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詳
夜辰和狗牙、長腳亦在一起,參與獵兔,他們頭上戴著草冠,躲在林叢,彷彿三株長相奇異的木苗。
狩獵野兔一般在黃昏或者夜晚,這是它們出來活動的時候,但春日裡,野兔會在白日出現,公兔四處遊蕩,尋找母兔交配,這是個獵殺野兔的好時節,白日就能見到它們忙碌的身影。
做為西山洞為數不多使用弓的人,他們三人被朱矛崖安排去獵兔子。落日林的鹿群越來越少,白湖的大型獵物,也是打一頭少一頭,但是兔子林的野兔多,個頭是小點,有肉就行。
「我說能等它騎完了再射殺嗎?」長腳亦嘴裡咬著根小樹枝,儘量壓低說話聲音。
前方的草地上,一隻肥碩的大兔子正騎在另一頭兔子身上,壓根沒想到獵人們正在圍觀。它身旁還有好幾位夥伴,夥伴們大多在追逐、嬉戲,進行交配前的娛樂活動。
「有什麼差別?反正都得死。」狗牙把弓張開,一箭射死那隻在正辦事的大肥兔子,並且喊他的狗前去追逐其它兔子。
「要是你正在辦好事,被人從身後這麼射一箭,你也肯定不開心啊。」長腳亦「嗖嗖」發射箭羽,加入獵殺行列,卻又說著考慮兔子心情的話語。
狗牙回頭瞪了長腳亦一眼,覺得他話不中聽,還是夜辰這個狩獵夥伴好,特別安靜。
夜辰專注於打獵,他射箭的速度飛快,好幾頭獵物都教他先手射殺,總是遲一步的狗牙,難免抱怨:「啊,那隻是我的。」
夜辰將獵物身上的箭回收,獵物則直接遞給狗牙。
「哈哈,夜辰,你這樣就不對了,下次不許搶我跟狗牙的獵物。」長腳亦樂呵呵說笑,他顯然一點也不生氣。
「怕它們跑了。」夜辰只是微笑,他絲毫沒有競爭的意思。
兔子一旦逃出視線,便也就逃出生天,跑得再快都攆不上。
三人清點獵來的兔子,有大半中著夜辰的箭羽,死於他之手。長腳亦咋舌,他對夜辰說:「星洞人真是眼睛瞎了,才把你趕出來。有你在,就是矮鹿和白湖犀吃完了,我們還有兔子!」
長腳亦這段日子在生雍易的氣,但他對夜辰一直不錯,他很認可夜辰的能力。
「要是矮鹿和白湖犀都吃完了,我們光吃兔子也得餓死呀,三隻兔子不夠雍易一頓吃。」狗牙用草繩栓起獵物,往肩一搭,他身上掛著的獵物,只夠雍易吃三頓。
「是該想個辦法,兔子能養吧,它們吃草跟羊一樣。」夜辰也在擔憂食物日漸減少的事。就是漫山遍野的兔子,也有吃完的一天,西山洞那麼多張嘴。
「長得好慢,等它們長大,我們還是得餓死。以前不就養過了,一直不長肉,還會拉稀死掉。」狗牙覺得不可行,兔子嘛,本來就應該生活在林地裡。
「夜辰,確實不好養,養豬養羊還行。」長腳亦很少接近西山洞圈養的動物,他是位獵人,對養殖毫無熱情。
夜辰並不認同狗牙和長腳亦的說法,他想試試,而今再沒有比食物更重要的事,他很擔慮,哪怕能不挨餓渡過今年,那明年呢?
三位獵兔人帶上獵物,正準備離開兔子林,狗牙的大狗突然吠叫,朝林間叫得很凶。三人立即警覺,他們把箭搭弓,往林間探查,他們看到前方草叢裡露出兩個人頭,人頭上也戴著草冠。
兔子林的西山洞獵鹿人就他們仨,遇到的顯然是敵人。
長腳亦一點也不緊張,他對狗牙說:「是星洞的獵兔人。」他把弓箭掛回腰間,從背後撈出一支長矛,執在手上。打架的話,長腳亦還是習慣用長矛。
夜辰伸出手臂,攔下長腳亦,說道:「我認識他,別動手。」夜辰認出草叢裡的人,他是大狸,而大狸身旁的人,是個半大孩子。
見到草叢裡鑽出一個少年和一個男孩,長腳亦和狗牙都將手裡的武器放下,他們平靜看夜辰朝那少年走去。
「大狸,是我,你把弓放下,他們不會傷害你。」夜辰過去示好,慢慢接近執弓的大狸。大狸似有遲疑,但最終,他還是選擇相信夜辰,他放下弓箭。
大狸身邊的男孩,手裡拿的是小木弓,沒什麼殺傷力,再說他拿弓的手直抖,根本構不成威脅。夜辰來到大狸和孩子身邊,他按住孩子的手,幫他將弓放下,溫語:「是我。」
星洞的孩子,夜辰自然認識,這孩子也認識夜辰,只是夜辰變化許多,他一時無法相信。
「我聽他們說你去了西山洞。」大狸看著夜辰,眼裡沒有仇恨,他只是很驚訝。眼前這人如果不開口說話,他根本認不出他就是髒毛。
如果以前的髒毛,像隻髒兮兮,人人嫌棄的老狼,那麼此時的髒毛整潔俊逸,猶如一頭漂亮的大鹿。
