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臉

　　溫曉將爸媽和溫磊接回了家，就回了報社。她原以為總編趙文音會找她，結果卻沒有。溫曉問了問，原來趙總出差了，她就把活幹完了，早早回家去了。

　　沒了陸澤的日子，倒是過的很快，張慧珍問了好幾次陸澤去哪裡了，好在溫曉早就想好了應對，說陸澤去北京找作者簽合同順便參加書展了。張慧珍原先也經常聽說陸澤以這個理由出差，也就當真了。

　　等到週四的時候，溫曉就跟第二天值班的張瑩瑩提前交代了一下，她有點事，八成要晚來，讓張瑩瑩先下版，把時間空出來辦理房子過戶和離婚證。

　　結果沒想到，還沒下班，陸澤就打了電話過來。溫曉那會兒正在美編室磨合板式呢，屋子裡亂糟糟的，四處都是編輯和美編的討論聲，手機響了一會兒她都沒聽見，還是有人告訴她，她才接上的。

　　結果一接通就聽見陸澤在怒吼，「溫曉，你整我！」

　　溫曉愣了一下，雖然不知道陸澤發什麼瘋，可並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這事兒——她都叮囑過知情的趙峰閉嘴了。就快走了幾步，出了美編室。

　　陸澤顯然是氣壞了，就這幾步，他已經開罵了。「溫曉，都是成年人了，你上次在餐廳已經很過分了，我不跟你計較就是。可你也太狠心了，毀了我家名聲不說，你連工作都不讓我做下去了，我好歹跟你三年同床共枕，你怎麼能這麼毒？」

　　溫曉都一頭霧水，聽著這傢伙越說越過分，越說越難聽，她自然是不能忍著的，瞧著四周無人，就說，「陸澤你嘴巴放尊重點，我好好的上班，怎麼著你了？」

　　「你少裝無辜！」陸澤質問她，「韓百韜是不是你偷偷在後面聯繫的？」

　　這是溫曉對這樁婚姻最後一次努力，為此她連面子都不要了，聯繫了韓百韜。可最終的結果，卻讓人悵然。溫曉原本就沒說，這會兒婚姻都不存在了，她也更不準備說，沒想到陸澤居然知道了。

　　不是她小人，她只能猜測一個人，「杜杉告訴你的？」

　　「果然吧，是你做的！」陸澤壓根不接話茬，反而更有理了，「你還好意思說我出軌，當眾指責我和杜杉沒家教，你自己呢！你跟韓百韜一直有聯繫吧，你們一直有一腿吧。」

　　這簡直倒打一耙，溫曉再不願意說這事兒，也不可能瞞著了。她皺眉道，「我跟韓百韜早就不聯繫了，是上次去醫院檢查碰到他，才留下的聯繫方式。而且，我和他聯繫也是為了你，為了你拿到他的書的合同，為了你升職，為了咱們比肩，你不再挑剔我，能好好的過下去。你怎麼能這麼想？」

　　卻不想，陸澤聽了後只是冷笑，「你也是半個圈子裡的人，韓百韜現在什麼身價你知道了，他這本書原本是想和一直合作的世界出版公司做的，結果愣是毀約答應了我。溫曉，只是普通朋友，韓百韜會這麼做？你要是跟他沒關係，他能放棄這麼多？你騙誰呢！」

　　這溫曉可真不知道，韓百韜的書的確暢銷，但他的書幾乎沒有固定的合作出版公司，都是看誰更有誠意才給誰。杜杉說陸澤在爭取，她就以為還沒定，這才開了口。

　　若是她知道，這事兒早定了，她肯定不會去打擾韓百韜的。

　　可顯然，陸澤這會兒氣瘋了，是不會相信她的，溫曉一時間，既覺得韓百韜那裡棘手難謝，又覺得陸澤簡直是小人心腸，自己居然跟這樣一個人同床共枕，還為了這樣一個人黯然傷神，簡直是太蠢了。

