉嚨哽塞,嗚咽出聲,哪管得了那屍體焦黑如炭,哪裡管得了那屍體血淚交流,雙手齊伸,一把抱了起來,摟在懷中,久久而久久。
二位土地看了唏噓,看了鼻酸,他們也同聲一哭!
“人不自私,天誅地滅。”誰都有私心,只是有些人比較強烈,比較過火,有些人則比較淡薄,比較理性。
江勝海是屬於哪一種呢?請看。
他將菩薩廟中的管事人等共葬一起,而卻為江彬單獨地做了一座墳。
墓碑,都有,上地們早已找來了二方扁平的石塊,江勝海貫上真力,以手指給刻上了字。
一塊書著“四義十之墓”,一塊則寫“愛兒江彬休憩之地,父江勝海立。”
火候雖嫌不足,但也有一二分之深,
沉默了一會,冷靜了一會。
江勝海終於又開口說話了:“二位土地,偏勞你們,地獄門那邊的眾家神靈,也麻煩給合瘵了吧!”
“城隍言重了,這原是屬下的職責,屬下的本分。”南區土地霍文達說:“我們這就過去動手了。”
“二位請。”江勝海精神萎靡,他說得有氣無力。
從今以後,江勝海恨涂至瑜恨入了骨髓,發誓要生啖其肉,就算是拚掉了這條老命,他也在所個惜!
他經常地去地獄門,以及地藏土菩薩廟一帶走動巡行,期能找到仇人的行蹤,結果,總是得不到具體的收穫。
唯一所做的,那就是弔奠三杯黃土。
江勝海不得不將範圍給擴大廠,他回過了兒華山山區,走進了“石埭”城內。
石埭夾於九華山和黃山之間的一個盆地,土壤肥沃,居民個少。
他步行在長街之卜,長街之上的飯館有好幾家。
時已晌午,夥計們正起勁地在店門口吆喝著,招攬著生意,有的還跑到街心去拉顧客哩!
五臟廟不得不修,無底洞也必須要填,其中有一家叫“美味香”飯店和吸引住了江勝海。
是什麼使他邁了進去?特殊的佳釀?偏愛的菜餚?
不,不是。它乃是一副楹聯。
因為這副楹聯很別緻,非但表出了這家飯店的店名,而且,含蓄、風趣、貼切。
橫額上前二字不寫“美食”,卻寫“美色”,吊人胃口,還教人錯覺幾成了“醉翁”!
橫額上是“美色當前,能不心動?” 右邊書的:“思味下馬是舊雨。” 左邊則是:“聞香停車乃新知。”
“色”字用錯了麼?
應該不算錯,開飯館所講究的就是要色、香、味俱全,會錯意那是你們的事情,與我無關。
裡面的客人當真不少,不知是不是都受了那副對聯所引誘?
還是當廚的大師傅確有他的一手?
座有八成,但氣氛似乎有些不同,大家都在議論紛紛,議論著那副對聯麼?應該不是。
江勝海在一張空檯子旁坐了廠來,點過了菜,就傾耳諦聽了起來。
一個食客說。“話倒是真話,這十年來大家的確過得平平安安,快快樂樂。”
另一個說:周混混不足仍然有麼?”
“小混混只不過是小混混,算得了什麼?他們最多討些小錢或者白吃一頓而已。”
“說的也是,很少見到動刀動槍或毆鬥兇殺了。”
“可是卻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麼‘幽冥教’呀!”
“是啊!假如江湖卜的秩序真是他們在維持的話,那他們怎麼到現在才收什麼安寧費、保護費呢?”
“那大概是最近維持不下去了,才出來挨家挨戶地收吧!”
“一個月繳二兩銀於倒沒有什麼人不了,可是來收銀子的人卻
粗聲粗氣,一臉的凶相。”
“他們個凶怎壓住地痞流氓?再說,面噁心善的人也不是沒
有。”
提著茶壺在四處走動沖水的人店小二也插上廣嘴,他繃著面孔
說:“我們做生意的卻是論日計收,美味香每天要付三兩銀子,掌櫃的人喊吃不消哩!”
“我聽說大些的店舖要五兩呢!”
江勝海不由聽得心頭震動,他暗中在想:“江湖中什麼時候冒出了一個叫‘幽冥教’的門派?他專察世問善惡、武林正邪的人都個知道,當然是遑論商民百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