「嗯,是的。」夜辰言語淡然,他知道在星洞人眼裡,已是坐實了叛徒的身份。他不介意,他只是擔心著留在星洞的一個人。
「離開也好,我們日子不好過。」大狸朝長腳亦和狗牙看去,在他心裡西山洞人就是可惡的敵人,但夜辰至少還不是。
夜辰沉重地問:「大狸,小西還好嗎?」
大狸只是點頭,他似乎不想多說什麼,雖然這人很渴望從他那邊聽到消息。小西葉很在乎她的哥哥,哪怕不是親生的,只是這個哥哥一去不返,再次相見,已是敵人。
大狸的手摸向自己的弓,他抬眼看夜辰,話別:「我們該走了。」
夜辰也只能說:「去吧。」
大狸帶上男孩離開,他走出好幾步,突然轉身,對夜辰說:「小西懷孕了,我會照顧好她。」
夜辰的心如石頭般沉落,他愣怔許久,直到長腳亦搭他肩問他:「誰懷孕了?你沒事吧?」夜辰抬頭看向前方,大狸和男孩早已走遠,不見蹤跡。
「小西,她是我妹妹。」夜辰喃語。
「還以為你在星洞沒有一個家人。」長腳亦感到意外,他知道夜辰是個孤兒,沒有父母,這妹妹又是打哪冒出來。
「我們不是親生的兄妹。」夜辰滿嘴的苦澀,他仍在惆悵中,他離開星洞太久了,他不在的時候,小西的日子過得還好嗎。
「那不是很好的事情,你妹妹要生孩子了。」狗牙不理解夜辰為什麼難過,換作是他,他會覺得這是喜事。
長腳亦再次拍拍夜辰的肩,這是一個安撫的動作,他催促說:「走吧。」
夜辰點點頭,跟著兩位夥伴離開林子,這一路,他的心情相當沉重,他很內疚。懷孕需要食物,如果星洞的食物匱乏,小西和她的孩子將要受苦,甚至孩子可能夭折。自己自從離開星洞後,對這個妹妹再無能為力,這是讓他深為痛苦的事。
三人獵得不少兔子,滿載而歸,路上,長腳亦和狗牙談著女人和孩子的事,他們都有妻子,早晚都會有孩子。他們談得投入,大步在前行走,走出老遠,才發現夜辰沒跟上來。
夜辰佇立在一處山坡下,他那模樣像似失魂落魄般,他一手緊捏木弓,一手捂在胸口。山坡上滿目的藍雀花,在陽光下開得耀眼,它們在風中搖曳,藍色的花簇像一隻隻藍蝶。
「藍雀花啊。」長腳亦摸了摸下巴,他聽說過長弓覡對朱矛崖的警告。
「哇,這裡什麼時候長了這麼多藍雀花,可別毒死兔子。」狗牙為兔子擔憂,藍雀花有毒性,對人不致死,但兔子誤食會腸胃絞疼,撲騰而死。
風拂過花卉,藍色的花瓣飄落,夜辰伸出手,接住一片花瓣,將之捂在手心。這一陣風,吹動夜辰頭髮上繫綁的紅羽,拂動他飄逸的發,他的頭髮經過一個冬日已經長了,重新垂在肩上。他的脖子優雅,身姿修長,他的腰間挎著弓,自治的羽箭背在挺拔的身後,每支箭上都黏著規整的淡灰色羽毛。
長腳亦一時看得失神,待他回過神來,他對雍易這位老友的惱火,似乎減輕許多。好吧,他就原諒雍易吧,雖然這傢伙害他寶貝的妹妹傷心,實在很可惡。
這天,夜辰在落日林獵兔子,雍易則在白湖獵犀,夜辰他們午時便就回來了,雍易他們到夜黑才歸來。夜辰爬上山頂,擔憂地等候,見到前方有火光出現,他連忙奔下山來。
莫蒙執著一根火把走在最前面,夜辰著急尋找雍易的身影,卻見他背著個人,走在中間。夜辰急忙要過去,被朱矛崖攔下,他沉聲:「是鹿角,他被狼咬了。」
鹿角趴在雍易背上,疼得哼哼,他垂下的一條腳,已經是條血腳,看來傷勢不輕。
晚歸的獵人們疲倦地從夜辰身旁走過,就是雍易也顯得那麼沉重,眉頭緊鎖。夜辰過去幫忙抬獵物,人們用兩根大木,抬著一頭犀,行進緩慢。
夜辰抬動死沉的木頭,低聲問身邊的爪痕:「他怎麼會被狼咬傷?」狼怕人群,它們不會圍攻一群人,尤其是獵人。爪痕搖了搖頭,回道:「那不是一般的狼。」
白湖的狼數量一直很多,所以人們對狼很熟悉,也知道怎麼應對它們。不是一般的狼,又是怎樣的狼?夜辰不解。
「那是群吃過人肉的狼。」爪痕說道。至於他怎麼能判定遇到的是吃人肉的狼,他沒再講述。
西山洞裡的人們都迎了出來,大家舉著火把,在洞口站成一排。他們也在翹首以盼,他們也發現狩獵隊伍的異樣,這次出獵不只帶回獵物,還帶回傷勢嚴重的族人。
作者有話要說:
長腳亦:好吧,辰這麼美,我就原諒你移情別戀。
易(吃驚):???不許你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