　　這會兒倒是不怒反笑了。

　　她衝著陸澤說，「你不要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就把我看做什麼樣的人。我最後說一次，我找韓百韜，是為了我們的婚姻好，你不願意，不合作就是了，用不著這麼潑我髒水！陸澤，你做個男人！」

　　說完，溫曉就想掛電話。

　　結果就聽見陸澤那頭涼涼的譏諷的說了句，「你不用鐵齒，你若是跟韓百韜沒關係，他能替你出頭？不用我說不合作，人家當著全社人的面已經說了，除了我和杜杉，他跟誰合作都可以。」

　　溫曉就愣了一下，韓百韜知道了？他怎麼知道的？

　　就這一個愣神，就聽陸澤惡狠狠地說，「溫曉，你等著，別太倡狂！」

　　溫曉的眉頭就嫌惡的皺了起來，陸澤這是先入為主，怎麼也不信她了，那頭美編已經開始找她，顯然排完版面了，溫曉衝著美編擺擺手，懶得跟陸澤再糾纏，一句話結束：「陸澤，你別把事兒都往別人身上推，你怎麼不想想，是你倆名聲太臭，人家怕髒了自己的書呢！」

　　說完，她就掛了。

　　不得不說，溫曉毒舌起來，著實厲害。就這一句話，陸澤看著嘟嘟嘟響的手機，臉都青了。

　　這讓他想起來今天白天的事兒，他打扮的西裝革履從機場接的韓百韜，一路上聊得都很好。到了出版社後，就帶著韓百韜見了他們的社長和總編輯，隨後就進了會議室，準備由他主講，將這本書從編輯到排版到行銷的設計講給韓百韜聽。

　　到這兒的時候還一切正常，誰知道他要開講的時候，韓百韜突然來了句，「這本書是陸澤做啊。」

　　陸澤還笑著應了。

　　接著就聽見韓百韜說，「其實交給貴社我倒是沒意見，可陸澤不太好。還是換個人來比較好。」

　　陸澤當時都驚了，這可是他費勁了功夫簽來的書，想靠著這個升職呢，給了別人，功勞算誰的？

　　他當即就問了一句他後悔的話，「韓總，是我哪裡做的不好嗎？」

　　然後就瞧見韓百韜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很是不喜歡的說，「你還是先處理好你的私生活吧，對了，和你一起的那個叫杜杉是吧，她也不行。我的書，不能交給這種男女關係不正當的人做。」

　　這一句話，徹底將他和杜杉打進了地獄。

　　出軌這事兒，溫曉既然大庭廣眾之下報了他們的姓名，陸澤也就沒想瞞住。只是，這種事大家暗地裡知道了，和被人劈頭蓋臉的指出來，卻是完全不一樣的。

　　前者不過是大家私下裡議論，而後者則是放到明面上指點。尤其社長對韓百韜這本書勢在必得，他在這樣的環境，這樣的身份下，將這事兒扯出來，壓根就沒給他和杜杉，在這個單位留下活路。

　　果不其然，韓百韜話音一落，底下就一片嗡嗡聲——今天因為要全力款待韓百韜，編輯發行美編三個部門的人都來了，聽見的可不少。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和杜杉之間打晃。

　　杜杉第一時間，騰地站了起來，捂著臉就出去了。門哐當一聲響，他還想說什麼解釋挽回，可隨即社長就給了他重磅一擊，社長衝他說，「陸澤你也先出去吧。」

　　也就是說，社長放棄他了。

　　陸澤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出的會議室大門，他只記得，自己臉上通紅，一方面是氣的——這明明是他努力來的，一方面則是燒的——他知道太丟人了，今後在社裡難混了。

