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九
麥無銘縱身如故,倒翻如故,唯一所不同的,那就是寶劍改砍為刺,刺對方的嘴巴,刺對方的眼睛。
因為,他已經有前車之鑑,蟒鱗如鋼片,蟒皮如鐵農,是以改弦易張,不蹈覆轍。
這一著奏效了,眼睛、嘴巴,的確是蟒蛇周身最最脆弱之處所,“阿土”頗有顧忌,它身一縮,頭一低,氣勢和聲威額時就鬆軟了下來。
麥無銘得到了要領,抓住了機先,他就不讓對方有再次的恣意。
腰一擰,臂一圈,腕一翻,寶劍迅疾地朝對方照子猛遞而去。
“阿土”侷促了、倉卒了,它由攻擊為防禦,它從顧忌為畏縮,繼續地退,繼續地避……另一頭“大黃”支援了,幫場了,它又張嘴舞牙地撲了過來,壓了下來。
“聽風避位”、“聞風知警”,何況表無銘時時刻刻。儆儆醒醒的都在提防後面的反應。
他返身,他轉劍,快如風,疾如電,出其不意,乘其不備,覷準目標,以“迅雷驟降”,以“危弩突發”之招式陡刺而出。
果然,“大黃”果然不及掩耳。
果然,“大黃”果然意想不到。
風吹燈熄,喔!不,是劍挑眼瞎。
血似雨,血似箭。
蛇大血多,滿地皆是,四處噴灑……麥無銘抽劍急退,免得污了衣,免得污了履……“大黃”一陣翻滾,一陣癲撞,激起好多的山土砂石,折殘好多的枝葉葛草……最後,氣衰了,力竭了,睜著單眼,拖著疲體,徐徐地游向林木深處。
“阿土”的軀體要比“大黃”小了一些,要比“大黃”弱了一些,在洪家寨擔任的職務,“大黃”守大門,為正,而它只把守偏門,為副。
今見“大黃”一走,它也就不再猶豫地跟著走了。
麥無銘吐吐氣,撣撣衣,他再度的開聲了。
“洪一鈞,如今呢?”
洪一鈞啞口了,他還能說些什麼?蠍子、蜈蚣根本奈何不了人家,最後的鎮山元戎又嘗到了敗績,受創而回。
洪半鈞更是喪氣,他的蜂群已被對方殘滅殆盡,就算尚剩有一些殘兵敗將,但在夜間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如今看我們的。”
樹林內卻冒出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閣下足哪一路英雄?”
“我們兄弟乃鐘良柱、釧良根。”
“哦!鐘壯士,那就請二位現身吧!”
“現身?好,我們這就出來了。”
旋即,聽見一驚“噓路、噓路”的聲音,接著,四面八方的樹林間跟著也響起了“噓溜溜、噓溜溜”的聲音。
他們似乎是一呼一應,一答一和。
果然,現身了。
果然,出來了。
他們為數不少,一二三四五六七……有十來個,十來個的影子由樹林間掠了出來,由樹梢間飛了出來。
在麥無銘的周圍繞來繞去。
在麥無銘的頭頂越來越去。
那不是人,是梟、是鶚、是鷲、是雕……“鐘良柱,你……”
“我怎麼樣?”鐘良柱飛揚、恣睢的語聲由樹林中傳出來說:“這些乃是我們兄弟的武器和幫手,你就小心應付吧!”
“哦——是了。”
麥無銘不由想起來了。
在客店的食堂內,他曾經聞悉兩個褐衣漢子的談話,一個說:“我們豢養的東西可正是那些蟲豸的剋星。”另一個說:“話不能說得太滿,洪家寨蓄飼的毒物包羅萬象,如蟒如蛇,又是誰的克誰呢?”
不錯,那兩個褐衣漢子正是鐘良柱和鐘良根,而這些厲禽也是他們兄弟倆訓練出來的。
他們把它們訓練成能適應全天候的環境,他們把它們磨勵成會攻擊、殺傷人類的習性。
“卑鄙!”
“這有什麼卑鄙可言?那你身佩寶劍不也卑鄙了?”
鐘良柱反駁得順理成章,堂堂正正。
麥無銘閉口了,且不談對方之言論也確有其道理存在,設若沒有,辯爭亦屬無益,又何不留下精神來對付這些梟禽呢。
他抱宗守元,兀立不移,像老樹,猶翁仲。
他寶劍上指,映月生輝,如竹挺,似旗竿。
梟禽體型碩大,喙爪犀利,盤旋頂空,昏天黑地,羽翼歙動,木草低偃,俯衝而下,擋者披靡。
“噓路、噓路……”
鐘氏兄弟開始操縱了。
“血溜溜,血溜溜……”
梟禽們展施攻擊了。
喙如鋼釘,爪像鐵鉤,羽翼撲打,也若木槳。
麥無銘當然不真是老樹、石頭,他回手了。
因此,梟飛他舞,梟探爪他揮劍,人追鳥逐,兔起鶻落,兩廂裡打得不亦樂乎。
梟凶鷲厲,畢竟敵不過人的智慧。
喙銳爪尖,畢竟也抵不過劍的鋒利。
雖然這些梟鷲都是久經訓練的鳥中之鳥,但是,麥無銘更乃是身蘊神功的人上之人呢。
就這樣,一盞茶的時間下來,斷翅遍地,殘屍盈野。
麥無銘再次的吐氣,再次的發話。
“洪一鈞,還有麼?”
“當然還有。”
又有一個生疏的聲音接口說:“我們兄弟也已經等候多時了。”
“你們又如何稱呼?”
“我們兄弟叫卞七卞八。”
麥無銘聞名知人,腦海中立即浮上了那一對身穿玄色衣衫的漢子。
他又不見對方的身影顯露出來,不由說:“怎麼?莫非你們也養有一些動物代勞嗎?”
“一點不錯。”
何用催,何用激,麥無銘的耳中已經聽到了一陣“嗚嗚”的叫聲。
那是狼,豺狼在嚎。
麥無銘忽然記起了“黑煞女”臨走時所說的話,“嶺南多奇人,富異士,那些人都是,山中藏猛獸,有厲禽,望善自珍重。”
誠然,嶺南乃八荒之一,屬化外,是以嶺南這人會豢毒,善御禽,那他們當然也擅長驅獸。
一顆顆的腦袋從樹林內冒了出來,一雙雙的綠芒由枝幹間透了過來,麥無銘開始計算,一二三四五六七,它們也有十來頭之數。
經過了數場大戰,有對人的,有對禽對豸的,如今輪到對獸了。
凝氣攝神,回血運功,他準備再次地迎接這無法避免的鬥爭。
可能是那些豺狼餓得太久,也可能是調教的人聲威不足,因此意外的事發生了。
當它們聞到了血腥的氣味,當它們見到了禽鳥的屍體,就捨棄目標,一隻隻爭先恐後地叨起地上的鳥屍,又竄進樹林之內。
任由卞七卞八在喝叱,任由卞七卞八在叫罵,這無可厚非,凡是生物,都是以食為天的呀!麥無銘忍不住輕笑出聲,但又有一人在開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