　　可這不是讓他最生氣的，最生氣的是，他去找杜杉，正好碰見杜杉拿著包往外走。遇見他後，杜杉站住了，陸澤想跟她說，沒事有我呢。可杜杉沒給他機會，扭頭就走了。

　　陸澤一個人回了辦公室，越想越氣，這才給溫曉打了電話，可哪裡想到，溫曉居然這樣說！

　　他氣得在屋子裡來回走，腦子不停轉著，卻想不到什麼更好的辦法，就在這會兒，大門陡然推開，跟他同屋的編輯挺不好意思的站在原地說，「陸澤，社長讓我來拿合同！」

　　陸澤一下子站定了，看著對方， 「責任編輯是誰？」

　　對方說，「就是……周森。」

　　陸澤一拳頭直接打在了桌子上，周森是他的競爭對手，兩個人都瞄上了主管的位置，他以為自己這次穩勝，卻沒想到，那麼多不睡的日日夜夜，卻給別人做了嫁衣裳。

　　可他卻無力挽回！

　　這種感覺，讓陸澤難受至極，他呵呵笑了一聲，順手將桌子上的合同扔給了他，然後一把抓起了手機，衝出了大門，攔了輛車，「去南城晚報！」

　　溫曉將那個版面做好送給了校對，才有空給韓百韜打了個電話。

　　韓百韜很快就接了，不過那頭應該是有事，嗡嗡的，溫曉就說，「我找你有事，你要不方便，有空給我打回來吧。」

　　隨後溫曉就聽見了往外走的聲音，還聽見韓百韜說，「沒大事，你說吧，我在走廊了。」

　　溫曉這才歎口氣，問了句，「陸澤剛剛給我打電話了……」

　　沒等她說完，韓百韜就哦了一聲，「他找你麻煩了？」

　　「也不算，他就是問問。」溫曉接著問，「你怎麼知道的？其實這事兒你不用替我出頭，這是我自己的事兒。」

　　「曉曉，」韓百韜打斷了她，他這樣叫，讓溫曉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學生時代，那時韓百韜是她的任課老師。溫曉不自覺地就閉嘴了，然後才聽見韓百韜說，「我一直關注你，當天晚上我就知道了。我不能讓他這麼欺負你。」

　　若是十八九歲的小姑娘，可能要感動哭了。可溫曉不是，她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天空，吸進了一口冷氣，帶著冰碴子的溫度說，「韓總，你別這樣，你對我沒責任，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今天的事兒我謝謝你了，以後還是不用管了。」

　　說完，溫曉就想掛電話。

　　可就在這時，韓百韜卻問她一句，「你還是很討厭我是不是？其實當年的事兒……」

　　溫曉哪裡有心思提這事兒的，乾脆就攔住了，「都是這麼多年的事兒了，早忘了。我謝謝您幫著我，可這事兒真不用，我會處理好的。您忙吧，我活還沒幹完。」

　　這次，沒給韓百韜機會，溫曉就把電話掛了。韓百韜那頭的那句，「咱們聊聊吧！」也就沒說出口。

　　今天是常規版面，一共三個版，所以其實並不忙，把版面都給了校對後，溫曉直接就下樓去買飯去了。

　　結果剛剛出了大門口，就聽見有人叫她，「溫曉！」

　　溫曉猛一回頭，才發現韓百韜居然從路邊一輛車上下來。他大步走向了溫曉，到了近前才說，「今天的事兒我還是想好好解釋一下，我並不希望你誤會我。曉曉，看我這麼誠意，給我個機會吧。」

　　溫曉還沒答覆，就聽見旁邊有人哼了一聲說道，「怎麼？這是來邀功請賞來了，溫曉，這樣你還敢說你倆沒關係嗎？這事兒不是你指使的嗎？」

　　這聲音實在是太熟了，溫曉聽了那麼多年，就算不回頭，也知道是陸澤。

　　她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這兩個人，居然一點招呼都沒打，都跑了過來。

　　可顯然，陸澤也沒有讓她解釋的意思，他直接走了過來，衝著兩人說，「狗男女！」

　　而在一旁，江明誠把車剛剛停下，看著不遠處對峙地三個人，不由皺起了眉頭：這個溫曉，怎麼每次見她，她都這麼麻煩！